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敏的話驚掉了衆人的下巴,這公主到底何意?竟然讓一個足不出戶的病癆鬼領着她四處看看。
衆人的所想也是赫連崢的顧慮,不等赫連崢回答,即墨蓮臉色已經在同一瞬間泛起了白色,她抽出袖間的錦帕,捂住脣鼻,開始咳嗽。
如此,便出現了這麼一個場景,幾乎算是人滿爲患的大殿內,上頭坐着皇上,皇后,以及衆位嬪妃,下首的太子,皇子,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大殿的角落裡,那個正咳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女子。
即墨蓮蒼白的面上因爲劇烈咳嗽而泛着緋紅,琉璃色瞳眸蒙上一層水霧,如此看去,好一個嬌柔美人。
思及即墨蓮孱弱的身體,衆人嗟嘆:可惜啊!
赫連宵雖然知曉即墨蓮是在假裝,然心口處仍舊升起一股無法言喻的酸澀,又像是被什麼蟄了一下,很疼。他伸手輕輕拍了拍即墨蓮的背,猛然擡頭,眼神冰冷地看向路敏,那眼神,沒有一絲的人氣,裡面是嗜血,是暴虐,是將一切打入地獄的決然。
“你在找死!”寒冰語氣裡充斥着殺氣。
路敏沒來由一顫,臉色僵硬,往後退卻一大步,路澈三兩步站在路敏身前,擋住那一*利劍般幾乎能穿透人心的利刃。
“煞王多慮了,舍妹是不知道即墨大小姐身子不適。”儘管心中對路敏的所爲同樣不贊同,但他們到底也是血親,他不能看着路敏眼睜睜被殺。
路敏拉開路澈,款步來到兩人面前,路敏明豔的臉上堆滿愧疚:“是本公主魯莽了,還望大小姐切莫見怪。”
上挑眉眼中是真真的愧疚,如此高貴的公主竟然會跟區區左相大小姐道歉,可見公主的氣度果真是當時無敵。
眼角餘光沒錯過赫連宵面上的一絲一毫變化,這樣的男子讓人懼怕的同時心中也不免升起一股征服欲,路敏很想看看人人懼怕的殘暴煞王若是失了心是否還如此的無情。
都是身爲女子,這種敏銳的感覺即墨蓮甚至比一般人都強,她知道路敏的目標是赫連宵,心中升起一股酸澀,手更是快心思一步,即墨蓮攬上赫連宵的胳膊,斜睨了路敏一眼:“公主既是知道錯了,本小姐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還希望公主能看清楚眼前的一切,莫要妄想得到那些不屬於自己的。”
路敏臉色微變,繼而笑道:“還未到最後,大小姐何來此言?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種事大小姐難道想嘗一嘗?”
“是本小姐砸了自己的腳,還是公主最後萬劫不復,這是早已經註定的結局,若我是公主,會趁早死了那顆心。”即墨蓮不甘示弱。
“呵呵,原來傳言還真是誤人啊,不知道的人會以爲剛剛大小姐是在裝病呢?”路敏的聲音清脆響亮。
一瞬間,整個大殿陷入靜默。
路敏的話同時讓赫連崢皺眉,深沉的眸中閃過懷疑。
“不管本小姐是否裝病,這也及不上公主原來的真假高貴。”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衆人皆是雲裡霧裡,特別是赫連宵,人情世故尚且不懂,更何況是女子之間這種從來話裡有話的交流。
即墨蓮的話他愛聽,可對面這女人的話赫連宵厭惡的緊,他冷喝道:“滾開。”
路敏紅脣發白。
心中即便再憐惜路敏,衆人也不敢跟赫連宵叫板,他們只能寄希望於皇上,赫連崢見此,收斂了笑容,沉沉掃了一眼赫連宵,他說道:“敏丫頭,你也看見了,這左相大小姐身體有些弱,怕是不能出門,這樣,你再重新找一個身體健朗的,如何?”
世人如此讚美路敏也不是沒有緣由的,路敏美麗,聰慧,經得起風浪,也算是當世一個奇女子。經過昨夜的見聞,她知道這即墨蓮並不如表現的那般弱不禁風,能面對血腥場面而面不改色的,又豈是一般的大家閨秀?
