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咱倆百合

086 咱倆百合

衆人聞言一驚,紛紛循聲看去。

卻見顧惜若滿目呆滯的望着前方,似是看到了什麼怪物般,整個人像是失了靈魂一樣。

段天諶見狀,暗自心焦不已,只是礙於此時的處境,不能未經允許就擅自離開隊列,只得遠遠的看着,擔憂着。

蒼帝也微微皺眉,對她這樣的舉動很是不解,有些不悅的叱道:“顧惜若,你在做什麼?”

“呃……”顧惜若眨了眨眼睛,如蕉扇般的雙睫輕盈的跳動着,待看到地上的酒漬和酒杯時,小臉兒頓時變了,忙起身跪地請罪,“父皇恕罪。臣媳只是見到父親又要去戍守邊關了,心下微微傷感,隨手打翻了酒盞,圖一個吉利。”

衆人聞言,頓時面面相覷,想着這都圖的什麼吉利,爲何還有打翻酒盞這一說?

蒼帝佯裝不知,也不想橫生枝節,別有意味的瞟了她一眼,便又將注意力都放到了站着的幾人身上,發表了好一番莊重肅穆的說辭,便揮手賜坐。

“若若,你怎麼神思恍惚起來了?”自從酒盞被打翻後,段天諶一直都在注意着她,如今坐到她身邊都不見被搭理,心下狐疑之時,也有些慌了起來。

顧惜若搖搖頭,一隻手輕扯着他的袖口,另一隻手在桌子下指了指對面席位裡的某個人,小眉毛緊緊的揪起來,“那個人是誰?爲何不穿朝服?”

段天諶循着她的指示看過去,卻發現在一羣肅穆正式的朝服裡,那襲飄逸出塵的白衣格外惹人注目,許是感受到了他二人的視線,那男子回看了兩人一眼,執起手裡的酒盞遙遙高舉,脣角輕揚,神情溫和。

他的目光定定的盯着那道白衣身影,雙眸不自覺的眯起來,像極了瞄準獵物主動出擊的豹子,說不出的精明和機敏。

“哦,你說的是那個穿白衣的人嗎?”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漫不經心道,“那就是我方纔跟你說的,七弟舉薦的能人,名叫舒旭,刑部侍郎。據說,父皇傳召的時候,他正在大街上走着,來不及換朝服就被拉過來了。”

原來是刑部侍郎!

她敢肯定,她一定沒見過那個人啊!

可是,爲何她方纔初見之時,心頭驀地升騰起一股強烈而特別的感覺,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一樣,雖不揪心,卻似是爲他所影響了?

顧惜若拿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腦袋,一副苦惱的模樣。

段天諶見狀,劍眉幾乎要倒豎起來,緊緊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擔憂着道:“若若,跟我說說,到底怎麼了?你方纔怎麼會突然打翻了酒盞,而且還是那樣一副呆滯的神情?”

若他所見不錯,她應該是看到那個舒旭之後,纔會出現如此異常的反應的。

顧惜若自己也沒有理清楚其中的因由,此刻見他問起,也只能是含糊其辭,草草幾句話就敷衍搪塞了過去。

段天諶冷眸凌厲的掃了眼,握着小手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許是之前蒼帝爲將領們踐行的緣故,原本獨屬於七夕佳節的歡樂輕鬆氣息,也已經蕩然無存。

衆人眼觀鼻鼻觀心的正襟危坐着,別說喧譁些,表i西安出七夕佳節該有的喜慶,便是執壺舉杯的動作都格外得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察就羅人話柄,無端招惹出事端來。

“孃親,一點兒都不好玩啊!”

“是啊,哥哥說得不錯,那些人跳來跳去的,根本就沒有什麼好的看頭啊。”

一片詭異的氣氛中,兩道清脆稚氣的聲音響了起來。

剎那間,御花園內的氣壓一下低到了極點。

顧惜若邊驚奇着誰也與她有同樣的感受,邊在衣香鬢影裡找尋着聲音的發源。

卻發現那對雙生子正靠坐在林氏的身旁,稚氣未脫的小臉兒上頗是無聊之色,未長成的身子不停的扭動着,顯然是很不喜這御花園內沉悶乏味的氣息。

她低頭笑了聲,微微垂下眼簾,遮住眼裡一閃而過的譏誚之色。

林氏頓時臉色大變,連忙伸手捂住小孩兒的嘴巴,按到地上跪着,驚慌求饒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可小孩子的聲音本就清脆大聲,衆人想要裝作沒聽見,似乎也不大可能。瞥了眼蒼帝明顯陰沉下來的臉色,紛紛在心裡爲太尉府的公子小姐鞠了一把同情淚。

