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即墨蓮的低喊,那巫女眸中的不悅一閃而過,復又換上一副普澤衆生,和藹可親的笑容,巫女輕聲且堅定地回道:“我不是米芙兒。”
其實在剛喊過即墨蓮已經有所察覺,雖然眼前這人極像米芙兒,然,仔細看去她們又有所不同,當然,這不同很小一部分是有關面部的,更多的卻是通神氣質,以及那雙眸子。
“你跟米芙兒是姐妹?”
儘管這女子的不悅只是一瞬間,卻難以逃過即墨蓮的眼睛,既然這女子不想自己跟米芙兒有所牽連,甚至是排在米芙兒之後,那麼她越是要這樣問。
不得不說,即墨蓮這腹黑勁兒還真是越發的成熟了。
果然,女子神情一凜,她輕柔的嗓音也越發的凜然:“不,本巫女跟米芙兒毫無關係,本巫女名喚烏雲蓮。”
“蓮?”即墨蓮玩味地問。
“是,烏雲蓮。”女子再一次肯定道。
“嘖嘖,你這女子倒是奇怪,長得跟米芙兒相似,名字與我一般,而姓氏卻又與大盛皇后烏雲葉一樣,難道你這女子是有人專門打造的?”即墨蓮斜倚在赫連宵身上,挑釁地問。
娘子好久沒有如此振奮了,看來眼前這女子不是一般人,便是之前那米芙兒也沒讓娘子如此針鋒相對。
他卻看不出這女子的異常來,赫連宵若有所思地掃了女子一眼。
女子直覺整個人被那突然射過來的紅眸震住了。
那是怎樣的一雙眸子啊!
是她從未見過的暗紅,眸子深不可測,裡面是幾乎能凍傷人的冷酷跟冰寒,而與之相斥的卻是他的動作,確切地說是他環着身旁女子的動作,如此輕柔,如此小心,紅眸望向懷中之人時盛滿了笑意跟溫寵,彷彿世間只有這一人值得他如此對待。
這便是米芙兒傳信回來時提到的赫連宵嗎?
名字也好,人更是自然具有一股特性。
烏雲蓮直覺自己的整顆心一時間使了頻率,她平靜了十幾年的心潮突然涌出一股躁動來,難道這邊是一見鍾情?
這女子敢肯定她跟米芙兒是不一樣的,米芙兒看上的不過是這赫連宵的皮相,而她卻喜歡赫連宵的冷酷,那份溫柔,以及可入骨髓的氣息。
就是這個人了!
心思千變萬化,面上笑容平淡從容,這女子甚至只是稍微回望了一眼赫連宵,那一眼淡然無波。
女子身後的那些同樣豔麗卻多了一份淺薄的女子們則開始交頭接耳,小心偷瞄着赫連宵,當然,也有少數的看向如風跟陌玉。
這女子的清淡無波卻逃不過即墨蓮的眼睛,她心下暗暗警惕,這女子顯然比米芙兒手段高明很多,如此女子,果然是個對手。
果然,那女子掩住嘴角輕笑道:“這位姑娘說笑了,烏雲葉是我的姑姑,我們當然同姓,至於長相,不說是我,便是歷代巫族都無多大差別,而這蓮字。”
烏雲蓮笑容更顯恬靜:“因爲我喜歡蓮字。”
聽對面的女子叫她姑娘,即墨蓮笑看着赫連宵:“宵,怎麼辦?我成了未婚母親了。”
即墨蓮不喜歡婦人裝束跟髮飾,是以,她依舊是長髮披散與背後,與大婚之前的打扮並無差別。
抱着即墨蓮的手用力,赫連宵不悅地提醒即墨蓮別玩得過火了:“娘子!”
