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非看見了柳芽兒像孩子一樣天真的笑臉,他忽然明白了,柳芽兒喜歡的是什麼。
凌少川從二樓的窗戶邊看見了這一幕,他先還不以爲意,當看見柳芽兒仰望着手上轉得嘩啦啦的風車車,高興得滿臉笑容的時候,他的心頭忽然掠過一絲不安。
因爲這種不安,他本來平和的臉上涌起了一片陰雲!
從那以後,江雲非沒事就在街上轉,專在小攤上挑那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兒買。
什麼撥浪鼓啊、水晶球啊、女孩子戴在手上的用珠子串的手鍊啊……等等等等。
買了他就拿在手上,一邊走一邊玩,他的那些所謂的老婆們看見了,都好生奇怪:“哎!老公,你怎麼返老還童了?幾十歲的人了,居然玩起這些小孩子的東西來了!”
他哈哈一笑:“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樣才能保持一顆年輕的心,這叫年輕態,健康體,我要不是因爲年輕健康身體棒,你會這麼喜歡我嗎?”
江雲非給柳芽兒買的這些東西既便宜,還能讓她特別開心。
看見柳芽兒接過江雲非手裡的小玩藝兒的時候笑得一臉燦爛,凌少川心裡生氣地想,鄉下女人就是鄉下女人,雲非給她買這麼些破玩意兒,她都能樂成那樣,有什麼可高興的!
這天,江雲非說,他過生日,請大家吃飯,他還特別說,柳芽兒一定要去。
凌少川看他一眼:“你的生日是今天嗎?”
江雲非說:“當然是。”
陸雨嬌說:“不是下個月嗎?”
江雲非說:“那是陰曆,我今天過的是陽曆生日。”
凌少川嘲弄地笑:“一年還過兩個生日?”
江雲非說:“你懂什麼,這是新潮,我們也該時尚一把了。”
陸雨嬌說:“你還不夠時尚?”
江雲非說:“遠遠不夠,和時尚的精英份子們相比,我還差得遠。”
他回頭對柳芽兒說:“柳丫丫,你換套衣服,我們要走了。”
柳芽兒紅着臉說:“我不去,你們去吧。”
“你不去怎麼行?”江雲非說:“他們兩個人親親熱熱的,叫我一個人當電燈泡?要當電燈泡,也得有兩盞,一盞照亮少川,一盞照亮雨嬌,這樣才公平,別說廢話,快去換衣服。”
柳芽兒低了頭,不說話,也不動。
“快去啊!”江雲非往柳芽兒面前走,想推她去換衣服。
柳芽兒覺察到他向她走過來了,慌忙往後退,說:“我……我不想去。”
看見柳芽兒往後退,江雲非停了下來,說:“不行,你必須去,你不去,我這生日過得就沒一點意思了。”
他又回過頭對凌少川和陸雨嬌說:“你們說句話啊,怎麼這麼沒人性!”
陸雨嬌說:“芽兒,你去換吧,我們一塊兒去,你一個人在家裡也不好玩。”
柳芽兒還是說:“我……不去!”
江雲非說:“丫丫,我生氣了!”
柳芽兒看他一眼,看見他的臉陰沉着,很不高興的樣子,她又看一眼凌少川,凌少川面無表情。
柳芽兒不安地說:“你們……去吧,我……我真的……”
陸雨嬌搖搖凌少川的胳膊:“哎呀,少川,你說句話嘛!”
凌少川掃柳芽兒一眼,說:“去換衣服!”
柳芽兒低了頭,低聲說:“我……我真的不想去。”
江雲非說:“柳丫丫,你連少川的話都不聽了?你再不去換,我就抱你去幫你換!”
“啊?”柳芽兒急忙往後退,逃也似的跑下樓去了。
江雲非大笑,搖搖頭:“這柳丫丫總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然後,他又追到樓梯口叫了一聲:“柳丫丫,穿我給你買那件,那件最性感,能顯出你身材!”
凌少川的臉陰沉了下來,他知道,江雲非是要她穿那件低胸的。
不過,柳芽兒沒有聽江雲非的,她穿的是他們第一次給她買的那件斜領的。
她不喜歡那件低胸衣服,她覺得,穿那件衣服,她上身差不多有一半都露在了外面,很不習慣。
她害怕男人們落她身上的那種捕獵一般的目光。
那天在商城裡的尷尬,那些人飄在她胸前的目光,她至今仍然記憶猶新。
看見柳芽兒沒有穿江雲非說的那件衣服,凌少川不知不覺鬆了一口氣。
但江雲非很不高興,說:“柳丫丫,你現在是在城裡知不知道?別總是做出一副土裡土氣的樣子,你怎麼就不能學雨嬌一樣,打扮得養眼一點?”
柳芽兒脹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凌少川冷冷地問:“你要請客還是不請?”
江雲非說:“當然要請,怎麼?少川,你餓了?”
凌少川站起來:“要請就來快點!”