皇后狠狠的剜了林氏一眼,繼而看向面色冷沉的蒼帝,小心翼翼道:“皇上,臣妾覺得,既然是一年一度的七夕佳節,不妨出點新鮮的花樣,既是爲即將出徵的將士們踐行,也可以娛樂下衆朝臣的心神啊!您覺得如何呢?”

蒼帝不置可否,只是淡淡掃了下,顧左右而言其他,“柔妃呢?不是說,讓她來負責此次宮宴的一切事宜嗎?朕倒是想問問她,負責的結果就是這樣?”

皇后揪緊了手裡的帕子,暗暗惱恨着,此次可真是便宜了柔妃,委屈了她,竟然要去收拾這樣一個爛攤子。

她斂了斂心神,連忙擠出笑容,柔着聲道:“皇上,此前柔妃妹妹身子不適,臣妾看着於心不忍,便勸她回宮歇息去了。想來她也是無心的,您可千萬別怪罪於她啊!不過,臣妾倒是有個好想法,只是不知道您是否同意呢?”

蒼帝終於正式的看了看她,但也僅是一眼,便毫不留戀的移開了視線。

皇后臉上有些掛不住,內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自那次上書房大鬧之後,她就隱隱覺得不安,在被禁足的三兩天裡,也是認真反省了下,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錯誤。

以前她也不是沒有犯錯的情況,可每次蒼帝都是一笑而過,根本就沒有追究計較的心思。

而如此次這般的不留情面,還真是頭一次。

她這麼一想,整個人頓時慌了,眼神在玉階下的人羣裡搜尋了一圈,才慌亂的看到了一派溫潤安然的段天昊。

段天昊微微眯起眼,將皇后的落寞神色看入了眼中,心下一時不忍,連忙出列,長身玉立於玉階之下,風度翩翩,將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父皇,”他道,“兒臣也覺得,單純是欣賞歌舞,實在是太過乏味了,倒是對母后口中的花樣點子很是感興趣呢!父皇,您覺得呢?”

對於這個兒子,蒼帝還是很滿意的,倒也沒有擺着那副冷沉威嚴的神色,而是和顏悅色的點點頭,這才重新看向皇后,淡淡道:“被昊兒這麼一說,朕也有些期待了。你若是有什麼好的主意,就拿出來吧。今日,朕要與衆卿家同樂。”

“吾皇萬歲。”衆人連忙起身,齊齊看向蒼帝,高呼一聲,隨之又在蒼帝的擺手中坐定了下來。

顧惜若起身又坐下,心裡卻是無比怨念,想着下次再有什麼宮宴,她一定要找個完美的藉口,盡數推了出去。

否則,宮宴上吃也吃不多,反倒是起身坐下走來走去,把吃下去的、原本儲存好的能量都消耗完了。

“呵呵……”正這麼想着,一陣溫醇的笑聲輕輕的飄入了她的耳中。

她狐疑的回頭,看了看身旁的段天諶,卻發現他眉梢微微挑起,儼然一副渾然不知所以然的模樣,心下頓時明白,那笑聲不是出自他之口。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就看向舒旭所在的方向,在看到對方恰好回以她一個謙遜溫和的笑意時,娥眉頓時緊緊的隆了起來。

段天諶見狀,薄脣緊抿,袖中的手也不由得握成拳,冷厲的眸光朝着舒旭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其間的警告意味甚濃。

舒旭輕輕揚脣,卻因距離太遠,宮燈明滅變幻,教人無法將他半遮半掩的神色看得真切。

站立在兩者之間的人幾乎感覺到火花飛濺灼傷肌膚的刺痛感,擡頭四望,當事的兩人已經悄無聲息的撤回了視線,恍如方纔的交手與對峙只是一種錯覺。

顧惜若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小腦袋裡似是發脹發酸,疼得厲害。

她伸手拍了拍,想要把混作一團的思緒都理出個所以然來,只是不知爲何,一旦深入想下去,感覺是要觸到亂麻之中的線頭了,剎那間又開始頭疼起來,小臉兒也變得蒼白了些許。

“若若,不要再想了。”段天諶心疼的抓過她的手,將其緊緊的握在手裡,“想不起來,就這麼任由着吧。若是你真覺得舒旭有問題,回去後,我讓青擎去仔細查探一番。”