對面兩人的‘打情罵俏’似乎並未對烏雲蓮造成困擾,她滿含歉意地笑道:“那是我弄錯了,很抱歉。”
若是不知道的人,瞧見眼前這兩個各有千秋的美麗女子相談甚歡,定要以爲她們感情得很好。
而那被赫連宵一掌揮開的巫族族長便是如此認爲的。
“巫女,他們殺了大長老跟三長老,我的米芙兒也因爲如此弄得身死,魂魄寄居在她的身體內,我們是否應該將這幾人抓起來?”族長一改之前的狼狽,厲聲說道。
族長固然是一族之主,然這巫族也是不同,巫族分爲三個權力中心,一是族長,一是巫女,另外一個便是長老。
族長只管族中族人平常的大小事務,巫女自來被稱作是巫族神者的傳播者,亦是蠱王的食物提供者,而長老名義上是侍奉蠱王之人,同時傳達蠱王的需求,地位同樣超然,有時連巫女都要退避幾分。
而巫族上下都受蠱王的庇護,巫族族長自然得禮遇巫女以及長老。
某些方面來說,巫女甚至凌駕於族長之上,尤其是關於蠱王的事。
烏雲蓮擡手,阻止了族長的話,她朝即墨蓮點頭:“族長多慮了,所謂來者是客,這幾人遠道而來,還有長老護送,想來是對我巫族並不存在多大敵意,至於大長老三長老,我們不妨問一下蠱王的意見。”
烏雲蓮獨獨避過了米芙兒。
在她看來,自米芙兒將自己體內蠱蟲放出來的時候,她便已不配爲巫女。
米芙兒是要受族人唾棄的。
烏雲蓮這話一句句回答的恰到好處,讓族長鼓足的怒火找不到發泄的出口,恰巧跟在族長身後的另一名看起來略顯刻薄的嬌媚女子拍着族長的胸前,說道:“老爺,這巫女說的也對,況且,米芙兒做出的事的確是有些——”
那女子話還未落,族長暴怒的渾濁雙眼已經瞪了過去,族長一覺踹開那女子,狠聲斥責:“在本族長面前哪有你說話的份,滾,從今往後別出現在本族長面前。”
那女子已經被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傻了,族長毫不留情的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刺進她的心窩,女子爬起來,往試圖往族長撲過去,卻又被族長身後的幾名強壯男子阻止。
“族長,我做了,求你別趕我走?族長,再給我一次機會。”既然族長已經言明將她趕走,她便不能再稱呼爲老爺。
那族長也是一時之氣,當他目光投向那女子嬌花一般的容顏上時,一時有些猶豫,女子見事情有轉機,正要開口,緊靠着族長另一邊的米芙兒的母親,也就是被赫連宵一起踹開的美貌女子,捂住脣角,哽咽出聲。
那一聲極爲低弱,卻恰恰傳入了族長的耳中,這是他最愛的女子,他剛剛是糊塗了,才准許別的女子拿米芙兒刺激他最愛的人。
思及此,族長本來略顯緩和的面容越發的猙獰,他揮手:“被廢話,趕緊將她拉走。”
那嬌媚女子本來還覺着有望回到族長面前,可情況卻出乎意料的急轉直下,見族長主意已定,這女子面上頓如死灰,她狠狠瞪着米芙兒的母親春琴,罵道:“賤人!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賤人!”
能在族長身邊待了這麼長時間,那嬌媚女子又怎會是個愚笨的,只是她再聰明也及不上春琴,直到被族長下令趕走,這嬌媚女子算是意識到了剛剛爲何春琴要恰恰在那時哽咽,她分明就是想利用族長的反抗心理。
不管赫連宵這一方,或是巫女,皆沒有理會米芙兒的事,而作爲一個族長,他的意見被巫女無視,這本來就是很沒面子的事,那麼,這時的米芙兒便是族長心中的一根刺,春琴的哽咽又一遍提醒了自己剛剛的尷尬,族長怎能不生氣。
春琴受寵了十幾年,在自己剛到族長身邊時的確給族長帶來了新鮮感,不過這種新鮮感只持續了不足兩月,族長又再次回到春琴身旁。
本以爲這女子再有心計,再狠辣,也不會置自己女兒與不顧,直到此刻那嬌媚女子纔算真的明白她輸了,輸在不夠心狠,輸在沒有準確抓住族長的心理。
然,即便是被趕走,她也要揭穿春琴那美麗表皮下的狠毒心思。
這纔有剛剛嬌媚女子喊得一句,春琴利用了女兒。
族長不笨,甚至可以說很奸猾,只要她提醒,想必到時春琴即便不會被趕走,也會在族長心中留下一抹極不好的映像。
如此泣血的控訴果然讓族長蹙緊了眉頭,然,不等他仔細想,身旁突然一聲驚叫:“夫人?”
