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怎樣才能讓她對自己說實話呢?是得好好想一想了……慕昕陽慢慢把蘋果舉到了嘴邊,慢慢地咬了一口,慢慢地嚼了起來。與此相反的是,他的一雙眼眸在飛快地閃爍着,顯然是在計較着什麼。
而辦公室外的藍雨霏,也沒有在第一時間投入到工作中去。她將那份文件放在了面前,卻並沒有急着去校對,而是仔細地回想了一下剛纔發生的事情。雖然還並不知道原因,但是她顯然也覺察到慕昕陽剛纔的沉默有些不對勁了,那麼,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一點一點地將剛纔發生的一切重新溫習了一遍,當藍雨霏想到自己是如何劃傷了慕昕陽的手,並且如何取出創可貼爲他包紮的時候,她不由倏然瞪大了眼睛:創可貼?糟了。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所有人都彼此相安無事,所有的事也都按着預定的軌道有條不紊地進行着,環球集團與雲來居房產集團的合作項目也開展得非常順利,前景一片光明。而慕昕陽和藍雨霏的關係更是進一步地發展着,越來越親密無間了。
這天晚上,藍雨霏陪慕飛雨和慕飛雪玩了個盡興之後,慕東翰夫婦便帶着小姐妹倆回屋睡覺去了。現在慕東翰夫婦跟姐妹倆完全熟悉之後,晚上她們便不再跟着藍雨霏了,免得藍雨霏夜裡睡不好覺,影響白天的工作。所以現在,慕東翰夫婦便住進了原先爲藍雨霏準備的房間裡,而藍雨霏則另外收拾了一間屋子來住。
看看時間才八點多,現在就上牀睡覺顯然有點兒早,所以慕昕陽和藍雨霏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一邊看一邊閒聊。慕昕然去醫院上夜班了,這會兒倒成了他們享受二人世界的時候了。
“雨霏,跟你聊幾句正經事吧?”聊着聊着,慕昕陽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鄭重起來,而且連電視也不看了,轉過頭看着藍雨霏認認真真地說着。
“瞧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們剛纔聊的都是些不正經的事似的。”藍雨霏一聽這話就忍不住笑了,但是當她轉頭看到慕昕陽的眼神的時候,她不由心中一跳,接着就預感到慕昕陽要說什麼了,因此她接着便收斂了自己的笑容,略有些緊張地說了下去,“你……要跟我說什麼?怎麼那麼嚴肅?怪嚇人的。”
“是嗎?”慕昕陽笑了笑,這還算溫和的笑容在他的臉上綻開之後,整個人就顯得不那麼嚴肅了,“那沒辦法,因爲我要跟你說的事情本身就很嚴肅,事關我們和飛雨、飛雨一生的幸福快樂,所以決不能嘻嘻哈哈的。雨霏,你應該猜到我要跟你說什麼了吧?”
那是,你把話說得這麼直接,要是這樣還猜不到,那我不成白癡了嗎?藍雨霏有些無奈地想着,然後小心地點了點頭說道:“你是說……領證結婚的事?”
“對,”慕昕陽痛快地點了點頭,“當然你也別誤會,我並不是要你現在就跟我去領證。我的意思是想問問你,我們相處的時間已經不算短了,前前後後也有差不多一個月了吧?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你覺得我可以讓你放心地託付終生嗎?”
這問題問的,還真讓人難回答。要說能吧,也確實能,因爲慕昕陽的確是個很負責任的男人,對慕飛雨和慕飛雪也是無比疼愛,對自己也是一片真心。可是這樣的真心能不能持續一輩子,誰也不敢爲此打包票。要說不能吧,自己一個失憶的平民女子,憑什麼得到他的青睞呢?像他這樣的豪門貴公子,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一定要找上自己這個帶着兩個拖油瓶的殘花敗柳呢?
不過猶豫了片刻之後,藍雨霏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我覺得你可以的,因爲你是個相當不錯的男人,如果能夠跟你這樣的人共度一生,我想是很多女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吧。”
“別的女人是不是夢寐以求我不管,我只問你一個人。”藍雨霏的回答顯然讓慕昕陽很滿意,所以他重新笑了起來,笑容溫暖而明亮,“既然你覺得我可以託付終生,那我問你,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你發覺我還有什麼讓你不能忍受的缺點嗎?我可以改,因爲兩個人在一起就要互相遷就,互相寬容,不能只要求一方去遷就另一方,那不公平。”
“沒有。”這一次,藍雨霏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而且說得斬釘截鐵的,生怕慕昕陽懷疑自己的真誠度一般,“你這個人堪稱完美,沒有什麼我不能忍受的缺點。雖然以前晏維總說你心狠手辣,冷酷無情,但是至少,我從來沒有感覺到這一點。除此之外,就連晏維都說不出你有任何缺點呢!”