顧惜若眨了眨眼,蔫蔫的點頭。

其實,她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也不全是因爲這個叫做舒旭的人。

之前爲了製作印章,她已經顧不上好好休息,腦袋本就有些沉重,到了御花園後,耳邊又是聒噪的絲竹聲,精神也愈發不佳起來。

如今,她最想的,便是找個安靜的房間,好好睡一覺。

可她沒有立即離去。

直覺上,她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尤其是上頭皇后那殷切灼熱的眼神,更讓她心頭隱隱不安起來,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就要脫離她的掌控一樣。

這廂,皇后也簡單說了下自己的想法,把玉階下席位上坐着的一衆閨閣小姐說得熱血沸騰,紛紛摩拳擦掌,想要一展自己的風采。

可在顧惜若看來,無非就是穿越小說裡常有的各種“才藝比拼”——各家小姐上場演示自己最擅長的才藝,出衆者可以得到豐厚的賞賜。

這些女子,皆是五品官員以上的千金小姐,賞賜什麼的,雖說也很喜歡,可倒也還是其次。若是能夠藉此機會大放光彩,入了在場皇室貴族子弟的眼兒,一生的榮華富貴也算是指日可待了。

顧惜若忍不住搖頭,爲古代這些女子狠狠的嘆息了一把,卻也沒有耐着性子看下去,小手一扯段天諶的衣袖,整個身子一歪,便直直靠在了段天諶身上,閉目養神。

她的位置本就靠前顯眼,稍有什麼動作,直接成了衆人眼裡的現場直播。

可她渾然不在乎,自顧自舒舒服服的靠着,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小嘴偶爾還砸巴砸巴的,像黑夜裡躲在角落偷吃的老鼠聲。

奇怪的是,在短暫的震驚後,衆人也開始見怪不怪了。尤其是上頭那位皇帝還沒個不悅的神情,他們也各自揣好自己的小心思,紛紛覺得,日後就算是諶王妃在大殿上說夢話打呼嚕,估計也是可以忍受得了。

顧礄見狀,幽幽嘆了聲,眼裡卻是滿滿的心疼。

那晚,他翻牆越窗去見自個兒的閨女,卻發現她在篆刻印章,隨口便問了好多,那時才終於知道,這些年,在這個女兒的成長曆程裡,他這個爹爹做得有多不稱職不負責。

想到此次出征,也不知道要到何時才能歸來,英挺的眉毛間便染上了幾分惆悵。

“姑父不必過於擔心。諶王妃性子直率活潑,定會懂得您的良苦用心的。更何況,諶王對她也挺好,定會細心照顧她的。”身旁,玉子傾聽到他的嘆息聲,連忙輕聲安慰道。

他也不過二十多歲,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許是常年征戰沙場的緣故,那膚色也呈現出古銅色來,卻不顯得粗糙,而是有着他獨特的俊秀和細膩。

較之蒼京那些依靠家族庇佑的貴族子弟,顯然的,這樣的他更容易成爲了千金小姐們注意談論的焦點。

那一段戎馬生涯裡,他跟隨諶王走南闖北,浴血征戰,對對方多少也算是瞭解。

那樣的一個人——

在戰場上,是殺伐果決的將軍,在軍帳裡,是運籌帷幄的謀士,在衆將士之間,是以身作則嚴格律己的皇室之子,更是他們眼中的——神祗。

從今日種種看來,諶王對自己這個無法無天的表妹,也是上了心的,他自是不必擔心太多,是以,思考起一些問題來,也沒有像顧礄那般全面周詳。

“你是不知道,我這個女兒啊,隔三差五就惹出一大堆事情來,着實令人頭疼。可是,國事在前,我這個做爹的,也只能對不起她了。但願,真如你所說的,諶王能夠成爲她的倚仗吧。”