那春琴臉色蒼白,嘴角滲出血絲,一看便是心傷家怒急攻心。
“琴兒,你怎麼了?來人,快找醫者。”族長抱起春琴快速離開。
完全忘了愣在原地慘笑的嬌媚女子。
“哈哈哈!春琴,你狠!”女子不甘心的狂笑聲在這寬闊的空間內徘徊着,久久不散。
這族長家的鬧劇也讓旁人看了個夠,望着族長離開的背影,即墨蓮斂眉,而後在如風耳邊吩咐幾句,如風點頭,而後悄悄離開。
即墨蓮剛剛若是沒看錯的話,那叫春琴的自己咬了舌頭,這纔出現上一幕,這女子顯然要比米芙兒有手段的多。
她的女兒如今被壓制在自己體內,無論爲女兒還是爲自己,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待族長的身影已經不見,巫女烏雲蓮這才輕聲開口道:“很抱歉,讓諸位一來便遇到族長家室。”
烏雲蓮自第一眼便知道赫連宵的性子,冷血,沉默,暴虐,是以,她這話是對即墨蓮說道。
若比虛僞,她也可以,即墨蓮用同樣完美的笑容搖頭:“巫女說笑了。”
米芙兒雖然有些小心機,可對上即墨蓮那就是以卵擊石,而這烏雲蓮卻是個喜歡笑臉迎人的,她可以讓所有人都以爲她是平和不爭的,這樣的人可以在談笑間便將對手逼迫的無法反抗。
即墨蓮心中警惕,面上笑容越發的和善。
兩人相視一笑,齊齊點頭。
“那諸位請跟我來。”烏雲蓮說道:“知道要有貴客臨門,我早已命人將客房準備好,還望諸位不要嫌棄纔好。”
“哪裡,這裡山清水靜,倒是個適合生活的好地方。”即墨蓮似真似假地說道。
“那就好。”
話落,烏雲蓮轉身,親自領着赫連宵幾人離開。
經過二長老身邊時,烏雲蓮頷首示意:“長老已經好幾日未見着蠱王了,相比需要先見見蠱王,烏雲蓮就不打擾了。”
二長老是執法長老,從來都講究所謂的公正,今日這一出他存着私心的,想給赫連宵以及即墨蓮一個下馬威,可看着這一羣女子,二長老果然的退縮了,他點頭,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這纔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問:“老四,你可要跟着一起來?”
四長老頓了頓,點頭:“好。”
而後視線調向即墨蓮的方向,說道:“幾位走好,若是有問題,可以叫人喚我,我自會下來。”
整個巫族,唯一讓即墨蓮沒有反感的便是這四長老,即墨蓮難得展現一抹真誠的笑,她回道:“多謝長老。”
烏雲蓮將這兩人的神色收入眼底,而後笑意能純。
因爲巫山很大,被它環抱着的巫族便是幅員遼闊,而巫族的人卻不是想象的那般多,是以,巫族的各家相隔的較遠,只有關係很好的纔會住在一處。
而烏雲蓮領着赫連宵幾人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也才遇到幾幢散落的房子,即墨蓮幾人皆是有內力之人,與他們來說,這半個時辰根本不在話下,讓即墨蓮驚訝的是那烏雲蓮,以她的步法以及呼吸來看,這烏雲蓮一點武功也不會,如此嬌弱的人走下半個時辰卻連呼吸的頻率都是始終如一的,烏雲蓮身後的幾名女子亦是。
即墨蓮來了興趣,她試圖找話題:“本王妃有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烏雲蓮失笑,她水眸裡閃過縱容,笑道:“請問,烏雲蓮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巫女可欺了,本王妃聽聞這巫族的巫女很多年才難得選出一個巫女,米芙兒上一個爲烏雲葉,她們中間可是隔了十幾,接近二十年的時間。”
即墨蓮的意思:你跟米芙兒可是前後腳呢。
“煞——王妃所知的果然廣泛,的確,米芙兒剛失去做巫女的資格,我便被測出擁有傳播神意的天分。”烏雲蓮有些羞澀地說道:“這可能就被稱作爲大器晚成吧。”
大器晚成?晚成到前一刻沒了米芙兒,這一刻她便有了天賦,看來這其中還有原因哪。
即墨蓮漠然一笑,並不作答。
見即墨蓮不再言語,巫女清了清嗓子,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望着即墨蓮。
“巫女有話直說。”即墨蓮笑道。
“我,不曾出去過,姑姑她也是出去便不會回來,米芙兒也——我想知道外面到底是精彩還是可怕呢?”