更甚者,路敏心中有一個奇怪的感覺,這即墨蓮可能會是自己至今爲止遇到的最強勁的對手。不光是男子,像路敏這種女子在遇到對手時,心中也難以抑制住逐漸上升的興奮之感。
若有所思地審視着赫連宵跟即墨蓮兩人的互動,路敏更是堅定了心中所想,若是能將煞王搶過來,到時即墨蓮還會跟現在這般鎮定嗎?
不等路敏點頭,那邊緊靠着赫連瀾的即墨月得到瀾王的指示,起身,恭敬地說道:“皇上,臣女願意陪着公主遊覽京都各處。”
若讓大赫公主做嚮導,那自是貶低了大赫的公主,是以,朝臣家的小姐最合適,赫連崢滿意地看向即墨月,轉而問路敏:“敏丫頭,你覺得如何?”
確定了心中所想,路敏也不急着行動,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即墨月跟即墨蓮時姐妹,相比對即墨蓮應該很是瞭解,思及此,路敏笑道:“如此,就麻煩二小姐了。”
“公主客氣。”
這件事也算是完滿解決,就連上首的赫連崢也不禁鬆了口氣。
人的欲—望總是無止境的,當沒了性命之憂,接下來又要尋求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了,尤其坐在皇上身邊的清妃,她心底暗恨自己剛剛太過激動,既然已經將東西扔掉,她又怎能明目張膽地再將東西要回來?
不得不說,這些在皇宮裡被扭曲了的女人們已經忘記了何爲廉恥。
清妃望了下面羣臣中其中一人,那人收回目光,起身,抱拳:“路澈皇子,微臣對藥理稍有研究,曾聽聞有這麼一種果子,卻一直無緣見到,微臣有了不情之請,還望皇子能答應。”
路澈瞥了一眼那人,道:“但說無妨。”
那人頓了段,說道:“雖然如今這果子已經作爲禮物送給了清妃娘娘,微臣還是斗膽想讓大皇子將果子借與微臣瞧瞧。”
這人提及此事一是提醒路澈此物已經是清妃的了,另外,等自己瞧過便可以直接還給清妃。
如此一箭雙鵰的話讓路澈嘲諷地夠了脣角,這東西,清妃那女人還不配擁有,能得到此物者,除了那女子,誰都不配,路澈眼角掃過已經減緩了咳嗽的女子,手緊了緊。
“這位大人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剛剛本殿的確是將東西送與了清妃娘娘,不過,大家也都瞧見了,清妃娘娘好似不滿意這份禮物,她可是當着所有人的面扔掉了這果子,本殿好歹也是大盛大皇子,豈能隨你擺弄?你不要時隨便扔掉,想要了本殿還得雙手奉上?你們當本殿是什麼?”
說到最後,路澈的眼神已近凌厲。
清妃聞言,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最後徹底成了黑色,她素來深受皇寵,一個別國的皇子還敢這麼大聲呵斥她,這讓從來沒有受過委屈的清妃心中恨極。
她委屈地擡目,望向赫連崢,泫然欲泣地說道:“皇上,臣妾剛剛不過是一時被嚇住,臣妾不是故意的。”
話還未落,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赫連崢厭惡地瞥了一眼清妃,用一種只有兩人能明白的話說道:“愛妃,要笑,你知道朕的意思嗎?”
清妃心咚的一下沉入谷底,她怎麼會忘記皇上的忌諱呢?皇上只喜歡自己的笑容,清妃自嘲地勾起脣角,她的確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臣妾知錯。”清妃載擡眸,面上已經綻現處一如既往的那種絕美笑容。
又是那種笑容!赫連宵身體微動,不等他起身,一旁的即墨蓮已經抓住他的手,即墨蓮看向赫連宵,搖搖頭。
如此大庭廣衆之下,赫連宵如此一來便處於衆矢之的,這樣的赫連宵讓她心疼。
即墨蓮眼中一閃而過的擔憂讓赫連宵心底暖流涌動,他點頭,握緊手中溫暖的小手。
這邊溫暖流動,另一邊依舊有些劍拔弩張。
赫連崢問:“以賢侄的意思,你要如何?”
