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頜一緊,緊接着便是強烈的氣息襲來,脣上一暖便被他吻住,楚映月驀然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這張怒氣騰騰的臉。
她不知道吻是何種體驗,但她想,不會是像他這樣蠻橫無理,而且毫無章法,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竄入腦中,他難道是根本就不會?
所以方纔在侍郎府外面,他也是如小孩子一般,親吻了她的面頰,此刻盛怒之下做出來的舉動,無疑就是橫衝直撞,活脫脫就是個野蠻人。
“唔……放開……”楚映月愣過之後,咬着牙,不讓他得逞。
慕景旭察覺到她的抵制,心下更是不滿,腦中不斷迴旋的都是她方纔說的那些話,那些他聽着就是說自己在她心中比如景離的話,這些話一字一句都刺痛他的心。
“無論在你心中我是如何的不堪,我已不在乎,只要能將你留下,我什麼都做得出來。”微微鬆開些力道,慕景旭火熱的脣舌也漸漸變得溫熱,不得要領,他只能溫柔而繾綣地一下又一下輕啄她被他肆虐啃咬而紅腫的朱脣,親吻間隙也不忘表達自己的決心。
楚映月羞惱到了極點,又忽然覺得自己很委屈,爲何他要這樣對待她,不顧她的意願,將她擄來,又這般強迫她。
越想越多,這一年多以來壓抑的情緒竟是不受控制,爆發了出來,淚珠如雨點一樣急急落下,沿着面頰到了嘴邊,也進了慕景旭的口中。
鹹鹹的味道還帶着澀然,慕景旭頓住,擡眼望去。
美眸中盛滿了淚水,是委屈的,是羞怒的,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他的本意是要讓她快樂無憂的,而不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惹她傷心落淚。
“映月,你別哭,是我做錯了,往後我再也不會這樣對你了。”慕景旭立刻鬆開她,翻身在牀邊蹲下,手足無措地給她拭淚,又不住地給她道歉。
“映月,我是混賬,我不是人,你別哭好不好?”
他的一聲聲輕哄反而惹得她哭得更傷心,先是無聲哭泣,再到輕聲抽泣,在他的歉聲中放聲大哭。
門外的暗夜被驚到,難道自己主子還動手打人不成?這可不行,他得去阻止,手快要敲到門上了,他又猶豫,自己主子如何也是捨不得對映月小姐動手的,捧在手心寵着都來不及,哪能動手她,而且聽見主子的聲音,估計也是心疼的要命,自己還是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爲妙,一不小心被主子殺人滅口可就慘了。
暗夜縮了縮脖子,輕輕退到遠處,就當什麼都沒聽見好了。
慕景旭不知該如何才能哄她,好像自己說的話只會惹得她流更多的淚水,可是不說又沒辦法哄她,猶豫片刻,他還是出手替她解了穴。
一得自由,楚映月便止住了哭聲,翻身坐起,揚手就賞了慕景旭一記耳光。
“登徒子,卑鄙下流!”
‘啪’的一記耳光甚是響亮,將慕景旭給打懵了,他捂着臉就這麼直勾勾地看着她,想要說話卻是無話可說,連他自己也覺得這一巴掌是應得的。
“映月,對不起。”他垂眸道歉。
楚映月見他捂着臉,垂着頭道歉,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心中有些不忍又有幾分氣悶,用力將他推開,一時沒掌握好力道,竟將他揮倒撞上了一旁的小櫃。
又是‘嘭’的一聲,這次連楚映月也看着自己的手傻眼了,她有用這麼大力嗎?可是看慕景旭撞上去,半天爬不起來的情形,着實嚇到她了。
她趕忙翻身下牀,鞋也來不及穿,跑過去將慕景旭扶起,憂聲問道:“撞到哪兒了?”