姑姑因爲外面的誘惑而選擇不回來,米芙兒卻又在外面失去了生命,烏雲蓮再深沉的心計,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她亦有好奇心,這問題還真是她最想知道的。
若外面很好,等她得到赫連宵,也不介意跟着赫連宵一起出去生活。
烏雲蓮的心思旁人當然猜不到,即便是即墨蓮也想不到自家相公早已被意Yin了好多遍。
“這倒是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就像這巫族,環境優美,空氣美好,最適合淡薄之人居住,外面喧鬧,人多,自然會有各種問題,不過不管哪一個環境,只要心情跟身邊的人對了,那就對了。”即墨蓮說完,親暱地靠近赫連宵。
一直任由娘子跟人脣槍舌戰,赫連宵早已有些忍不住了,這會兒緊繃的臉才緩緩鬆懈下來,他捏着即墨蓮的手,眼神帶着警告。
不準將視線跟注意力放在別人身上!
生活了這麼久,即墨蓮理解赫連宵的意思,她踮起腳,趁人不注意時,在赫連宵泛着冷香的脣上輕輕一咬。
那一咬快速準確,還帶着藥香味,讓煞王的心猛地急速悅動起來,跳的心都疼了,赫連宵顧不得旁人,一手攬住他家娘子的腰,薄脣重重壓上想念已久的紅脣,吸允一下,而後也不忘了還一口。
雖未破,卻已經麻癢的緊,即墨蓮將頭靠近赫連宵的胸口,臉貼着他的錦袍,實在沒臉見人了。
師傅就在後面呢!
果然,瞭然大嗓門在身後傳來。
“乖徒弟,你在做什麼?”
別怪瞭然不知道,先不說了然已經失了記憶,他一直呆在寺院,即便後來下了山,那也是直奔煞王府,在王府內,赫連宵雖然喜歡跟即墨蓮親近,那都是之前便清了場的,瞭然可沒什麼機會見着如此讓人臉紅的場面。
即墨蓮回抱着赫連宵的手揪着他的錦袍,一向能言善辯的她實在解釋不出來。
知道娘子又害羞,赫連宵幾乎將她整個人貼在身上,若是旁人問這話,赫連宵定要冷眼掃過去,不過了然是娘子的師傅,娘子的這一身武功還是瞭然教的,赫連宵當然做不出讓娘子難堪的事來,他難得好心地解釋道:“我們在做夫妻能做的事。”
“什麼是夫妻?”
請原諒瞭然,畢竟寺院的經書裡可沒有夫妻這一詞的解釋。
即便淡定如赫連宵,腳下也是一個踉蹌,這會兒赫連宵有些後悔沒帶上朝北,否則這問題哪用得着他親自回答。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覺着這也是一個好問題,赫連宵強行將娘子已經泛紅的臉從胸口拉了出來,他似笑非笑地問即墨蓮:“娘子,你說何爲夫妻?”
“宵!”即墨蓮還真有些擔心師傅會被宵帶壞。
見赫連宵紅眸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絲毫沒見平日的那種對她百依百順的模樣,赫連宵這是在抗議了。
哼了一聲,即墨蓮卻還是轉過身,對了然說道:“師傅,夫妻就像我跟宵一般。”
“哦!”瞭然恍然大悟,他胖手一拍,興奮地叫道:“我知道了,夫妻就是吃一碗飯,他還餵你,你一口我一口,還睡一張牀,還天天抱着。”
噗——
笑的是陌玉,他轉過臉,實在有些不忍聽下去了。
即墨蓮滿臉黑線,還不等她反駁,瞭然又一大嗓門來了:“是不是夫妻就是有能有寶寶了?”