顧礄執起酒杯,與玉子傾對碰了下,將其置於脣邊,聞而未飲,滿含愁緒的看向那個要坐姿沒坐姿要睡相沒睡相的女兒,想到她能夠在衆目睽睽之下依舊能夠安睡無異,心裡的擔憂卻是久久未曾散去。

玉子傾又低聲勸慰了她幾句,便聊起其他的話題。

不想,他二人的對話,直接被坐在其後的舒旭聽入了耳中,擡眸瞥了眼前面顧礄的身影,又凝視了下沉睡着的顧惜若,脣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引得其他私下裡注意他的女子紛紛紅暈飛頰,芳心暗許。

“下一位,玉府玉靜瑜小姐……”

小太監面朝着蒼帝,捏着尖細的嗓子唱諾着,之後又快速的側身,爲即將登場表演的玉靜瑜讓出道來。

顧惜若剛好睡了一覺,意識回籠時,便趕上了玉靜瑜的驚豔出場,腦子裡驀地浮現出她曾經提過的事情,眸光閃了閃,隨之伸手把段天諶的頭拉低些,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甫一聽到自己的名字,玉靜瑜怔愣了下,隨之遙遙看向自己的父親和大哥,待發現他們也是一臉詫異時,心頭倏地劃過一抹不安感,直到那太監重新唱諾了聲,她才磨磨蹭蹭的起身,忐忑不安的往中央擺放的桌案走去。

但見她一襲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緞繡玉蘭飛蝶氅衣,腰繫一條金腰帶,貴氣而顯得身段窈窕,氣若幽蘭,宛如步入凡塵的仙子,引得御花園內竊竊私語的年輕男子皆驚豔不已。

顧惜若睜開一條狹長的眼縫兒,時刻注意着場中的動靜,眼神兒不經意的在那幾個人身上來來去去。

冷不防被段天諶一推,眸光頓時一緊,下一刻,卻見蓮步輕移的玉靜瑜已經直直往一旁的桌案上栽去。

“啊——”

位於最外側的粉衣女子尖叫了聲,提着裙襬就直直避到一旁,衆人只聽到“嘩啦啦”的聲響,玉靜瑜就已經倒在了旁邊的桌案上,酒水溼了一身的衣裳。

這意外來得如此突然,以至於連宮女都傻眼了,沒有人上前扶起玉靜瑜,就任由她那麼趴着,泫然欲泣。

“哎呀,表姐,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顧惜若驚訝的叫了聲,隨手捏了下段天諶的胳膊內側,便快速起身,往玉靜瑜身旁跑去,並將她小心的攙扶起來,拍了拍她的衣裙,不經意間瞥見裙襬處的珠子,雙瞳裡霎時冰芒一片。

這時,衆人也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了,想起方纔那一幕,就感覺像是看到仙女跌落了泥沼裡,有些不忍直視起來。

尤其是以柳妍菁爲首的某些官家小姐,見到玉靜瑜這般狼狽模樣,更是當面掩脣笑了起來,顯然是對這樣的效果很是歡喜。

玉靜瑜緊緊咬着下脣,驚魂甫定的小臉兒慘白慘白的,淚盈於睫,楚楚堪憐。

玉子傾攥了攥拳頭,就要起身,走上前護住自己的小妹。

不想,顧惜若眼刀兒一橫,便止住了他的動作,隨之卻見她凌厲的瞪了眼柳妍菁等人。

待對方在各自的孃親勸阻下,停止了幸災樂禍,她纔看向蒼帝,有模有樣的拱了拱手,正色道:“父皇,玉小姐的衣裳沾了水酒,臣媳先陪她退下,待換好衣裳後,再回來。”

“這怎麼能行?”皇后連忙阻止,而後察覺自己的話太有爭議,不自然的笑了幾下,幾乎是苦口婆心的勸道,“諶王妃,玉小姐去換衣裳,讓宮女跟着便是,你何必多走這一遭呢?更何況,今日是顧將軍的踐行宴,你就不多留下來,跟顧將軍多多相處一下嗎?”