“很簡單,這東西本殿既然已經帶了過來,勢必要送出去。”
路澈這麼一說,衆小姐眼神頓時放光,就連坐在另一側還未開過口的皇后都不禁坐直了身。
“你這話何意?”接口的是太子赫連同。
“本殿有個建議。”掃視全場一圈,路澈說道:“我們來個比賽,誰最終得勝,這果子便是他的。”
“什麼比賽?”
“我們來個不一樣的,以每一組一男一女,共同完成,贏得不僅可以得到這果子,還有本殿這把匕首。”
路澈將腰間的匕首放在桌上,接着說道:“這匕首由千年寒鐵製成,是當今三大兵器之一,削鐵如泥,可吹毛斷髮,算是當世最堅韌的武器。”
路澈將這兩樣獎品一擺出來,衆人皆瞪大了眼,路澈算是抓住了人類的弱點,這世間哪有女子不愛美?哪有男子不愛兵器?
即便不愛這兩樣,若是贏了比賽,那也算是揚名天下了。
但關鍵問題是,太子赫連同問:“那大皇子是否參與?”
“當然。”路澈點頭。
路澈的話讓衆人長舒了口氣,既然連大盛皇子都參與,若是他們下場倒也不會失了身份。
即墨蓮若有所思地盯着路澈身前的那個琉璃瓶,若她猜得不錯,那瓶子裡的果子還具有洗髓舒筋的效果,雖然比煞王府的雪蟬差一點,對師孃的病症還是有效的。
“想要?”赫連宵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即墨蓮一怔,茫然擡頭,看着靠得極近的赫連宵,心思卻是翻轉,她是個心防很重的人,從不輕易讓陌生人接近,可這赫連宵已經讓自己破了例,僅僅兩日的時間,她似乎已經習慣了赫連宵就在旁邊。
見即墨蓮神色有些遊離,赫連宵靠的又近了些。
俊美妖冶的臉就在眼前,即墨蓮眨了眨眼,看着面前毫無瑕疵的臉,猛然清醒,她試圖後退,赫連宵哪能放過她,一手握緊,另一手扶着她的腰,低聲又問了一遍:“你想要那個?”
“對我的確有些用。”即墨蓮回道,而後身體動了動,試圖掙開赫連宵的桎俈,然無論她如何動,那隻手像是長在了自己身上,即墨蓮低聲說道:“放手。”
“不放,你想要那東西我替你拿。”赫連宵說完,又要再一次起身。
即墨蓮扶額,趕緊阻止:“等等。”
“怎麼了?”
“你就這麼上去拿來?”即墨蓮反問。
赫連宵理所當然地點頭。
再次長嘆一口氣,即墨蓮說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根本不懼這些人,可你難道就不怕麻煩?”
有時候即墨蓮甚至懷疑赫連宵到底是怎麼長這麼大的,竟然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他們都怕死。”言下之意,誰要找我麻煩我就滅了他。
以他們兩人的身手,拿一個區區果子是綽綽有餘,然,即墨蓮若還想在大赫行走,就得考慮好以後的路,如此場景,當然要用正當手段得到最好。
即墨蓮已經顧不得腰上的手了,她按住赫連宵,試圖跟他講道理:“但我怕麻煩,那個東西到了我手裡,這些人會找茬的。”
“我護着你。”