說着還瞄了一眼即墨蓮的腹部。
如今的瞭然跟幾歲的孩童一般,人都說孩童的直覺是最靈敏的,這話放在瞭然身上也顯然有用。
“師傅,誰跟你說有寶寶的?”師傅纔來不久,她根本就未曾提過這個問題,而且她如今腹部還未凸顯。
不過,很顯然,即墨蓮想錯了,瞭然說道:“方丈說的,我偷聽方丈的話了,他說乖徒弟的寶寶會很厲害的,會凌然,凌然——”
下面的話太複雜,瞭然記得不了,他一拍腦袋,叫道:“總之是很厲害的。”
即墨蓮跟赫連宵相視一眼,兩人眼中均閃過驚訝,了塵大師果然厲害,不過她很快也便釋然了,了塵的能力她早在五年前便已然知曉。
即墨蓮的感嘆還未結束,瞭然的另一句話讓她完全呆滯當場。
“我也要跟乖徒弟做夫妻。”
“哈哈哈——”
笑的還是陌玉。
當然,另一位對即墨蓮又極強獨佔欲的煞王就沒那麼好臉色跟好心情了,他紅眸波濤翻滾,殺氣自然涌動,傾城面上一拍驚濤。
任何人也不會懷疑,赫連宵下一刻便會殺了了然。
瞭然無辜啊,他還真不知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不過赫連宵的殺意卻是足足的梭子似的飛向他,瞭然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求救地看向即墨蓮。
即墨蓮急了,她抱着赫連宵,輕拍着赫連宵的背,一邊安慰道:“宵,別生氣,師傅不懂,我們跟他好好說說便可,宵,師傅是師傅,你不能殺他。”
見赫連宵的臉色並未因爲她的話而有所好轉,即墨蓮也顧不得有旁人在場,她雙手抱緊赫連宵的脖頸,送上自己的雙脣。
輕咬慢捻,讓赫連宵的周身全都瀰漫着自己的氣息,本來泛着冷意的薄脣漸漸暖了起來,赫連宵反客爲主,回抱着娘子,重重欺上那抹軟香。
兩人若無旁人的親近,全副心神都放在對方身上,沒有空理會旁人,陌玉轉頭,還順便捂住赤炎貂的眼睛,瞭然早因爲赫連宵的殺氣而退開老遠,至於烏雲蓮,陌玉似乎看到她眼中閃過的渴望。
陌玉心頭升起一陣不好的預感來。
看來等會兒得提醒煞王妃一番了。
怒火終於被那道清涼澆滅,萬分不捨地離開屬於他的美好,赫連宵握緊即墨蓮的手,嗓音沙啞:“不准他多說一個字。”
“好,我會教師傅的。”即墨蓮趕緊保證。
“不準跟他單獨說話。”赫連宵還不滿足地要求。
“宵,那是師傅,我怎能不跟他說話?”即墨蓮有些爲難。
宵之前雖然也時時表現出自己的獨佔欲來,可從來沒有一次是如此強烈的,他明知道師傅是孩子心性,而她作爲徒弟根本不可能不管師傅。
即墨蓮不知道的是赫連宵心中的焦急。
有着野獸一般的直覺,自進來這巫族,赫連宵心中總感覺有一種陰影,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仔細辨別卻又突然不見的焦急感。
“娘子!”赫連宵的聲音也有些沉。
兩人一時均陷入矛盾之中。
事態逆轉,陌玉離兩人不遠,他不理解這兩人的交流,卻知道目前情況不適合內戰。
清了清嗓子,陌玉試探着說道:“我們還是趕路吧。”
言下之意,這裡是別人的地盤,旁邊還有外人,這外人還對你們虎視眈眈。
即墨蓮瞬間清醒過來,她拉着赫連宵的手,說道:“宵,我們等會兒再說,可好?”