這個時候,顧惜若再意識不到什麼古怪,那她這穿越人的腦袋,也該卸下來了。

只是,既然她站了出來,此事就由不得旁人來主導了。

“多謝皇后娘娘的關心。我和父親要敘話,也可以在今晚上,不急在這一時。”她象徵性的拱了拱手,隨之看向蒼帝,微微躬身道,“父皇,臣媳先行告退。”

蒼帝點了點頭,隨之便見她牽起玉靜瑜的手,各自行了一禮後,才緩緩走了出去。

皇后暗自咬牙,連忙給候在御花園門口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眨眼間,那小太監便閃身溜了出去。

顧惜若牽着玉靜瑜的手,緩步走在大理石主道上,身後絲竹聲漸弱,耳畔微風輕拂,剛睡醒的迷濛和混沌也隨風飄散。

“若若,你是想要對我說什麼吧?”玉靜瑜並不傻,自然看出了顧惜若明面對上皇后的決心。

顧惜若卻沒有明着回答她的話,只因她也不是很清楚,到底自己的猜想是不是真的,可爲着安全起見,她還是選擇了這樣的做法,“表姐,你若是相信我,一會兒就按照我所說的去做。我答應你,一定會幫你攪渾這件事兒的。”

她的聲音少了以往的張揚肆意,多了幾分穩重深沉;話裡的意思甚至稱不上“保證”,可落入玉靜瑜的耳中,卻是沒來由的讓她去相信,忙不迭的點頭配合着,表示自己都已經十分清楚了。

顧惜若見狀,心頭微微詫異,剛想開口再囑咐幾句,冷不防越過她的肩頭瞥見衝她們跑來的小太監,立即給玉靜瑜一記暗示的眼神,嘴巴也緊緊的閉上,冷冷的看着那名小太監。

“奴才見過諶王妃,玉小姐。”小太監賊眉鼠眼的瞥了兩人一眼,低着頭陰陽怪氣的請安起來。

顧惜若面無表情的轉身,牽着玉靜瑜的手就往前邊走去,身後幽幽飄下一句話,“帶本妃和玉小姐去換衣裳吧。”

小太監聞言,臉上劃過一抹吃驚,可事情緊急,容不得他多加思考,便也提起手裡的宮燈,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一路不疾不徐的行走着,宮燈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投下或動或靜的暗影,將一行三人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的。

不多時,三人就來到了一處較近的宮殿前。

殿門前有兩名宮女守着,見到顧惜若等人時,連忙跪地行禮,“奴婢參見諶王妃。”

顧惜若瞥了眼那兩人,拉着玉靜瑜走上了臺階,轉身睥睨着那三人,淡淡道:“你們就等在這裡吧。沒有本妃的吩咐,不得擅自闖入,若有違背,亂棍打死。”

那三人聽到這近乎冷酷的聲音,身子皆是不自覺的抖了抖,忙不迭的點頭應聲,“是,奴才(奴婢)遵命。”

顧惜若冷冷笑了下,緊了緊玉靜瑜的手,隨即轉身,推開門就大步走了進去。

不一會兒,沉重的硃紅色大門又從裡面緩緩合上。

顧惜若淡淡掃視了一圈,卻發現大殿的左手邊擺放着一張雕花木牀,牀前以屏風隔開視線,屏風上畫着一幅仕女圖,曲線玲瓏,身段窈窕,煞是好看。

除此之外,整個大殿內,便再也見不到其他的物事兒,一眼望去,格外簡單空曠。

她忍不住皺眉,在這個空曠的大殿裡,藏只動物都會露出一根根的毛髮,更別提是要藏個大活人了!

難道,這一切都是她想錯了?

她也懶得動,踮起腳尖大概察看了一下,待發現沒有任何的異常時,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淺弧,轉而看向玉靜瑜,淡淡笑道:“表姐,你先去換衣裳吧。有什麼事兒,直接喊我,我就在這裡等你。”

玉靜瑜聽她這麼說,懸着的心微微放了下來,朝着她頷首後,便擡步往屏風後走去。

顧惜若犀利的視線一直追隨着她,眼神在不經意間掠過那畫着仕女圖的屏風時微微一頓,隨之緩緩轉了開去,似乎感覺到某些不對勁兒,偏着頭思考了會兒,忽然腦中白光一閃,霍然回首驚叫出聲,“別過去,快停下!”

