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少川沒辦法拒絕,雖然老太太不是他的母親,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看在她那麼大年紀的份上,只要能讓她好起來,他就當一回她的兒子又如何?
凌少川一邊想一邊跨進了陳蓮荷的急救室。
陳蓮荷一看見他就激動地坐起來,他忙大步過去扶住她:“伯母,您別起來。”
“兒子,”陳蓮荷拉着他的手說:“你失憶了,想不起媽咪,我不怪你,我們會醫好你的失憶症,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你是我們的兒子,會重新叫我媽咪。”
說着,陳蓮荷又哭了起來。
凌少川很尷尬,他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叫一聲媽咪,以寬慰老太太的心,可他實在叫不出口,尤其“媽咪”二字更讓他覺得彆扭。
陳蓮荷和慕容詩云轉入了同一間病房,陳蓮荷拉着凌少川的手不放,不斷跟他講陳嘯小時候的事情,東方墨和慕容詩云也都在病房裡,丁艾娜沒有機會跟凌少川說什麼。
不過東方墨也不能嚮慕容詩云詢問孩子的事情。
凌少川的心裡很焦慮,柳芽兒一直沒有打電話來,他不知道她是什麼情況,現在老太太不停跟他拉家常,他又不方便打過去。
老太太以爲早就沒有了的兒子突然出現,又激動又興奮,心不慌了,氣也不喘了,說話也有勁了,不知疲倦地一直叨叨,直到深夜了都不睡覺,凌少川只能一直陪着。
東方墨終於忍不住了,說:“老婆,時間不早了,讓兒子早點休息。”
陳蓮荷說:“對,對,兒子,你快去睡覺,明天我接着跟你說你小時候的事情,你一定能想起來的。”
東方墨說:“嘯嘯,我讓司機送你回家休息,艾娜也一起回去休息吧。”
丁艾娜說:“伯父,您這麼大年紀了,您才最需要休息,這樣吧,您和陳嘯回去休息,我留下照顧詩云和伯母。”
凌少川擡頭看見東方墨蒼老憔悴的面容,也感到不忍心,說:“伯父,您和丁小姐回去休息吧,我來照顧她們。”
三個人推讓了一陣,丁艾娜說:“這樣好了,伯父年紀大了,您可不能再倒下,您回去休息吧,我和陳嘯留下,我們一個人守上半夜,一個人守下半夜,這樣都不會太辛苦。”
這個提議大家都贊成,於是東方墨就回去了。
丁艾娜先去睡,凌少川陪着陳蓮荷繼續聊天,直到老人家終於睡着了,他才放鬆下來。
慕容詩云也睡着了,凌少川起身到了外面。
他拿出手機,看見已經凌晨兩點了,這麼晚了,柳芽兒應該睡着了,但他仍然想給她打個電話。
一天了,她一直沒有給他打電話,他很不放心。
不過他撥打後,電話通的,仍然沒有人接。
他又給柳芽兒發了個短信:“芽兒,睡着了嗎?今天爲什麼不給我回電話?是不是我這麼久沒回來,你生氣了?我這幾天課程比較緊,等忙過了,我回來陪你幾天,好嗎?如果你睡着了,明天記得給我回電話。”
停了停,他又加了幾個字:“吻你,老婆。”
今天東方墨把陳蓮荷叫老婆,他感到特別溫馨,以後他也要這樣叫柳芽兒。
身後有聲音,凌少川轉過身,是丁艾娜。
“丁小姐醒了?”
“嗯,凌總,我知道你有很多解不開的心事,但白天一直沒有機會,現在我們可以慢慢談了。”
“好。”凌少川的確想解開這些謎團。
丁艾娜說:“詩云有沒有跟你講她和東方陳嘯的事?”
凌少川點頭:“她說陳嘯是她青梅竹馬的戀人。”
“沒錯,”丁艾娜說:“陳嘯非常愛詩云,但在七年前他們結婚前,陳嘯駕車外出發生意外,車翻入了河裡,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回來過。”
“死了?”
“不知道,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丁艾娜悠悠一嘆,說:“從那以後,陳嘯的父母就陷入了無盡的悲痛中,伯母的身體越來越差,伯父也心力憔悴,詩云以乾女兒的身份呆在他們身邊,替陳嘯盡孝。”
凌少川說:“那他們爲什麼把我認成陳嘯?”
“因爲你就是陳嘯。”
“不是,我姓凌……”
“你失憶了,怎麼知道你到底姓什麼?”
凌少川向四周望了一眼,到處都很安靜,陳蓮荷和慕容詩云都在熟睡中。
他低聲說:“我沒有失憶,我知道我是誰,也能想起我的家人。”
丁艾娜驚訝地看着他:“你沒有失憶?”