按住赫連宵的手一僵,即墨蓮心臟從來沒有跳動這麼快過。
‘我護着你’,這四個字說出來多簡單,可承諾卻是一輩子的,前世今生,只有赫連宵對她說過這四個字,這讓即墨蓮如何不動容。
低下頭,試圖眨掉眼中的酸澀,即墨蓮苦笑,她雖然已經足夠強大,可到底是女子,她也曾期望過一個人的肩膀。
見即墨蓮低頭,赫連宵有些着急,心也跟着漏跳一拍,他唯恐即墨蓮不相信,急忙說道:“我說話算話。”
即墨蓮可以懷疑這世上的任何一人,也不可能用疑問的眼光看赫連宵,她再擡頭時,臉上已經有了暖暖的笑容,這次沒有疏離,沒有隔膜,而是發自內心的溫暖。
“我相信。”
像是得到了大人肯定的孩子,赫連宵笑開,上揚的嘴角剎那間讓整張臉如春日驕陽,燦爛無比。
殊不知,赫連宵這一笑讓即墨蓮心動,也讓另一顆心跟着急速跳動。
路敏長指甲掐向手心,刺骨的疼痛讓她清醒,瘋狂的雙眸也有了志在必得,若無其事地端起一旁的酒杯,將裡面的果酒一飲而盡。
路澈的提議已經得到赫連崢跟底下一衆人的同意,剩下的就是人員的確定,既然大盛的皇子參加,那大赫也只能派些年輕的男子女子,其中太子第一個起身,他要讓父皇看看,自己這個大赫的太子並不比大盛的戰神差。
太子的參與讓剩餘的不少人跟着激動,衆人紛紛踊躍參與,不光是男子,不少小姐也跟着簽上自己名字,即便不是爲了那果子,能在這麼多公子皇子面前表現一番,也是不枉此行的。
看着滿滿兩張紙的人名,路澈眼神沒有絲毫波動,他起身,看向角落裡的即墨蓮兩人,朗聲問:“煞王,即墨大小姐,你們可要參加。”
不等即墨蓮出聲,即墨端卻在人羣中上前一步,跪地說道:“皇上,小女身體不好,萬不能參加比賽。”
“左相多慮了,雖然參賽的是一男一女,但女子不需要動作,她們只坐着便可。”路澈打斷了即墨端還將說出口的話。
人家已經這麼說了,即墨端也無奈,只是擔憂地看着即墨蓮一眼。
赫連宵用眼神詢問地看着即墨蓮,依他之見,還是直接搶了了事,但赫連宵不願看到即墨蓮皺起的眉頭,如此,只好看她的決定了。
即墨蓮挑眉:“若讓你參加,你可有把握?”
“有。”赫連宵說的忒利索。
而這兩人的對話也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在場衆人的耳中,所有人頓覺眼前一黑,煞王竟然要參加?那他們能直接退賽嗎?
所有人求救似的看向皇上,希望能得到安全保證,赫連崢頭皮發麻,這個兒子莫說這些人,就是他自己也鎮不住啊,但君威不可損,赫連崢只好笑看着赫連宵,說道:“宵兒,這是比賽,點到即止,切莫傷人性命。”
赫連宵冷冷掃了一眼上面,沒有做聲。
赫連崢的面色有些難看,知道不會得到赫連宵的應答,他只能看向即墨蓮:“即墨丫頭,這比賽第二,情義第一,作爲我大赫子民,朕想你是瞭解朕的心情的。”
如此大庭廣衆之下,即墨蓮也不能撥了赫連崢的面子,她低頭:“即墨蓮明白。”
即墨蓮的保證讓衆人鬆了口氣之餘,也不禁納悶,這煞星不買任何人的帳,怎就偏偏對這病癆鬼言聽計從呢?