顧惜若蹬蹬蹬的跑過去,不想,卻還是遲了一步,在玉靜瑜還來不及驚呼前,屏風後忽然伸出一隻手,將驚慌失措的她攔腰圈住,一具軀體就貼在了玉靜瑜的後背。

從裝束上來看,赫然便是“畫”在屏風上的仕女。

這仕女着一襲淡綠色羅裙,水芙色紗帶曼佻腰際,袖口處繡着淡雅的蘭花,乍一看過去,整個裝束顯得清秀而不失嫵媚。

可一看到那張普通無奇的臉時,方纔存在的所有好形象皆被揮散一空,讓人覺得十分可惜可憐。

她的臉色微微泛白,顯出一種病態之美,只是那雙眸子裡偶爾劃過的一絲精光,爲這樣一副面容增添了幾分凌厲的氣勢。

此刻,那雙眼睛正定定的盯着她,似乎還噙着一抹難以名狀的玩味之意。

顧惜若暗惱着自己太過輕敵,連一個大活人在屏風上的投影都分辨不出來,還談何其他?

她憤恨咬牙,隨之緩步走上前,一字一頓道:“放開她。你完全可以針對我,何必要爲難這麼個弱女子?”

那仕女聞言,有片刻的怔愣,忽而低聲笑起來,聲音飄散在空曠的大殿裡,竟猶如空谷迴音,空靈而悠遠,“諶王妃還真是幽默風趣呢!瞧這話說的,好像你就不是女人一樣?”

顧惜若不悅的皺眉,想着這人有病吧,居然跟她討論起是不是女人的話題來?

她是不是女人,跟這人有半毛錢的關係嗎?

而且,這不是應該由段天諶來關心嗎?

思及此,她的兩根小眉毛頓時豎了起來,冷聲叱道:“說吧。你想怎樣?”

如今,玉靜瑜在這人的手上,硬來肯定是不行的。

就算能行,在沒有了解清楚對方的實力前,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雖說這仕女看起去高挑瘦弱的,一副風吹就要被吹跑的模樣,可在看到對方饒有興味胸有成竹的架勢時,她忽然不那麼確定,自己能夠從這人手裡搶人了。

所以,這個時候,適當的妥協還是很必要的。

那仕女聽了,卻是半點的吃驚也沒有,似乎她這樣的退讓就在意料之中。

但見她從背後伸出一根手指,輕佻的擡起玉靜瑜的下巴,還在那上面輕輕的摩挲了下,驚得玉靜瑜臉色慘白慘白的,幾乎是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之後,這人還很意猶未盡的鬆開手,衝着臉色難看的顧惜若道:“本來,我是想要在這裡睡覺的,可不巧得很,你們闖進來打擾了我,是不是該補償一下呢?”

說着,她兩根手指摩挲了下自己的下巴,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轉,隨即打了個響指,驚得顧惜若有片刻的心跳加快,“我看就這樣吧!你陪我睡,當做對我的補償,我就放過她了。”

蝦米?

顧惜若的腦袋當場當機了,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幾乎堪比銅陵。

你陪我睡!

靠,這話也就段天諶撒嬌的時候敢這麼對她說過!

時隔這麼久,沒想到再次聽到,居然是出自一個女人之口。

老天,這古代怎麼也那麼先進開放,見人就來句“咱倆百合”吧?

“若若,你別答應她。”玉靜瑜眼瞅着顧惜若沉默下來,真像是在思考的樣子,頓時慌了,連忙掙扎着道,“若若,你別管我,門口不是還有人嗎?你去讓門口的宮女報個信,然後帶人來救我。”

她寧願被這個人挾持在手裡,也不願意自己心高氣傲的表妹受此屈辱。

卻不想,那仕女只是挑釁的看着顧惜若,那意思就像是說,你去啊,大不了,回來再看看結果如何。

顧惜若自然不可能真的去。

如果這個人不是個變態,那麼此刻殿內發生了這樣的動靜,殿外守着的宮女卻沒有絲毫的動作,那就是隻有兩種可能——那些宮女不是遭遇不測,便是此人的幫兇。

如果這個人是個變態,她就更加不能離開了。

萬一對方“獸性”大發,直接把她這個表姐給辦了,她還怎麼去跟玉府的人交代?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她都不可能脫身而去的。

可回頭想想,這個人要針對的人,應該就是她吧?