“映月,我……我的頭好痛。”慕景旭捂着額頭,硬生生將那句‘我沒事’扭轉成了我的頭好痛,呲着牙,輕聲呼痛。
楚映月將他的手拿開,見到他額角處出了血,心中一陣自責,暗怪自己不該用這麼大力道的。
“你等着,我這就給你叫大夫去。”她將他扶起坐到牀上,彎下腰想要去拿鞋子。
忽然腰上一緊,背後一暖,整個人就被他自身後抱住。
“映月,你別走,我不痛了。”他在她耳邊說道。
楚映月僵着身子,不知該如何反應,腰間的手勒得很緊,她彎下的腰慢慢直起,腦中一片混亂,連反抗都忘了。
慕景旭等不到她的聲音,漸漸開始着急。
“映月,我知道方纔我不該強迫你的,你要是不解氣,你就再狠狠扇我幾個耳光,真的,只要你不生氣,想怎麼樣都行。”
楚映月找回意識,耳邊微熱的呼吸很快變涼,又迅速躥上溫熱,忽然想起方纔兩人那麼親密的貼在一起,她面頰一熱,用力扒開固在自己腰間的手,羞惱道:“世間怎會有你這樣沒臉沒皮的人,還是個王爺,還有什麼事是你做不出來的。”
推開他後,也不敢再看,迅速彎腰,動作利落地將鞋套上,站起身就出了門。
慕景旭被她輕輕一推正好坐到身後的牀上,眼睜睜看着她走了出去,再不敢開口說挽留的話。
她說他沒臉沒皮,那就是說她還是不能原諒他的所作所爲。
捂着臉坐在牀上,心中的沮喪與疼痛,沒人能理解,他所求的也都是奢求,那個女子從未認真看過他的心,還未認真感受過就被無情拒絕了。
“你這是做什麼?是哭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他怔住,捂
來的聲音讓他怔住,捂着臉的手方纔,緩緩擡頭望去,楚映月就這麼悄無聲息地站在了他面前,慕景旭傻眼。
“你……映月你不是走了?”他不自在地偏開頭。
她還會出現在他面前,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幕,像是驚喜,更多的是驚嚇,他方纔差點就真的哭了。
在她面前落淚,那纔是最丟人的事。
楚映月抿脣不語,上前將他的頭擡起,仔細看了看他額頭上的傷,血還在流着,但是不多,周圍也有些紅腫,但應該死不了。
“映月……”
“嗯。”
他又問:“你方纔不是走了?”
“我去給你叫大夫而已,是我傷的你,自然要看你無事才能走,否則說不定明日聖旨又將下到侍郎府中,又因重傷王爺之罪將我們全家下獄。”楚映月口中淡淡應着,手指輕輕撥開他的髮絲,仔細檢查是否還傷到了別處。
提到重傷王爺之事,慕景旭識趣閉嘴,時不時擡眼偷瞄一下,見她面上毫無情緒,心中又開始失落。
“我以爲你生氣走了。”他垂眸沮喪說道。
楚映月放開手,退到一邊,抱臂而立。
她問道:“那你何時能讓我不生氣?”