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衆人只能歸咎於這兩人是天生一對。
確定比賽人數,路澈這才宣佈比賽內容跟規則。
“這一場我們不論武功不比琴棋書畫,我們比運氣。”路澈說道。
他的話倒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也是,論武功,誰能跟煞王,戰神相比,論琴棋書畫,哪位又能及得上路敏公主呢。
“運氣?澈小子,你不妨說說看。”赫連崢頗感興趣。
“我們男子跟女子分別抽籤配成一組,而後女子圍坐在一起,中間放置一個圓盤,圓盤上標示着一個指針,小姐們轉動圓盤,指針指到哪一位,哪一位小姐便往旁邊的木質大箱子中取出一個便籤,便籤上會標示出各種任務,若是做得到,算是通過,做不到算淘汰,以此下去,走到最後的便是最後勝利着。至於便籤上的題目,那就看各位的手氣了。”
即墨蓮眼底閃過詫異,這路澈的想法倒是跟上一世她見過的不謀而合,斂眉,即墨蓮再一次嘆氣,表示古人其實也是很聰明的。
卻不知她的感嘆讓眼神從未離開過她的赫連宵面色轉暗,赫連宵悶悶說道:“其實我比他厲害的多。”
即墨蓮詫異地擡眸,見赫連宵緊繃的臉,心情又好了起來,這赫連宵啊,有時可愛的真相讓即墨蓮很想摸摸他的腦袋。
“恩,我知道你很厲害。”即墨蓮重重點頭。
“你也覺得我比那個孔雀一樣的傢伙要好得多?”赫連宵眼底帶笑,急切尋求保證。
不行了,真的忍不住了,即墨蓮腮邊的兩個酒窩若隱若現,她手不受控制地摸上赫連宵的頭髮,拍了拍,說道:“別懷疑,你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男子。”
這的確是實話,像赫連宵這麼強大的,以殺人爲樂的,世間再找不出第二個。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赫連宵心情漸好,他牽着即墨蓮的手用力,卻也沒弄疼她,還沒走到人前,赫連宵又緊張地吩咐:“等會兒你可以稍微使點力。”
其實在第一次握上即墨蓮的手時,赫連宵已經知道她是有武功的,他並沒有被欺騙時的氣憤之感,即墨蓮的武功不弱,如此更好,他也不用擔心即墨蓮會被比人欺負。
對於赫連宵超乎常人的感知力,即墨蓮早已有所瞭解,她點點頭,這種時候,就看個人手段了。
這次報名的各十五名男子,十五名女子,等所有人到齊,路澈看着徐公公手中十五份摺好的宣紙,楊聲說道:“這十五張紙上分別寫着小姐們的名字,由男子抽取,抽到哪位小姐便跟哪位一組。”
那十五家小姐的名字可是赫連崢當着所有人的面寫的,做不得假。
端詳四周,徐公公權衡了利弊,往路澈走去,畢竟來者是客,路澈隨便抽取一張,而後的大赫太子赫連同,之後是瀾王,再來便是赫連宵,等徐公公小步走到赫連崢面前時,掃了一眼還剩很多的宣紙,皺眉,他不是神仙,當然不知道哪一張寫的是即墨蓮,赫連宵揮手,讓徐公公接着下面的人。
徐公公略微思慮片刻,知道赫連宵的意思是自己就拿最後那一張。
抽了一圈,最後剩餘一張,徐公公雙手奉上,赫連宵已然沒有接,他冷冷掃向周圍,命令道:“打開。”
一句話,一個指令,那些人亦沒有反駁的,就連赫連同跟赫連瀾也按捺下不悅,打開了紙,赫連宵眼神銳利地掃視一圈,發現寫着即墨蓮的那一張紙在一個其貌不揚,卻看似敦厚的年輕公子手裡,赫連宵勾勾手指,說道:“拿來。”
那人只覺一桶冰水從頭頂澆下,渾身涼個通透,他戰戰兢兢地過來,好似捧在手中的是燙手山芋。
赫連宵一把拿過那年輕人手中寫着即墨蓮三字的宣紙,用優美的下巴點了點徐公公手中僅剩的那張還未打開的紙。
那人得了命令,迅速接過,又快速轉身,臉上是如釋重負的笑容。
赫連宵這行爲那是紅果果的犯規啊,幾乎所有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大家鴕鳥似的將頭埋在脖子裡,當做沒看見。
路澈眼神閃爍,他此時才意識到自己是遠遠地低估了赫連宵厚顏無恥的程度,路澈譏諷地說道:“煞王,既然已經決定參與,是否該遵守規則?”