“嗯,”凌少川點頭:“我知道我的家在東城,我父母都在東城,我在海城發展事業……”
丁艾娜打斷他:“既然你沒有失憶,怎麼會把你的前妻當成你妻子?”
“我和前妻的事情是我對不起她,我不希望她離開我,所以我裝失憶,假裝忘記了我們離婚的事情,依然把她當成我的妻子,這樣才能留下她。”
“你的意思是說,她不知道你的失憶是裝的?”
“是的,她不知道,如果她知道的話,不會留下來。”
丁艾娜皺眉想了好一會兒,說:“如果你真的沒有失憶,就是說你根本不是陳嘯?”
“我不是,而且我從沒有來過G國,今天是第一次來,所以你們真的認錯人了。”
“既然你不是陳嘯,爲什麼和他長這麼像?”
“我和他很像?”
“非常像,”丁艾娜藉着路燈光看着他的臉:“我第一次看到你,就以爲你是陳嘯,東方伯父見到你的時候,是不是也很驚喜?”
凌少川點頭:“他們兩個老人家看到我都很驚喜,伯母就是因此昏迷的。”
“她是激動過度了,”丁艾娜嘆了口氣,說:“伯母盼陳嘯回來盼了七年,你的出現不能不讓她激動過度。”
“可我真的不是他們的兒子。”
“但現在這件事不能讓她知道,不然伯母的身體一定受不住。”
“我知道,”凌少川說:“我不會說破。”
“謝謝你,如果東方伯母再發生什麼事,伯父的身體也會抗不住,他們兩個老人家出了問題,詩云又怎麼辦?”
“丁小姐,”凌少川終於把話題轉到了他最擔心的問題上:“慕容小姐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那視頻又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說來也不復雜,詩云偶然看見你驚喜不已,但你完全不認識她,得知你失憶了,她確定你就是陳嘯,於是想盡辦法接近你,想幫你恢復記憶,最後以和你們合夥開新娛樂城的方式,纔得到了和你單獨相處的機會。”
凌少川的眉頭皺緊:“原來她開娛樂城是這個原因?”
“是的,”丁艾娜苦笑:“從陳嘯失蹤後,七年來,詩云就像一具行屍走肉,每天都無精打采地混着日子,直到看見你,她纔有了生氣與活力。”
凌少川默然半晌,問:“那視頻是怎麼回事?”
丁艾娜回答:“你還記得你和詩云買房子那天晚上的事情嗎?我說雙喜臨門,請你過來喝一杯,你喝醉了,詩云送你回房間的時候,你因爲酒醉,就對她……”
“不可能!”凌少川的嗓門突然擡高。
如果慕容詩云真的懷上了他的孩子,他怎麼對得起柳芽兒?
丁艾娜向他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噤聲,凌少川只得閉嘴。
“視頻裡的事情都是真的,”她說:“詩云肚子裡的孩子也是你的,你看看拍視頻的時間,距離現在正是八十天左右,和詩云懷孕的時間是不是吻合的?”
凌少川的頭腦裡一片混亂,卻仍然不願意相信慕容詩云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
丁艾娜接着說:“那次詩云暈倒,在K市的醫院裡我就想告訴你,但詩云怕影響你的名聲,攔住不讓我說,她那時候還想拿掉孩子,只是因爲醫生說她拿掉孩子可能終生都不能生育,她纔打消了這個念頭。”
凌少川想了好一會兒,說:“那天晚上,你給我喝的酒裡下了藥?”
“是,”丁艾娜承認:“詩云當時被她的未婚夫催婚催得很厲害,但她深愛着陳嘯,不願意嫁給未婚夫。我以爲你是陳嘯,爲了幫詩云,就在你的酒裡下藥,希望等你們生米煮成熟飯後再說明原委,只是我沒有想到你竟然不是東方陳嘯。”
凌少川說:“你給我下酒,又拍下視頻,就是爲了逼我娶她?”
“不,我們從沒有想過要逼你娶詩云,那時候詩云是希望和你相認後,能和她的未婚夫解除婚約,至於你娶不娶她,那是你的自由。”
“東方伯父說她已經結了婚了。”
“沒錯,不過詩云結婚完全是爲了你。”
“爲了我?”
“不是,我說錯了,是爲了陳嘯和他父母。”
“爲什麼這麼說?”
“因爲東方家欠她未婚夫家一筆鉅債,如果她不嫁過去,就必須還債,東方家現在沒有能力還這麼大一筆錢,慕容詩云怕你回來和父母相認後一無所有,就以犧牲自己的愛情爲代價,同意嫁給她未婚夫。”
“她未婚夫對她不好?她爲什麼不願意嫁?”
“也不是不好,但她心裡忘不了陳嘯,所以無法對那個男人產生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