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穹嶽,當今天下第一大國,六國臣服。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富足,自然出不了什麼蓋世英雄的故事,才子佳人的風流韻事聽多了,甚是無趣。即使如此,茶樓裡生意依舊紅火,因爲有些話題,即使已討論了十六年了,熱度依舊不減。
例如,京城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三位千金。
她們分別是,鎮國將軍府上,數百年來僅得的這麼唯一一位千金,整個夙氏家族的心肝寶貝,夙素姑娘。丞相家中,龍鳳雙驕之一,樓相的掌上明珠,樓辰小姐。還有一位,便是自小不在宮中長大,卻最得穹嶽帝寵愛的燕甯公主。
三位千金各有擁躉,從她們出生開始,京城百姓們的目光似乎就沒從她們身上移開過。
說起來,也怪不得京城的老百姓們,當年青家三姝名揚天下,被皓月當做“禮物”送到穹嶽,頂着這樣的身份,仍是俘獲了穹嶽最有權勢的三個男人的心。
這麼多年來,樓相夫人青靈不知幫刑部解開了多少屍體上的謎團,將軍夫人青末訓練出的“蒼鷹”,不僅在夙家軍中是無敵的存在,更讓各國將帥聞風喪膽。清妃青楓雖是后妃之一,卻特立獨行,在宮外打造了一個無人打擾的人間仙境,後拜在鬼醫門下,成爲鬼醫關門弟子。
這樣傳奇的女子,她們的女兒,衆人能不好奇麼?!
只是不知三位青家小姐是不是當年被盛名所累,心有餘悸,不想自家女兒再重蹈覆轍,將女兒藏得比什麼都深,完全隔絕了全城百姓探究的目光。這世間的人就是這樣,你越是捂得緊,他就越是好奇,越是未知,就越是期待。
關於三位千金的事情,哪怕只是些蛛絲馬跡,也會被無數次揣摩、放大,然後傳播,畢竟老百姓的想象力是無窮的。
不知三位夫人有沒有後悔當年捂得太緊,現在完全起了反效果……
那麼令全城百姓心心念念,飽含着無限神秘色彩的三位千金,此刻,又在做些什麼呢?是繡花還是撲蝶?吟詩作對還是對弈撫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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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裝飾簡單,卻處處透着精細的女子閨房中,三個容貌極美,氣質各異的女子聚在一起。身着白衣的女子正是閨房的主人,將軍府唯一的千金夙大小姐,只見她面若桃花,眼眸靈動,可惜此刻正毫不顧忌形象的攤在牀上,一副懶散的模樣。
一名青衣女子坐在牀邊的木椅上,她面色沉靜,坐姿挺拔,那一身清傲脫俗的氣質,讓人幾乎忽略了她絕美的容顏,目光不由自主的便凝固在她身上。誰也沒想到,溫潤如玉的樓相家裡的千金,性子居然如此清冷。
站在牀邊的女子卻與樓辰姑娘不同,她身穿緋紅衣裙,眉心一顆硃砂痣紅豔似火,眉宇間英姿颯爽,周身透着一股貴氣。女子將手中一個長方形盒子遞到了夙素眼前。
什麼東西?夙素有些好奇,打開盒子一看,竟是一張牛皮製的穹嶽地圖。
地圖這東西確實少有,若換了尋常人家,也算是珍貴之物,只是對身爲將軍府大小姐的夙素卻是一點吸引力也沒有,夙家各種地圖多得是。夙素意興闌珊的把地圖丟回盒子裡,問道:“甯姐姐,你送我地圖做什麼?”
將地圖拿出來,鋪在桌上,燕甯眼光落在地圖某一處,目光有些灼熱,“整天悶在京城,你們都不覺得無聊嗎?”
“當然無聊啊。”看看攤在桌上的地圖,再看看燕甯,夙素終於捨得爬起來,撐着下巴,笑道:“甯姐姐,你是不是想到什麼好玩的事情?”
燕甯擡起頭來,頗有些神秘地笑道:“不如我們打一個賭吧。”
“怎麼個賭法?”
“天下之大,看誰能憑自己的本事找到一件珍寶。一年爲期,明年這個時候咱們比一比。”
“一年?這是要離家出走啊?!娘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夙姑娘嘴上這麼說着,眼中卻閃着點點興奮的光芒。
“那你到底賭不賭?”
“賭!”一個字,把夙姑娘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展示得十足十。
燕甯看向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樓辰,樓辰素來是個面癱,又不多話,但是心思卻異常敏銳,燕甯顯得有些緊張,低聲問道:“你呢?”
