第二天,令州的戰事再一次打響了。這一次的兩軍交手,顯然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劍拔弩張,千鈞一髮。這一戰的勝敗,關係着此次月尹黑域的交戰到底誰贏誰輸,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雙方的主將都不願輸。
州官的府中卻打破了所有的平靜,前一天還太平安穩過日子的他們立刻就顯出了忙碌的狀態,州官夫人安排着府中的下人們收拾細軟和傢俬,一車一車地等在大門口,自己則帶着其他家眷守在門口,讓幾個家丁去打聽消息,彷彿一聽到情況不妙就會帶着一家老小迅速離開。沐藝芸打聽到,屆時周大人會和他們在一個地方會和。
此時此刻,誰也顧不及這沐氏姐妹,將她們二人孤零零地放置在居住的院落裡,不聞不問。然而,這兩人倒是沉得住氣的,哪怕戰火正打得厲害,她們看起來卻十分的鎮靜,竟然坐在院落中悠悠然地喝起茶來了。
“這個周大人真是個心思縝密的人。”沐藝芸將茶杯放到桌上,笑着說道。
藝清聽出了她的嘲諷,忍不住笑着看了她一眼:“姐姐,從來到這裡開始你就沒少奚落他。還不膩嗎?”
“膩味了,太膩了。再不提他了。提了沒趣。”沐藝芸笑着說着,微擡起頭,看向澄淨的天空,看到幾隻鳥兒從空中飛過,出神:“那個千葉到底還是個有野心的女子。我原以爲她看了信以後會馬上快馬加鞭趕回虢城給她服用解藥救她呢。”
藝清的眸中覆上一層憂傷的神采:“她似乎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才走到了如今這一步,似乎途中還經歷了許多的痛苦犧牲,讓她一朝放手,到底還是艱難的吧?更何況,沒有野心的人是走不到這一步的,她是個許多出色男子都及不上的女子。野心比許多人大想必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可憐了千夕。”藝芸嘆了口氣:“說起來,最最可憐的人就是她了。到底還是犧牲品。”她轉過頭來,看着藝清:“再過十天,如果還沒有解藥,她是不是真的會喪命?”
還沒等藝清做出回答,藝芸卻突然笑了:“呵呵,我問了廢話,你可不是那種心冷的人。”
“可是姐姐——”出人意料地,藝清卻皺起了眉頭:“你應該也知道,千夕雖然單純天真,但也不笨,既然她已經知道了全部的局勢,若是心狠起來,恐怕她比千葉還要狠的。”
藝芸怔住了,是啊,千夕是會心狠,不同的是,她只對自己心狠,如果千葉選擇前程而放棄了她,那麼,她定然也不願再活下去了。既不想成爲千葉的累贅,也無法接受一個那樣對自己心狠的千葉。
這樣說來——
想到這裡,藝芸轉過頭來看着藝清:“也就是說,你給她的毒是真的毒,給千葉的解藥也真是唯一的解藥?那麼,那個西王呢?如果千夕沒有醒過來,那個西王不是也要一併死了?”
雖然到最後黃志沒有殺死西王,但是,藝清卻在他的身上下了毒,解藥就在千夕的手中
。若是千夕活下來了,那就證明千葉已經撤軍或者兵敗,那麼也就意味着兩國的戰事結束了。西王自然也可活下去。
若是沒有的話,只能——犧牲掉他們。
一念及後面的可能,藝芸的心裡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就是戰爭,就是那些統治者們的慾望所引發的血流成河的犧牲。光是想想,就讓人心寒到極致。
“也不知道前面的戰況到底是怎樣了。”沐藝清擔憂地嘆了口氣。
兩軍交戰,有如兩片洪流交匯到一起,嘶喊衝殺震破天地,刀槍弓箭,馬蹄聲聲,很快,便有刺眼的血紅在洪流中慢慢地滲出來。州官周大人站在城牆上,緊張地看着戰得頭破血流的那場面,縱使不是第一次見,卻還是嚇得兩腿發軟,在身旁家僕的攙扶下勉強地站着,身體哆嗦着,不停地提醒:“等下若是有人攻上城牆來的趨勢,我們就立刻離開。”
一旁的家僕聽了,連連點頭。
黃志和上官棠同盧達將軍一起上場殺敵,騎在高頭大馬上,身手靈敏快速,很快就殺出一條血路來。然而,他們兩人的目標卻始終都在一襲紅衣戰袍的千葉身上。沙場上的大風吹起,她那烏黑的髮絲在風中凌亂,座下大馬快疾如閃電,在衆將士中穿梭如入無人之地,每過一處,就有大批的鮮血祭葬。不同於之前那妖冶如罌粟的模樣,此時此刻的千葉,一雙眸子如冰,不帶一絲笑意,臉上也如冰湖一般沒有絲毫的波動。眼睛一直盯着一個地方,大有一股遇佛殺佛遇神殺神的氣勢。
黃志來到了上官棠的身邊,用內力傳音對他說:“有沒有覺得今天的千葉看起來有些不同?”
“是有些不同。”上官棠點頭,他曾經和千葉交戰過,雖然她如過去那般冷毅淡漠,可是,卻沒有如今這種視死如歸迫不及待的心情,好像勢要迅速結束這場戰鬥贏得勝利一樣:“她看起來有些焦躁。”
“發生了什麼事?”黃志微蹙起眉頭,思索着:“難道是因爲黑域國內亂讓她想要速戰許覺?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是啊。”上官棠點頭,接着說:“不管怎樣,這一次,我們只許勝不許敗。”
“那是自然。”黃志說着,嘴角勾起一抹笑,策馬向前直接殺出一條路來,直奔不遠處的千葉,大喊道:“千葉公主,我們正式較量一次怎樣?”
千葉聽到了黃志的話,轉頭就看到黃志如風有樣地迅疾而來,也不急不慌,面不改色地看着他過來,右手一揮將馬下的一個士兵給砍倒,接着,就徑自策馬,直接朝黃志奔去。兩匹馬誰速度都是飛快,踏起塵土飛揚,嚇得衆士兵們完全忘了戰鬥,不自覺地給他們讓出了一條道來。
上官棠看着這兩人即將交手的狀況,突然從馬背上一躍而起,施展輕功飛向了敵軍後方。馬兒有了感應似的,突然馬蹄飛擡,也朝那邊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