江雲非說:“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你凌少川纔是這種德行,我請客,我是主人,你是客人,哪有客人催促主人的道理?”
陸雨嬌哈哈大笑:“我們是客人,但我們就催你了,你又怎麼樣?你以爲你是主人就了不起了?我們去是給你面子,惹急了,我們還不去了呢!”
“我怕了你們了,你們不去,我這錢找誰消費?”
“所以你得求我們去幫你用啊!”
“好好好,我的凌少川大少爺,陸雨嬌姑奶奶,求求你們,趕緊幫我把這錢花了吧,要不,等我哪天兩眼一閉,人死了,錢卻沒花完,那可就真的慘了!”
幾個人吵吵鬧鬧往出走,柳芽兒在後面忍不住偷偷抿嘴笑。
江雲非一回頭:“對了,還有我的柳丫丫大美女,請!”
他站在旁邊,彎腰低頭,很紳士的樣子。
柳芽兒紅着臉走了過去。
江雲非請他們吃火鍋。
這是柳芽兒第一次吃火鍋,以前在老家,在那大山深處,她哪裡有機會吃?
她什麼也不懂,只能偷偷看陸雨嬌做,看見陸雨嬌往油碟裡放鹽,她也放鹽,看見陸雨嬌放味精、蠔油、香菜、大蒜、醋,她也放,總算沒有鬧出什麼笑話來。
不過,接下來,她還是出了醜。
看見大家都在鍋裡挑菜吃,她也挑,她挑了一塊鱈魚,江雲非說:“那個還沒熟。”
她只好放下,又挑了一個雞爪,已經要放進嘴裡了,江雲非看見了,又說:“那個也沒熟。”
柳芽兒的臉脹得通紅,她不明白,爲什麼他們挑的都熟了,自己一挑江雲非就說沒有熟。
她覺得江雲非好象在捉弄她似的,但看看陸雨嬌和凌少川,兩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從一上桌子,凌少川就看出柳芽兒不會吃火鍋,因爲她一直偷偷地看陸雨嬌放調料,凡是陸雨嬌放的調料,她都放了,包括醋。
但凌少川知道,柳芽兒是不愛吃醋的,從她平時弄的菜就看得出來,而陸雨嬌卻極愛吃醋。
現在看着柳芽兒挑菜總挑那些還沒有熟的菜,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江雲非一說她挑的菜沒有熟,她連筷子都不伸了,紅着臉看着他們吃。
江雲非終於看出柳芽兒不會吃火鍋了,他趕緊給她燙了一根鴨腸放在她碗裡。
柳芽兒看着碗裡的鴨腸,挑起來慢慢吃,吃得很艱難的樣子。
凌少川看着陸雨嬌說:“雨嬌,你不是愛吃筍子嗎?今天怎麼不吃?”
陸雨嬌說:“哦,我要吃。”
柳芽兒擡頭看了凌少川一眼,覺得他好象是有意說給她聽的,但她沒有動。
她不愛吃鴨腸,卻又不認識筍子,從來沒有吃過火鍋,她不知道幹筍子是什麼樣子。
江雲非轉頭問她:“你不喜歡吃鴨腸?”
柳芽兒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她不是不喜歡吃,只是覺得鴨腸一根太長了,老嚼不斷,吃起來很費勁。
江雲非挑了一塊筍子給她放在碗裡,說:“那你吃筍子吧,這個很好吃。”
柳芽兒終於知道,原來這個就是筍子。
江雲非和陸雨嬌仍然相互不斷用言語打擊對方,凌少川依然不愛說話,只有某一樣菜熟了的時候,他纔會有意無意地冒一句:
“雨嬌,吃鱈魚吧!”
“雨嬌,牛肉可以吃了!”
“雨嬌,來塊蟹肉!”
柳芽兒一邊聽他說,一邊看着他給陸雨嬌挑,她也挑起來吃。
江雲非卻冒出一句:“少川,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怪怪的?菜熟了雨嬌自己不會吃啊?你一邊吃一邊唸叨什麼,還要給她送到碗裡去,你怎麼不直接幫她送進嘴裡?”
陸雨嬌說:“少川今天心情好,想說話不可以啊,死雲非,就許你說個不停,少川一開口你就抱怨。”
凌少川突然對陸雨嬌如此體貼,她心裡美着呢,所以聽見江雲非說這話她就反感。
吃完火鍋,江雲非又說請他們去唱歌。
進了歌城,江雲非倒了四杯酒,當他遞給柳芽兒的時候,特意說了一句:“柳丫丫,你慢慢喝,能喝多少喝多少。”
柳芽兒聽見他這樣說,就沒有推辭,接過了酒杯。
幾個人一邊喝酒,一邊唱歌,陸雨嬌仍然又活潑又主動,唱歌從來不需要人邀請。
柳芽兒則相反,江雲非拉她起來唱,她就唱,不喊她唱,她就一個人默默地坐在角落裡。
唱了一會兒歌,江雲非把舞曲調出來,過來拉柳芽兒:“丫丫,來,我請你跳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