樓辰掃了一眼桌上的地圖,再看了一眼燕甯,難得的揚了揚嘴角,回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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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夜很是涼爽,微風徐徐,月光柔和。快子時了,早過了歇息的時辰,丞相府中,一方小院內仍能看到弱弱的燭光透過窗紙映照出來,一道頎長的人影依在門邊,既沒打算離開,也沒打擾屋裡的人。
“進來吧。”
屋內,清冷悅耳的女聲淡淡響起,那依在門邊的人對自己被發現這事絲毫不以爲意,嘴角甚至還揚起了一抹笑意,修長的手指輕輕推開了微閉的房門,同樣悅耳,卻透着低沉的男聲漫不經心地笑道:“我還以爲你離開前不打算理我呢。”
屋內只點了一盞油燈,光很是微弱,隱約中能看清楚,屋子的主人是一名高挑纖細的女子,只見她一邊隨手將兩件常穿的衣服放入包袱內,一邊回道:“你杵在門外若是被人發現,會礙我的事。”
男子有一張年輕俊美的臉,劍眉入鬢,鼻樑高挺,一雙桃花眼卻絲毫不顯輕佻,眸光深邃,配上他特有的溫潤氣質,即使他閒散的斜靠在門邊,依舊貴氣逼人。此刻男子嘴角的笑有幾分僵硬,卻又像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待遇一般,訕訕地收起了笑。
雙手環在胸前,男子臉上的神色認真了幾分,“你真的要陪着她們兩個瞎胡鬧?”
房間的主人,也就是丞相府的小姐樓辰終於回頭,看向自己的哥哥,淡淡地回道:“甯想離開都城,也不是一天兩天,這次怕是實在按耐不住了,纔會有此一舉,我們三人一起離開,也算是爲她打個掩護,你若是真的擔心她,就派人暗中保護她好了。”
“是因爲甯嗎?”樓曦嘴角又勾了起來,眼中滿是戲虐,“難道不是你自己也想出去玩?”
樓辰微微挑了挑眉,若是旁人看來,只覺得她仍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在樓曦眼中,分明看到大小姐臉上明明白白寫着幾個字“是又怎樣”?
樓曦搖搖頭,嘖嘖嘆道:“你們出去逍遙快活,留我一個人面對剩下的爛攤子,小辰兒,你忍心?”
聽到“小辰兒”三個字的時候,樓辰微微眯了眯眼,“有本事,你也‘離家出走’。”
樓曦輕咳了一聲,“小辰兒”三個字卻不敢再說了,看着樓辰不緊不慢地收拾着包袱,心裡還是有幾分憋屈,哼道:“你就不怕我告密?”
樓辰將收拾好的包袱放在桌上,拉開牀邊的小櫃子,從裡面掏出一大疊銀票,將它們塞進隨身腰帶裡,又將一小袋碎銀子塞進了包袱中,由始至終,連看都懶得看樓曦一眼。
樓曦有些泄氣,也很無奈,別說他本來就寵三個丫頭,自然不會打亂她們的計劃,就算他真的告密,這次攔下來了,三個鬼丫頭若鐵了心要跑,總是攔不住的。
樓辰帶的東西本來就少,收拾起來毫不費勁,樓曦再次看向她時,她已經收拾妥當。
樓辰手裡抓着一個小包袱,一身簡單的青色衣裙,過腰的長髮用白玉簪子挽了個髮髻。月光透過大開的門扉,灑在她身上,那讓無數用劍高手都無力驅使的三尺軟劍,此刻正服帖的纏繞在她腰間,如一條柔韌的瑩白絲帶,將一身青衣的她,襯托得越發清冷出塵。
樓曦看着自己寶貝妹妹,不禁有些苦惱,這樣的辰兒,也不知要引來怎樣的狂蜂浪蝶,當然他倒也沒太爲樓辰擔心,這麼多年來,他自然知道這個妹妹聰明到令人髮指的地步,臉上沒有表情,心裡卻有一百個心眼,誰招惹上她,純屬自找苦吃。
看到她亭亭玉立的站在月光下,樓曦心中莫名其妙的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
樓曦嘆了一口氣,在樓辰跨過門檻,走過他身邊時,低聲說道:“路上小心,有事一定要給我個信,我是你哥。”
樓辰推開門的手頓了一下,如玉的容顏依舊清冷,嘴上難得乖乖地應了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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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夜色籠罩下的都城寂靜而清冷,三道身影一路狂奔到城牆之下,一躍而起,竟攀上牆頭,再縱身一躍,便輕盈的落到城牆之外,三丈有餘的城牆,對於她們來說形同虛設,可見三人武藝不凡。
三人跑出十來丈後便停下腳步。
“一年爲期。”
“保重。”
簡單說了幾句,三人頭也不回往三個方向跑去。
燕甯一路往前跑,心理卻在默默的道歉,辰,素素,對不起,我必須要去那個地方,唯有把你們也騙出來,分散家裡人的精力,他們纔不能這麼快把我帶回去,原諒我,原諒我!
相較與燕甯的急切,夙姑娘就悠閒多了,一心想要見識大海壯麗景色的她,自然選擇了東海,等她玩夠了再去聚靈島上看望一下敖叔叔,順便討一件寶貝,一年之約說不定還是她贏呢!
樓辰則是目光清冷,神色寡淡,腳步從容,甯剛纔是往西方去了,那……她就走得遠一些吧,燎越如何?
三個人,三種心思,無論如何,她們的旅途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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