“行啊!要我陪你睡,也沒什麼不可能。不就是滾牀單嗎?”顧惜若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捏了捏手心不自覺沁出的汗珠,暗暗在心裡對段天諶到了不下十次的歉,儼然一副悲壯就義的模樣,“說吧,在哪裡滾?這裡,還是那裡?”

仕女沒完全聽懂她話裡的意思,可是多少都猜出了一些,眸子裡狡黠的光芒一閃,整個人便哈哈大笑起來,聲音嬌媚婉轉,卻是格外的動聽,“諶王看了這麼久的戲,是否應該出來了?難道你就不好奇,諶王妃與我滾牀單的畫面是怎樣的嗎?”

她話音剛落,顧惜若頓時吃了好大一驚,連忙四下查看了一番,想着這一個個都成神了,來圍觀了居然還不讓她知道?

幾乎是在聲音傳出去的那一刻,段天諶一個縱身便從天而降,站在了顧惜若身旁,上下察看了一番,待發現她一切安好時,頓時舒了一口氣,轉而看向那仕女,沉聲道:“你是何人?爲何在宮裡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那仕女卻是想都不想就搖頭,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諶王不用管我是誰,要想救回這位嬌滴滴的玉小姐,就拿鸞佩來換。”

段天諶雙眸一眯,狹長的縫隙裡迸射出點點星光,如利刃般尖銳鋒利的目光在那仕女身上逡巡了一圈,才道:“是他讓你來的?本王怎麼不知,他竟然也喜歡用女子來爲他做事了?再者說了,他要鸞佩來做什麼?難不成想要化身爲女人,當本王的王妃?”

那仕女聽了,臉色頓時黑了下來,整個人的氣勢立時大變,直接可以讓人忽略掉她的性別,如一把高懸倒立於頭頂的寶劍,說不出的凌厲和森寒。

她默了半晌,而後才緩緩笑道:“諶王似乎忘記了,你的王妃還站在旁邊呢!當着你的王妃的面兒,你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就不怕你的王妃發怒嗎?”

“只要我家王爺能夠把一個男人牽回來當王妃,我絕對會狠狠的佩服他,然後自動把這王妃的位置讓出來。”顧惜若閒閒的雙臂環胸,說出的話卻讓其他人滿臉黑線。

那仕女似乎也是被這兩人刺激到了,情緒有了極其輕微的波動。

可即便是極其輕微,還是被觀察入微的段天諶給注意到了。

趁着這個機會,他一個閃身就衝到仕女面前,一手抓成鷹爪狀,直接扣向那個人的脈門,另一手則高高舉起,欲要拍向那個人的天靈蓋。

仕女見狀,連忙大吃一驚,下意識的就鬆手。

段天諶見狀,連忙扯過玉靜瑜的衣裳,將她直接交給了身後四處跑動且緊張配合着的顧惜若,自己卻是與那個仕女纏鬥起來。

眨眼間,兩人便過了數招。

那仕女卻似乎不想與他多做糾纏,即便是打鬥,始終都與他保持着適當的距離,怎麼都不肯讓他近身。

眼看着此行東西也拿不到,他忽然從手裡丟出一枚煙霧彈,剎那間,煙霧四起,視線迷濛,散盡後卻是再也看不到任何身影。

“表姐,你沒事吧?”顧惜若拉過玉靜瑜,上下察看了一番,待發現她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時,頓時出了一口長氣。

“玉小姐還是先去換衣裳吧!”段天諶狐疑的環視了一圈,隨即走到門前,伸手打開門,衝着外面候着的人兒道,“青雲,你帶玉小姐下去。”

青雲連忙應聲,隨後便朝着玉小姐福了福身,帶着她退了下去。

一時間,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顧惜若瞪了好一會兒,發現眼睛微微痠疼,便也不再看他,自顧自的走到屏風後,待看到地上殘留的一灘水漬時,心頭微微疑惑,又趴在地上察看了下牀板,直到沒發現任何的異樣時,才緩緩走回到段天諶面前,不解道:“你怎麼過來了?萬一讓皇后等人發覺了,又該怎麼辦?”

“若若,如果我不來,你打算怎麼辦?”段天諶心裡拿不準她的心思,直截了當的問道。

顧惜若大窘,偏着頭仔細思考了下,忽然發現這個問題好難回答,倒也很是無所謂的擺擺手,笑嘻嘻道:“沒怎麼樣!你傻了,這個如果不成立啊!”