娘子在服軟,那琉璃色眸子裡是難過,心一陣刺痛,赫連宵乍然回神,他內疚地抱着即墨蓮,重重嘆了口氣,說道:“是我太着急了,娘子,別生氣。”
“我不氣,宵也別難過。”赫連宵趁機說道。
“好。”毫不猶豫的回答。
心中的隱憂被壓制,赫連宵卻在暗暗警惕。
兩人相視一笑,剛剛的僵持瞬間如融化的冰雪,周圍一陣暖意。
收起失望,烏雲蓮深深望着抱在一起的兩人,帶着羨慕地說道:“二爲感情真好。”
赫連宵壓根就不願多看旁的女子一眼,更別提回答烏雲蓮的話。
即墨蓮卻一概之前對赫連宵的溫柔繾綣,而是疏離的笑道:“若是巫女能放棄一些不該有的想法,而選擇適合自己的,那麼,你的感情也會一帆風順。”
放在之前,即墨蓮尚有心情跟烏雲蓮一戰,不過現在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赫連宵身上,口氣自然生硬很多。
烏雲蓮笑而不答。
不過長期伺候她的丫頭卻知道,巫女生氣了,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氣憤。
“幾位請。”烏雲蓮說道。
轉頭領路的剎那,烏雲蓮嘴角的笑容隱沒,她眼中的狠絕毫不掩飾,放在身側的手握緊,一步一步,看似輕巧,實則用足了力道的往前走。
巫族的人都知道她跟米芙兒是好友,米芙兒願意將自己的一切都跟她分享,是以,當米芙兒傳信回來說起一個叫赫連宵的人時,她起初不過嘲諷一笑,畢竟男子再絕美的容貌在她面前也只有黯然失色的份,至於脾性,一個嗜殺的男子肯定兇殘可怖,根本不配自己,不過她還是願意用自己的容貌跟身體來俘虜赫連宵。
是以,她通知全族她要改名,既然赫連宵的一心依戀的娘子名叫蓮,那麼,她也叫蓮,這樣赫連宵喚蓮時便會想到自己。
而習慣是很可怕的東西,由習慣延伸出來的喜歡比比皆是,只要赫連宵喜歡上自己,那麼,蠱王要多少血都可以。
那時的烏雲蓮根本不相信世上還有一心一意的感情。
可讓她失算的是世上還有一種叫一見傾心。
既然讓她遇到感受到了,那麼,赫連宵她志在必得!
大約過了有盞茶功夫,烏雲蓮停在一處乾淨雅緻的院落處,她說道:“不知這處如何?若是不滿意,我可以帶着你們再換。”
這院子不若剛剛所見的其他房子那般粗糙,院牆不是用泥巴,而是石塊鋪成,房子亦然,裡面還帶着一個外面房子總是帶着的小花圃,青石板鋪成一個小道,自遠門口直往房間。
唯一的缺點便是這院中的房間太少,只有兩間房間,外加一個小廚房。
見幾人一起大量這房間,烏雲蓮解釋:“怕你們住不慣,我特意讓人將院子弄成你們熟悉的模樣。”
“他們呢?”即墨蓮指着陌玉跟了然,當然,還有早已在赫連宵跟即墨蓮兩人僵持的時候回來的如風。
“實在不好意思,我原本以爲來人不多,便只准備了兩人的房間,是我想的不周,幾位若是不嫌棄,請跟我過來,不遠處還有房間。”
說是不遠處,即墨蓮站的視線範圍內卻沒發現一點其他院子的蹤跡。
看來這烏雲蓮是想將他們分開了。
“王妃,屬下呆在外面即可。”
這是陌生環境,處處透着古怪,如風雖然覺着自己武功一般,起碼還能在外面替王妃守着。
陌玉也點頭,附和:“我們都是男子,對住宿沒什麼要求。”
烏雲蓮差異地望着如風跟陌玉,繼而不着痕跡地收回目光,笑道:“既然如此,就委屈幾位了,我會盡快着人過來重新建兩個房間。”