“啊?”慕景旭不明白的仰頭看她。
楚映月無語搖頭,見暗夜領着大夫前來,她便說道:“行了,我估計這次應該算不上重傷王爺,最多算是誤傷,不是多大的罪,我也就放心了,您吶就算是想到陛下面前告狀,也先將傷口包紮一下,小女子到侍郎府中等着降罪。”
聽她這話就知道她要走,慕景旭猛然站起身。
“映月……嘶……”起得太急,不下心碰到了半垂的帳簾,擦到傷口,讓他狠狠地疼了一下。
楚映月身形未動便瞧見他這樣,無奈偏頭,不忍直視,而暗夜也是,抽着嘴角站在原地,唯一算是真真關心他傷勢的人可能就只有這個老大夫了。
“王爺,您都流血了,就不要隨意亂動。”老大夫略帶責備地訓着他。
這位老大夫是王府的府醫,自慕景旭四年前中蠱之時就一直在旭王府照看他,與他說話自然多了幾分長者的威嚴,還有醫者對不聽話病患的訓斥,這些都是正常的,暗夜是見過多次的。
“本王沒事,不過是輕輕碰了一下。”慕景旭口中解釋,視線卻不離楚映月,就怕她忽然就轉身走了。
老大夫放下藥箱,又將慕景旭按回牀上坐下,輕車熟路給他處理傷口。
很快處理好後,囑咐了幾句,老大夫便搖頭嘆着氣離去,暗夜送他出門就再未回到屋中,一直守在屋外。
楚映月抱臂垂着頭盯着自己的鞋面,不知在沉思什麼,屋中忽然安靜下來,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氛圍很是古怪。
“景旭,這一年來,我想了許多,我們兩人或許真的不太合適,往後還是不要再糾纏下去了,分開對彼此都好,你有你的路要走,而我也有我的想法,我們註定是不同道上的人,今日就將話都說清楚。”楚映月忽然擡頭對他一笑,輕柔的語氣讓人沉醉,但從她口中出來的話卻讓慕景旭如墜冰窟。
慕景旭冷靜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站定。
他問:“這一年多以來你不是一直在想着我,爲何還要說這種話?”
“什麼?”楚映月迷惑擡眼望他,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
見他嘴角擒笑後,好像有點兒明白了,面上微紅,楚映月瞪他一眼,“你別摳字眼好不,我說的是擺在我們眼前的事實,你的身份註定了你的責任,而我並不能爲你做什麼,所以趁早了結也好。”
慕景旭搖頭道:“不是這樣的,我們有沒有緣分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況且今夜我對你做了那樣的事,自然是要負責的。”
“你……你強詞奪理,誰要你負責。”楚映月惱怒瞪他一眼,便繞過他往房門而去。
“映月,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
就在她的手觸上房門的一刻,慕景旭站在原地問她。
碰到門的五指微顫,停了片刻,她才轉身笑看着他。
“以前或許有,但現在沒有。”她雲淡風輕地說道。
慕景旭面色忽然變得蒼白難看,他又問道:“若是我娶別的女子,你也無所謂嗎?”
“那我提前恭喜你,不過大概是不能來喝你的喜酒了,明日我就要離開了,下次回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楚映月將情緒控制得很好,面上是得體的笑意,就像是對一個老朋友,真心實意的祝福。
慕景旭蒼白的臉沉下,變得鐵青,他咬牙,“那你總得送上一份賀禮纔是,就這樣空口說話多沒誠意。”
楚映月斂了笑,蹙眉道:“你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還稀罕我送的禮?再說着一時半會兒的,我上哪兒給你準備賀禮,至少也得等到你大婚再說。”
“可是你明日就要走,我大婚的時間應該就快了,你說哪有在婚後補送賀禮的,所以,我現在就要。”慕景旭往前來到她面前,氣勢逼人。
楚映月不自覺往後一靠,後背撞到門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而慕景旭依然向她逼近,長臂一伸就杵在她的兩側,讓她無處可躲,一點一點往她湊近,近在咫尺時忽然停住,他緩緩笑道:“你們楚家姐妹身上不是都有一顆玉珠?據說是世間少有的極品
少有的極品,若我說我就要它呢,你給不給?”
“這個不能給,這是家傳的東西,況且你要什麼玉沒有,爲何要盯着我身上這個,我與弄月自小戴在身上,從不離身的。”楚映月閃躲着迎面撲來的氣息,一手不自覺捂上心口處,那個位置就是玉珠所在。
慕景旭挑眉道:“依我看,你說要祝賀我的話也沒什麼誠意,我不過就是想要你身上這顆珠子而已,看你這麼爲難,想來是真的不想給。”
“其他都可以,但唯有這玉珠不行。”楚映月爲難看他。
“其他都可以嗎?那我說,除了這顆玉珠外,我只想要你,這樣,你也會給?”伸出手探上她的側臉,他一下又一下地輕撫着,
一天之內,楚映月已被他嚇到多次,這一次也不例外,他這是找機會調戲她?這個認知讓她怒火中燒,揚起手又是一個耳光無情扇下,這一次比前一次還要響亮。
楚映月怒道:“慕景旭,你無恥下流!”