哦?是嗎?原來楊晏維對我的評價這麼高?謝謝了。慕昕陽又笑了笑,接着說道:“替我謝謝楊晏維的讚美——那麼,既然我沒有什麼缺點是你不能忍受的,你對於跟我正式註冊結婚這件事,還有什麼顧慮嗎?告訴我,看我能不能幫你消除這些顧慮。”
顧慮?藍雨霏輕輕皺起了眉頭,說實話她還真就沒覺得有什麼顧慮。人家慕昕陽要錢有錢,要勢有勢,人又長得瀟灑帥氣,對人更是溫柔體貼,對兩個女兒呵護疼愛,一個女人這輩子要是能找到這樣一個男人,那還不是一件做夢都會笑醒的好事?
所以藍雨霏很快便搖了搖頭說道:“天凌,你不用問我這樣的話,一開始的時候我應該就跟你說過了,我現在之所以不肯跟你去登記註冊,最主要的目的是讓你瞭解我,熟悉我,看看失憶後的我還是不是你喜歡的、想要在一起生活的人。所以要說顧慮,我沒有顧慮,我是怕你有顧慮……”
“我也沒有顧慮,因爲我也說過,無論你變成了什麼樣子,你都是我想要的人,這一點無論到什麼時候都不會改變。”慕昕陽打斷了藍雨霏的話,表白着自己的心聲,一雙眼眸卻在不動聲色地閃爍着令人看不懂的光芒,頗有試探意味,“那這麼說來,對於正式成爲夫妻、並且在一起生活這件事,我們都沒有什麼顧慮了,是嗎?”
“……可以這麼說,”藍雨霏點了點頭,“如果你不在乎我跟失憶前是不是有什麼不同或者變化,那我沒什麼好說的了。”
“好。”慕昕陽點了點頭,這才把最重要的一句話問了出來,“那麼,雨霏,你看飛雨和飛雪都這麼大了,老是讓她們身份不明的也不合適,對不對?至少她們馬上就要去幼兒園上學了,到時候學校如果問起她們的家庭資料,我們也不好說話,是不是?所以,如果我說我們選個好日子去登記註冊,然後把婚期定下來,你有沒有意見?”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慕昕陽仔細地盯着藍雨霏的眼睛,生怕錯過她任何一絲最細微的反應。因爲他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個問題,固然是因爲他真的希望儘早跟藍雨霏組成一個正式的家庭,好太太平平地在一起生活,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當然還是爲了試探,是爲了試探藍雨霏究竟是真的失憶還是假裝的。
因爲創可貼的事情,他一直心存疑慮,懷疑藍雨霏有可能是在自己面前假裝失憶。但是他又不能當面向藍雨霏求證,那就只好採用迂迴戰術,不動聲色地進行試探了。而今天提起結婚這個話題,就是他第一次小心的試探。
慕昕陽是這樣考慮的。如果藍雨霏是假裝失憶,那麼她肯定就另有目的,而她的目的就絕不可能是跟自己結婚,以至於牽扯不清。相反的,她應該是想借着失憶來達到她的目的,然後再遠走高飛,不想跟自己成爲正式的夫妻,否則就根本說不通。
那麼如果是這樣的話,只要自己提起正式登記註冊這件事,她就一定會找各種理由來拖延時間,直到她達到自己的目的爲止。反之,如果她是真的失憶,那麼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之後,她應該能夠了解自己是值得她託付終生的,何況爲了飛雨和飛雪,她也應該會同意結婚這件事纔對。
所以,藍雨霏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就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她是不是真的失憶,是不是在欺騙自己以達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了。這也就難怪慕昕陽會覺得緊張了。
而讓慕昕陽覺得緊張升級的是,藍雨霏聽到這個提議之後第一反應不是高興地點頭答應,而是顯得非常猶豫不決,她沉吟着說道:“慕昕陽,我還是覺得登記註冊這件事應該往後放一放。當然你別誤會,我這樣說並不是因爲我對你不放心,或者懷疑你的真心什麼的,也不是因爲我還有什麼顧慮。而是因爲我對自己已經失憶這件事,仍然覺得有心結解不開。我不希望帶着一段空白跟你生活在一起,我很想知道過去我們到底是怎麼交往的,那些細節到底是怎麼樣的,因爲那對我來說很重要,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