“幾位趕路也有些疲累,房間內一切都準備好了,幾位可以進去休息,至於膳食,很快便會送上來。”烏雲蓮自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她說了幾句,便告辭離開。
並且直接進院子,赫連宵先吩咐:“出來。”
一共七道黑影,齊齊出現,恭敬垂首。
“你們從現在開始不必在暗處。”赫連宵吩咐。
這裡處處是蠱蟲,而蠱蟲自然分爲很多種,其中便有追蹤用的,這些暗衛定然早已被巫族的人發現。
“是。”暗衛點頭。
這些暗衛早已在到大巫族之前服下了即墨蓮的藥,是以,普通蠱蟲見着他們會有躊躇。
“去將放置在馬車上的東西全數拿進來。”
那都是娘子用習慣的,況且這裡的東西也不安全。
其中兩個暗衛離開,剩餘無人跟如風一般,開始四散在周圍警戒。
吩咐好,赫連宵這才牽着即墨蓮進了院子。
院子裡還有一張長木桌,木桌泛着木香,看起來是新打造的,桌角以及側面皆打造的光滑,桌子周圍放置四個凳子,長桌跟凳子皆是原木的,沒有多餘的雕刻之類,卻頗得即墨蓮的喜歡。
即墨蓮坐下,朝着陌玉懷中的赤炎貂招手。
赤炎貂小眼亮晶晶的,它迫不及待地蹬開陌玉,撞進即墨蓮身上。
在赫連宵的不悅的目光下,赤炎貂戰戰兢兢地享受着即墨蓮的撫,摸。
沒有理會赫連宵跟赤炎貂之間的‘暗潮’,即墨蓮吩咐外面的人:“都進來。”
如風領頭,其餘幾名暗衛也跟着進來,這些人皆不是多話之人,他們默默立着,等待即墨蓮的吩咐。
即墨蓮也未開口,只是手下撫,摸着赤炎貂的手越發的輕柔了,赤炎貂舒服地眯着眼,完全忘記了一旁虎視眈眈的煞王。
突然,赤炎貂覺着腿上一疼,它吱的一聲,睜開眼,疑惑地看向即墨蓮,在它睜眼的剎那,看見即墨蓮正收回銀針,視線落在自己的後腿上,赤炎貂小嘴一撇。
就知道這女子不會無緣無故的對它好,還幫它順毛!
它怎麼就那麼笨呢?啊!已經吃過好幾次虧了,這女子一招手,它又忘了,赤炎貂在心裡不住的唾棄自己。
真是美色誤人哪!
是男,人都會犯這樣的錯。
不知不覺中,赤炎貂已經將自己人性化了。
在赤炎貂不住的找藉口當口,即墨蓮已經取出一個透明琉璃小瓷瓶,將瓷瓶放在赤炎貂的後腿下方,接住落下來的血。
傷口不大,血稀稀落落的滴了良久,即墨蓮才收集小半瓶,覺着差不多,即墨蓮這纔在它後腿上輕點一下,而後親自給它包紮,之後取出一粒藥丸,送到赤炎貂的嘴邊。
“這可是好東西。”即墨蓮難得解釋道。
光聞着就知道這藥丸珍貴,赤炎貂舌頭伸出,快速捲走那粒藥丸,藥丸入口即化,頓時一股溫和的氣息自藥丸處想全身流淌。
自家娘子做好了一切,赫連宵迫不及待地一手提起赤炎貂,而後又仍回陌玉懷中。
嗚嗚,太過分了,用完就丟,嗚嗚,可憐我這顆貂心哪。
赤炎貂將頭埋在陌玉懷中,一陣自怨自艾。
不理會赤炎貂的耍寶,即墨蓮將手中的琉璃瓶遞給如風:“你們服下。”
從進來這巫族開始,即墨蓮便發現旁人周圍皆或多或少有些蠱蟲,只有赤炎貂跟她自己周圍是沒有的。
她自己是何原因目前還不清楚,至於赤炎貂,那絕對跟血逃不出關係。
而宵是斷然不會喝下赤炎貂的血的。
有時候,即墨蓮也是可以很憂傷的。
果然,赫連宵也是有感覺到的,在別人挨個服下赤炎貂的血時,赫連宵笑看着他家娘子,等着娘子接下來的動作。
失笑,即墨蓮牽起赫連宵,兩人往房間走去,一腳踏入房間,甚至還來不及關上門,赫連宵已經吻上自家娘子。
即墨蓮暗暗一嘆,她縮回舌尖,而後牙齒一咬,口中泛出絲絲腥甜。
赫連宵皺眉,退了回去,他不贊同地說道:“爲何要用這辦法?”