赫連宵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他,涼涼地說道:“你之前可沒說換名字就是犯規。”
一句話堵死了路澈接下來的長篇大論。是啊,路澈在這之前可沒說不準許換搭檔,何況這你情我願的事到哪都說得過去。
全場只路澈一人發表不贊同的看法,孤立無援的他只能不甘地掃了一眼赫連宵,而後作罷。
誰也不知道此時路澈心中想的是:他真該早一步想到換搭檔這一招的。
見無人再反對,與其說比賽,不如說是遊戲開始,女子坐成一個圈,中間一張大的紅木圓桌上放置一個轉盤,轉盤上標示一個黑色箭頭標誌。
而其餘人,以赫連崢爲首,均坐在不遠處,興致勃勃地觀看着這一場別開生面的比賽。
至於誰來開這個頭,徐公公抹了把冷汗,哎,得罪人的活又是他來幹,瞅着個空隙,徐公公閃了進去,雙手扶着圓盤,使勁全力,下一刻圓盤轉動起來。
數十雙眼睛緊緊盯着那箭頭,當箭頭減緩時,即墨月激動的渾身顫抖,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麼好,得到了頭一把。
箭頭指向即墨月,便從她開始。
此時即墨月心底甚至已經想象得到自己得到最後勝利的那一刻,自己的了勝利,儘管不捨得,但她仍然會將東西送給德妃,這樣德妃定然會對她改觀,而瀾王最聽德妃的話,如此,自己準能得到赫連瀾的心。
不得不說,這即墨月對赫連瀾的感情,還真讓人感動。
抱着這美好的願望,控制好力道,即墨月轉動圓盤,圓盤急速旋轉起來,十幾圈後,慢了下來,直到箭頭標示最後指向一人。
衆人看向最終被指向的那女子,那是御史大夫家的嫡女,跟那位小姐搭檔的男子倒是與即墨月有些關係,男子是女兒節上即墨蓮遇到的夏鵬飛的二哥夏鵬翔,夏鵬翔微笑着將手伸進木質盒中,拿出一張紙,當他看見上面寫得內容時,笑容有些僵硬。
便條上寫着:請男女搭配,做出一份回味樓最拿手的香芋糕。
雖說從小被教養要入得廳堂,下得廚房,可這些千金小姐們每日只管學些琴棋書畫,她們覺得廚房一事本就是極爲沒面子的事,因此,這廚藝可沒幾人能拿得出手。
這一題,兩人相視一眼,決定試一試。
那邊下廚,這邊剩餘還有十四人,接着轉圓盤的是即墨月旁邊的一位小姐,這位小姐身子單薄,力氣也小,圓盤在她手下不過轉過了三四圈便慢慢停下。
所有人都屏氣,看着箭頭所指的方向,路敏笑的眉眼彎彎,她的搭檔是那位跟赫連宵換人的敦厚年輕人。
兩人在一塊站定,男子手腳發抖,好在還能順利掏出一張便籤紙,上面的內容爲:半個時辰之內,兩人趕往京都西南角一個專門爲人畫像的攤子前,讓攤主爲兩個各畫一幅自己的人物像。
那畫像的攤主是個五十左右的男子,男子畫像水平在整個京都都是人人稱讚的,每日來找他花各色風景人物的客人絡繹不絕,但此攤主有一個怪癖,他每日只畫十副人物畫。
看了看天色,小半個時辰後那攤主就會準時收攤。
路敏倒是沒有一絲焦急的神色,她朝赫連宵笑道:“皇伯伯,您就看敏兒的吧。”
得到赫連崢的允許,馬廄爲兩人牽來兩匹馬,路敏跟那男子各找來一匹馬,跨上馬,狂奔而出。
看着絕塵而去的馬,即墨蓮暗笑,她緊緊挨着赫連宵,可是看得清楚剛剛他的動作,在路敏的馬經過他身旁時,赫連宵的指尖微動,那馬有一瞬間的停頓,而後奔跑的更快了。
“你這樣可是不准許的。”即墨蓮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赫連宵挑眉:“哼,誰讓她剛剛要你陪着。”
她的時間都是他的,別人休想。
“我不是沒答應嘛!”
“想想也不行。”赫連宵聽到即墨蓮的反駁,有些擔心:“你不喜歡我這麼做嗎?”