反正不管結果如何,她都是不會陪那個人睡的!

“不準!”段天諶看着她沒心沒肺往前走的身影,心裡搞不清楚是輕鬆還是酸澀,直接這麼說道。

顧惜若回頭,眨了眨眼,“怎麼說?不準什麼?”

段天諶耳根處悄然的染上一抹酡紅,隨之不自然的咳了幾聲,手圈起抵在脣邊,悶聲悶氣道:“不準陪別人睡,你只能陪我睡。”

顧惜若差點一個踉蹌——這人,居然在糾結這個沒營養的問題!

但是在看到他異常堅持的舉動時,還是忙不迭的點頭,想着我也就只陪你睡,也就只有你纔會這麼理直氣壯的敢要我陪睡。

“對了,柳屹瞑在哪兒?”

當初皇后提出要各個官家女子展示才藝時,她還有些懷疑,可在看到絆倒玉靜瑜的圓珠子時,多少都猜到了他們的齷蹉手段。

原因無他,卻是在她製作印章的時候,玉子傾着人帶話給她,說是玉老先生已經明確拒絕了那樁婚事,明的不來,他們肯定會來暗的。

所以她纔會要去跟玉靜瑜過來。

只是在這裡卻找不見柳屹瞑,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我讓人把他帶出去了,暗衛發現他時,他正昏迷着,估計是被剛纔那個仕女打暈了的!”

這麼說着,他眼裡頓時劃過一絲陰狠。

柳屹暝的身手本就不弱,能夠把他打暈的人,武功只強不弱。想到這裡,他還有些後怕,如果當時他不跟着出來,此刻危險的人便是他放在心尖兒上的女子了!

可是,雖然這麼說,他還是有些不解。

那個仕女既然是爲着鸞佩而來的,爲何只是抓了玉靜瑜而已?

當時,大殿內也就若若和玉靜瑜在場,直接抓了若若,不是更能威脅到他嗎?

顧惜若卻沒有他想得那麼多,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轉,伸手打了個響指,興致勃勃道:“段某人,把柳屹暝帶過來,我要給皇后送一份大禮!”

------題外話------

嗷嗷嗷……我終於爬上來了……

080 無良王妃027 打情罵俏030 誰是贏家068 爲她設局013 她是強盜021 如此真相047 給你機會061 孩子是誰的032 將軍吳靖026 你死心吧080 無良王妃078 給予警告056 他的底牌031 好久不見145 可以作證120 宮宴前夕041 適可而止074 我心疼他073 他是糉子009 此情旖旎020 分開行動065 我已經是他的人了001 孕婦情緒072 什麼收穫初稿明日改122 看到出路022 是輸是贏039 大刀闊斧126 佘映雪騎虎難下085 爲誰改變071 入宮覲見035 真夠無恥069 如何面對089 來玩蹦極113 你可真冷血無情089 來玩蹦極066 她的異常113 你可真冷血無情124 給本妃搬張椅子來038 你最專業055 久別重逢024 辜負信任003 百姓暴亂018 突來的吻079 顧礄出事028 孕婦最大028 孕婦最大028 關門放狗006 我很溫柔111 蘇紫煙的下落021 沒看懂她009 貼身婢女100 欲進先退074 我心疼他086 咱倆百合039 不會善罷甘休069 你相信嗎103 駱宇情事138 王爺歸來008 洗鴛鴦浴020 住進王府035 力所能及011 便宜老爹083 不成拖累097 是誰下毒050 早有準備010 靠是不滿039 沒人懂她038 他不是兇手063 是若若回來了啊093 顧老爹的桃花132 先發制人047 給你機會044 在急什麼071 君臨天下021 沒看懂她111 蘇紫煙的下落013 冤家路窄041 適可而止014 不讓如願043 是個男孩兒034 舒旭被抓028 孕婦最大008 惜若反擊027 獨一無二054 爲何纔來074 陣法迷境024 奔赴謨城041 適可而止035 真夠無恥004 夠用就好106 遺體消息028 孕婦最大039 大刀闊斧051 我很愛她105 交換秘密082 堯王抉擇109 被困014 如此道理089 來玩蹦極028 柳家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