娘子身上的任何傷口都讓他心疼,即墨蓮這次用了狠勁,血甚至從嘴角流出,赫連宵心疼地舔走那刺目的血紅。
而後堵住那流血之處,直到腥甜味完全被冷香驅趕走,良久,赫連宵才喘着粗氣離開。
即墨蓮沒忘記剛剛的話題,她問:“不用我的血那宵要如何?”
“還有另一種辦法。”赫連宵目光赤果果的在自家娘子身上巡視着。
半晌,即墨蓮才明白赫連宵所指爲何?她無奈了,沒好氣地瞪了煞王一眼,起身準備離開。
這時,另外兩個暗衛已經取回包裹,就連赫連宵專門用的鍋碗瓢盆了帶了過來,當然,瞭然大師的點心也是不能忘的。
對於赫連宵跟他娘子的寢具,赫連宵一直都是親手整理的,即墨蓮離開的時候,赫連宵也趁機將牀鋪收拾好,而後出門,將娘子抱了回來,強制地安置在牀,上,勒令她休息。
赫連宵安撫地拍着正漸漸陷入睡眠中的即墨蓮,突然耳朵一動,而後眼神有些奇怪。
煞王之所以有如此表現,還要從外面說起。
瞭然等吃完了點心,這纔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剛剛還生氣,他又抱着我乖徒弟了。”
這瞭然壓根就弄錯了赫連宵生氣的原因。
在瞭然未看見的角落裡,陌玉兩隻一動,手中的點心瞬間變了形狀,而後將那古怪的點心趕放在瞭然眼前,低聲說道:“瞭然法師,這種點心還不錯,你嚐嚐。”
有了點心,瞭然立即將自己的不滿扔到九霄雲外,他急忙接過陌玉手中的形狀有些奇怪的點心。
有了瞭然跟赤炎貂,衆人緊張的情緒總算能得到暫時的放鬆。
房中的赫連宵收回神識,目光放在即墨蓮身上,有些出神。
趕了路,又跟烏雲蓮鬥智了好半晌,在加上赫連宵之前的一嚇,即墨蓮是真的累了,她很快睡沉。
感覺只睡了一會兒,即墨蓮便被一隻惱人的手攪醒。
“娘子,先用些東西,清醒一會兒。”赫連宵低低說道。
有了身孕也不能一直睡,而且現在不早了,若是不醒,等夜間娘子又會睡不着,翌日身體便會更加疲憊。
天際已經暗沉下來,房間被自己帶過來的夜明珠照的明亮,眼前是剛剛還在夢中的赫連宵,即墨蓮一時分不清夢還是現實。
“宵,寶寶呢?”即墨蓮摸着自己的身旁,並未有想象中的軟小身體。
赫連宵挑眉,不言語。
“你是不是又將他扔出去了?”即墨蓮又問。
赫連宵還是不語,不過眼神很明顯有些古怪,即墨蓮也沒多細想,開始絮叨:“早就跟你說過,他還是個孩子,被你這麼整日的扔來扔去會不舒服的,它不是赤炎貂——”
起身,彎腰,用薄脣堵住即墨蓮喋喋不休的嘴,良久,赫連宵才意猶未盡地起身,說道:“娘子,你給了我一個非常好的建議。”
見即墨蓮面有疑惑,赫連宵補充道:“等他生出來,我將他當成蹴鞠來踢。”
赫連宵的話沒讓即墨蓮有反應,卻讓她腹中的寶寶不贊同了。
感覺到腹中的震動,即墨蓮一瞬間清醒,她搖頭,失笑,自己以前在宵面前入睡的時候從來不會做夢,爲何今日會有夢?
等等,今日,巫族,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