“不,那公主是該受到教訓。”即墨蓮很肯定的點頭。
赫連宵聞言,毫無瑕疵的面上揚起明媚的笑容,腮邊跟即墨蓮一般,有兩個若隱若現的酒窩,鳳眸中閃爍着光芒,完全是個受到誇獎的孩子。
即墨蓮此時如何也想不到因爲她一時的誇讚,助長了赫連宵的狠辣,以後凡是欺負了即墨蓮的,都會受到各種各樣的災難懲罰。
這邊路敏跟那敦厚男子剛離開,第一個抽到的御史大夫嫡女跟夏鵬翔已經端着盤子過來,看着兩人灰頭土臉的模樣,衆人已經先笑了起來。
夏鵬翔跟在後面,衣着雖然還算乾淨,可眼中的挫敗已經是不言而喻。他端着盤子來到赫連崢面前,低聲說道:“皇上,微臣認輸。”
帶兵打仗他在行,可這種庖廚之事真不是他拿手的。
赫連崢看着手背上腫了一大塊的夏鵬翔,問:“愛卿對於此次比賽可有什麼心得?”
“皇上,經過此事微臣這才意識到任何行業都是不容易的,微臣原本以爲君子當遠離庖廚,而且微臣以爲作爲帶兵打仗的一個將軍,尊嚴要遠遠高於廚房中人,可現在才明白何爲術業有專攻。”
夏鵬翔這一番話倒是讓即墨蓮側目,這個世界雖然不如前世她在書上見過的,女子堪比塵埃,但想要跟男子平起平坐,卻也不過是幻想。
由此可見,這夏鵬飛遠遠要比那個三弟懂事的多,看着這男子剛毅的面龐,沉穩的氣質,以及眼底的正直,即墨蓮斂眉,這夏鵬翔也算是夏家的一個奇葩了。
“哈哈哈,說得好,夏愛卿啊,你可是生了個好兒子。”赫連崢龍顏大悅。
坐在衆臣中間的夏志成心中甚至驕傲,臉上卻是一派謙虛,他趕緊說道:“謝皇上,犬子不過是愚忠了些,相較於極爲皇子,犬子可不值一提。”
不管皇上臣民,誰也不願自家的孩子被別人誇,赫連崢笑容更大,他招招手,說道:“徐公公,去把上次十月國上貢的那把刀取來,夏鵬翔作爲一個武將,心思卻也活泛,這把刀該配這樣的年輕人。”
“謝皇上。”夏鵬翔跪下叩謝。
賞賜告一段落,這邊的比賽還在繼續。
輪到第三位女子轉動圓盤,說到這第三位,即墨蓮有些頭疼。
大盛有路敏公主深受寵愛,大赫同樣有以爲公主被赫連崢捧在手心,那便是赫連霞,正是好玩的年紀,這種從未見過的比賽赫連霞豈能錯過。
若是如此也就罷了,可赫連宵卻偏偏要坐在即墨蓮身旁,而且時不時地要問上即墨蓮一句:“我叫你蓮姐姐可好?”
“蓮姐姐,你認識一個人嗎?”
“蓮姐姐,明日我們一起無逛街可好?”
……
即墨蓮開始還能平靜地回答赫連霞的問題,越到後來,即墨蓮越是沒耐性,以至於最後她假裝聽不見赫連霞的問題。
這赫連霞倒也奇怪,即墨蓮可是看見過她面不改色地處置了最爲貼近的宮女,這位向來嬌慣的小公主脾氣可不是很好。
然,面對自己的‘裝聾作啞’,赫連霞一反常態地沒有生氣,面上的笑容甚至都別無二致。
“蓮姐姐,到我了哦,你想現在比試嗎?”赫連霞興奮地問。
那意思,你要現在比,我便讓箭頭指向你。
即墨蓮搖頭,淡聲道:“公主輕便,這種事情還是隨緣。”
赫連霞點頭,心中已然做好了決定,她很喜歡即墨蓮,就不能讓她先離開,眼睛轉了一圈,那個跟蓮姐姐一家的即墨月可不是什麼好東西,看她那一副委屈的模樣就噁心,憑什麼那種女人還是蓮姐姐的妹妹,可惡,這次一定要讓她下去。
既然心疼着赫連霞,赫連崢當然也怕這小公主以後吃虧,自小就派了個師傅將她武功,雖然拿不出手,可好歹也能打退即墨月之流的。
控制住力道,這轉盤開始旋轉,不知是赫連霞運氣好,還是真的控制住了圓盤,那標示着的箭頭堪堪停在了即墨月的面前。
赫連霞激動地直拍巴掌,叫道:“好了你,到你了,快去。”
即墨月心底擔憂跟興奮並存,她心底暗暗祈禱,希望瀾王抽取的是個簡單的。
不錯,即墨月跟赫連瀾是搭檔,這倒不是跟赫連宵那般硬搶的,而是天意。