擡手抹去嘴角的血漬,慕景旭無所謂道:“反正都是一樣的惹怒你了,何不做得徹底一些,至少我自己是滿足了。”
“暗夜,即刻命人將門窗都給我守住了,今夜若是她從這個房間走出去,你們這些精英暗衛就全都別見明日的日光了。”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慕景旭冷聲對外喊道。
楚映月一驚,用力將他推到一側,伸手就去開門。
慕景旭被她大力推倒在地,就地坐在她面前,靜靜看着她,見她使勁用力踹門,又見她惱怒地在各個窗子間奔走,還是打不開。
他輕笑,心想暗夜他們動作還是挺快的,看來以後不應該浪費了這些資源,物盡其用,如此甚好。
楚映月回到他身旁,妥協道:“你究竟想如何?你不就是想要這顆玉珠,好,我現在就給你,你讓他們開門。”
慕景旭笑看着她,不說話。
“給你,讓他們開門。”楚映月快速解下頸間的玉珠扔到慕景旭身上,氣呼呼地說道。
慕景旭接住玉珠握在掌中,站起身拍了拍衣袍,而後笑道:“我並未說你給了我玉珠,就會讓他們開門。”
“你這人怎能這樣。”楚映月瞪着他,氣得牙癢癢,恨不能咬他一口。
慕景旭不說話,拿着玉珠走到椅子上坐下,慢條斯理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包紮着的額頭也絲毫不影響他的儒雅氣質。
楚映月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裡,恨恨道:“斯文敗類,衣冠禽獸。”
“你盡情罵,我有的是時間,我們可以慢慢耗,明日一早,關於旭王將將侍郎府的千金擄走整夜同處一室之事,定會傳遍大街小巷,到時候除了我,沒人敢娶你,畢竟孤男寡女的,很容易引人遐想,到時我再去侍郎府提親,岳父大人他不會反對的。”他輕抿了一口,又將茶杯放下,把玩着手中的玉珠,漫不經心與她說着話。
楚映月第一次碰上這麼無賴的人,這世間敢如此對她的,除了慕景旭也沒有別人了,怒到極致,她想殺人的心都有了,但此時她必須忍。
她不斷提醒自己忍耐,火氣卻是越燒越旺。
“你到底讓不讓他們開門?”楚映月帶着火氣上前,一把揪住他胳膊,將他從椅子上拽起,面色難看地問他。
慕景旭看着她,搖頭道:“不讓,就算你殺了我也出不去,不信你可以試試。”
“你真以爲我不敢對你怎麼樣是嗎?慕景旭,我告訴你,今日你是徹底惹惱我了,你最好現在就讓他們開門,否則我就放火燒了這裡,我們同歸於盡。”她已氣極,開始口不擇言。
俊眉微挑,他攤上道:“同歸於盡也好啊,生不能同衾,死同穴,求之不得。”
“你……”楚映月竟無言以對,只是看着他這張無賴的臉,怎麼看就怎麼不順眼,真想撕了它。
怎麼想救怎麼做,她已將所謂的淑女風範拋到九霄雲外,又將他推回椅子上,玉指便往他的面頰上掐去。
“你這人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你不是想死嗎,你自己去死,我不會如你的願的。”好脾氣的楚映月也有盛怒的時候,而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不會反抗的人。
慕景旭真的不反抗,被掐疼了也只是皺一下眉,哼也不哼一聲,隨她折騰。
還是楚映月下不去手了,慕景旭的一張俊臉已是紅成一片,額角上的紗布也滲出血色,她收手無奈問,“你到底想如何?”
慕景旭動了動脣,堅定吐出了一句話,一句反問她的話。
“我想要的不過一個楚映月而已,你能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