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腥紅的,不,是腥紅到發黑的血從應充儀秋綠色的裙裾下淌出,蜿蜒地淌出,彷彿一條蛇。
夕顏不禁向後退了一步,聽到有人高呼‘皇上駕到’,她後退的身子,不慎碰到一個人,確切的說,是靠進一個人的懷裡。
那個懷抱,並不溫暖,有她熟悉的冰冷。
她的腳步一頓,西藺姝的聲音在旁響起,帶着慌張,彷彿,還有一種不安在內:
“皇上,嬪妾的貓不知爲何一看到醉妃娘娘就失了態,然後,被醉妃娘娘一擋,不知怎地,應充儀就跌了下去。”
夕顏眉心一顰,適才,宮人離得雖近,但離應充儀最近的確是她,若說那貓之前被她所傷,那麼現在,恰映證了貓見了她才發狠地撲過來,未曾想,驚了應充儀。
西藺姝,她步步相逼,又是何苦呢?
也罷,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再怎樣,除了面對,再沒有其他法子。
只是,她該怎樣解釋呢?
她是可以解釋,然,解釋的結果,或許,賠上的,是姝美人的一切。
這,與她對他的初衷是相違的。
若不解釋,她今日的犧牲,正是犧牲在,她所承諾要庇護的人反咬一口中!
她聽到太后緊張傳太醫的聲音,還有一衆嬪妃或看好戲,或竊竊私語的神情。
而她,孑然地站在她們中間,一點依靠都沒有。
後面的那個懷抱,她從來是不指望能倚靠的。
是的,從父親去後,她再無人可倚靠。
再難,再苦,都是一個人面對,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更逞論倚靠呢?
恰此時,她微涼的肩卻被人擁住,他的語聲從她耳後傳來,竟有着絲絲暖意:
“太醫何在?!”
四個字,簡單明瞭。
他,是在乎他的子嗣的,而她,是他眼中的罪魁禍首。
可,爲什麼,他擁住她的手,並不那麼讓她覺到疼痛呢?
她低首,發現,自己手臂上的血不知何時竟流得那麼多,原來,是手臂失血到麻木了吧。
眩暈不期而至,她禁不住一陣反胃,略俯身子,乾嘔起來。
她暈血,一直都是。
應充儀裙下的血,和着她手臂的血,讓她本來緊繃到失去意識的神經終於被侵襲得崩斷。
他擁住她,她其實根本嘔不出什麼,只是,突然無力罷了。
再無力,還是要面對,她愴然地轉身,凝向他冰冷無波的雙眸,聲音很低,僅他和她可聽見:
“此事與王府(19lou)無關。臣妾求皇上,賜臣妾——”
她僅能這麼求了,履行最初和他的約定,繼續庇護那根本不值得庇護的人,然後,求得一個身後名,全了王府的一切。
這,一直是她所要的,不是嗎?
應充儀的子嗣、姝美人都是他所在乎的,她不過是一個醉妃,若不識時務,下場,更會累及家人。
話語未完,她覺到手臂一緊,他的手象是要嵌進她的手臂一般,她眉心復一顰,落進他的眼底,他才發現,他弄疼了她。
手略鬆,他的眸底拂過一絲複雜的情愫。
而她的眼底,僅剩失落。
“皇上,今日,您還由着這個女子嗎?當初您是怎樣發落三妃的?”一旁,是太后的聲音驟然響起,一語驚醒了猶做癡夢的她。
是啊,她怎可能求得這道身後名,他昔日是怎麼殘忍地處死三妃,對於三妃的家族,自是不會姑息。
況且,他是真正手持朝庭大權之君,尤其對如今的王府,他根本不會有什麼顧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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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她願意用命去護姝美人,可,現在的情勢,明顯,只要她不做解釋的話,姝美人是安然無恙的。
他和她的約定,在此時,早就至於蒼白而無力了。
不過,西家三小姐方指婚於二哥,這是否可以算做轉圜呢?
她的思緒百轉,他皆瞧在眼裡,手移到她的肩上,用了七分力,貼近她,一字一句地說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