經過上次幾乎滅府的遭遇,赫連瀾已經沒了平日的文雅,他此時只想將赫連宵狠狠踩在腳底,這次若贏得了比賽,也能提升點他一落千丈的名聲。
來到木盒跟前,赫連瀾眼睛往盒內看去,只見黑漆漆的一片,這讓想要作弊的赫連瀾心中憤然,無奈,真的只能憑運氣了。
抽出一張,徑自打開,赫連瀾終於鬆了口氣,這是到此刻爲止最簡單的了。
接過赫連瀾的便籤紙,路澈笑道:“還是瀾王好運氣啊。”
紙上的任務是繞着月重殿跑三圈。
兩人簡單收拾了下,開始繞着月重殿跑了起來,當然,每隊搭檔都會有人在一旁看着,以顯示公平。
衆人時不時望向月重殿外,只見赫連瀾絲毫沒有憐惜即墨月的意思,他一身的修爲雖算不得上等,但跑步卻是再小不過的事,可跑三圈對即墨月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她本身就很少走路,出了門都是轎子,要麼便是馬車,最多也就在左相府內隨便走走,而月重殿卻是皇宮數一數二的大殿。
看着沒跑兩步已經快要喘不開氣的即墨月,衆人捂嘴偷笑,那跑步的姿勢,還有那已經鬆散成不知名的凌亂髮型,滿頭珠釵叮叮咣咣,有的已經往下掉,那狼狽的模樣可真不敢恭維啊!
赫連瀾跑到了第三圈,即墨月卻是半圈都沒到,每一次從即墨月身旁經過,赫連瀾都有一股衝動,掐死眼前這個讓自己丟盡顏面的女人。
想到即墨蓮不沾染絲毫塵埃的高貴身影,再瞧瞧眼前這個女子,赫連瀾再一次否定了他之前的眼光。
眼見着三圈即將跑完,路澈卻在這時喊道:“瀾王,這個遊戲是兩人一起進行,是以,瀾王一人完成不算,須要等你的搭檔完成。”
赫連瀾憋足的那口氣頓時泄了,他緩慢了腳步,等着晚了快三圈的即墨月跟上,兩人終於齊頭並進,赫連瀾按壓下心中的煩躁,用盡量柔和的語氣說道:“二小姐,你千萬要撐住,這遊戲不僅關係到你我,還關係到我們的未來。”
赫連瀾的意思是他定要讓瀾王府重新立於人們眼前,並且瀾王府將會是最讓人豔羨的存在,他還要讓煞王府雞犬不留,將赫連宵踩在腳底。
不過,顯然即墨月卻是誤會了他的意思。在即墨月看來,赫連瀾的意思是若是贏得了比賽,他便會娶了自己,他們能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瀾王寵愛她一生。
正所謂人的潛力其實是無窮的,即墨月豁出去了,她憋足了勁,撒腿狂奔起來。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即墨月到底也是跑完了三圈,等下來時,已經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份了,即墨月覺得心臟似乎即將跳出了胸腔,她眼前白光閃過,而後人事不知。
即墨月被擡下去後,月重殿內還在繼續。
如此只剩下十二對了。
赫連霞之後便是即墨蓮,即墨蓮沒有急着轉動圓盤,而是看向赫連宵,見此,赫連宵揚起嘴角,朝她點頭。
兩人若無旁人的交流讓在場衆人心思各不相同。
即墨蓮終是伸出了手,握着圓盤,稍微用力,與旁人來說,轉動這偌大是圓盤無法控制的事,然,與即墨蓮來說,不過是擡手之事。
圓盤轉動了三四圈後,停在了即墨蓮自己的面前。
呀!衆人驚歎。
這種情況還是首見。
赫連宵手微擡,木盒憑空而起,停在赫連宵面前,他懶懶伸手,取出一張紙,不用別人過來,他徑自打開,當赫連宵看清上面的字時,鳳眸開始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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