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容天音穿着一身厚重的狐裘,緊緊攏着衣領,在寒風中只露出一張小小的面孔,黑溜溜的眼眸正緊緊盯着容戟,聲音從寒風中輕飄飄的傳出,耳力不好的定然也是聽不到的。
“你和他說了什麼。栩”
容戟的聲音像是充了血似的,有些發狠,似乎也猜到了容天音在那裡聽到了不少的內容,甚至是在他走後用她聽到的東西威脅了那個人鎊。
容天音無聲一嘆,果然老爹是護着那個人的。
“除了那些小事,也就沒有什麼了。”
“沒什麼?”容聳聳肩,覺得那些確實是小事,並沒有什麼大事可讓她威脅的。
也不過是讓皇帝不要再往壽王府塞女人罷了,這種事其實也沒有什麼的。
“爹不信女兒?”容天音柳眉微揚,輕輕歪了下腦門,笑眯眯地看着他,有種騙死人不償命的錯覺,令容戟不由挑起了眉。
這個女兒,從始至終他就沒有看破過,就好比如這次。如果不是走前發現了她在暗處,只怕他和秦聞接下去的話題都會被她聽得清清楚楚。
有這樣的潛伏境界,實在心驚!
容天音並不知道她的一個舉動讓容戟心驚,想想當初的戰神容戟在面對百萬雄獅的撕殺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此時卻因爲容天音這一點心驚於心。
“在那之前,我的女兒還拿刀子架脖子,那還是爹認識的女兒嗎?”容戟聲音沉冷,眼神更是冷冰冰的投視在容天音的身上。
因爲穿衣的原因,只看得見容天音滿身的衣服,個兒顯得越發的嬌小了起來。
可就是這具嬌小的身子,卻有着驚人的力量,也讓人不敢窺探太深。
到底是什麼時候起,他連自己的女兒都要開始防備了?
容天音不知道現在容戟心中的想法,解釋道:“爹也看到了當初的情況,後來女兒也和爹解釋了,難道爹一直是表面原諒了女兒,背地裡卻恨了女兒?”
容天音一雙無辜的大眼微睜着,盯着容戟時好似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好生可憐。
容戟見狀,氣不打一處來。
聽聽她這是做女兒該說的話嗎?容戟陰沉着臉警告道:“不要以爲自己很了不得,隨便在任何人面前放話,秦聞不是我,惹惱了他連我也沒有辦法替你求情。”
聞言,容天音眼睛一閃,轉了兩圈嘻嘻道:“還是爹最疼女兒的!”
原來是擔心她,並沒有因爲她聽到了不該聽的要滅口,更沒有因爲對秦聞威脅心生不滿要打擊她。一個父親能夠做到這份上,已經是讓容天音覺得意外了!
依照剛剛他的話,以前她的那個孃親是因爲給他下了藥才得逞的。既然是這樣,他該是恨她纔是啊,畢竟她是在那樣的情況下生出來的。
可是容戟卻沒有,反而護得緊緊的。
同時,容天音也算是瞭解當初秦聞爲何要殺自己了,因爲她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因爲秦聞誤會了容戟愛那個女人,如果是一個不愛的女人生下的種,秦聞絕對是置之不理的,可容天音不一樣,生來就得到了容戟全部的關注,這讓秦聞承受不住。
可想而知,當初的秦聞和容戟是惺惺相惜的,可到了中途卻橫插進來一個女人,奪走了容戟的目光,後又有一個容天音奪走容戟所有的目光。但凡是重視對方的人,都會忍受不住原本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被別人奪走。
所以秦聞想要殺容天音的強烈***,也是能理解的。
到現在,容天音才解開這個惑。
其實秦聞錯了,她的父親不過是因爲從秦聞的身上得不到那些愛,所以,纔會把所有的的視線硬生生從秦聞的身上扯走,她的父親害怕被秦聞發現,如此不恥的感情,怎麼能讓自己的好友發現,到了那時秦聞會如何看待他?
越是在意,越是害怕。
同樣的,秦聞也是存在了這樣的心理,兩個人一直鴕鳥到現在才豁然開朗。
他們做了這麼多年的兄弟,就像是捅破了這層紙,到最後還是選擇做兄弟,只是這層兄弟情添加了些不一樣的東西罷了。
也許,這就是深厚的男人友誼吧。
容
tang戟在說完那些的剎那轉身,就已經表明了,在秦聞還沒有徹底的擺脫皇位之前,他們依舊只是君與臣,與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不要高興得太早,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麼?”
“皇上最近喜歡做媒,女兒就是讓皇上少操勞這些小事!”容天音無辜眨眼,攤手道。
容天音的話讓容戟的臉色陰沉了些,顯然是想到了那夜秦執的行爲,“他和你這麼說的?”這個他,指的當然是秦執。
容天音搖了搖頭,“是他的屬下說的。”
“你當爹是三歲小孩?”當時的情況顯然是隻有他們幾人,並沒有秦執的下屬在場。
容天音也沒有被戳破的尷尬感,道:“爹也知道,女兒不喜歡和別的女人分享丈夫的愛。”
“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常事,依照秦執現在的身份,他儘早是要納幾個女人進門的。”
“那是對爹而言,三妻四妾沒有什麼,可對女兒來說,那是比殺死自己還要痛苦的事。”
容戟的眉頭緊緊一蹙,對容天音的話不知道是贊同還是反駁,在這樣的世界裡,三妻四妾確實是常事的。
容天音微仰着目光,看着灰濛濛的天空,聲音飄飄忽忽的傳來:“爹也是希望一生一世一雙人吧,女兒的願望不大,就是希望和自己喜歡的人共首白頭。”
容戟有些愣怔地看着女兒,嘴巴張了張卻不知該怎麼開口,只能再次吞了回去。
“你要知道秦執不是普通人,”容戟提醒着女兒。
容天音回頭勾脣一笑,“只要皇上和爹不插手此事,依女兒的本事還留不住他的心嗎?”
容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並不知道她哪裡來的自信,“如果真的要面對那一天呢?你又該如何?”
容天音無謂地道:“等到了那一天,也許我會離開,以後的事誰又知道。”
以後的事情,誰也沒有辦法預測。
……
夜,無星辰的黑。
有冷風吹刮而來,容天音攏着身上的大裘衣,爲了不招惹是非,她已經縮在府中數月了,對外面的世界也從不關心發生了什麼,十一月臨來,容天音仍舊沒有走出壽王府的門,秦聞的壽辰在即。
去年也不過是小擺一席,今年卻鋪張,想來去年的這個時候是因爲秦聞和容戟兩人的世界,這次,他們也是迫不得已的。
今夜沒有月光,只有淡淡的,幽暗的天光,拂照在祭神壇上。
範峈出來的時候,帶着一身凜然的寒氣衝面而來,身後有一人隨出,低沉的聲音在祭神壇之中響起:“已經準備好了,就欠壽王妃這股東風了。”
“如今神隱者在何處?”
“我們的人不敢靠得太近,但是樑國的人已經盯住了神隱家族長老會的人,不會被他們干擾。”
有了這個確保,範峈並不覺得容天音那股東風會難借。
“長老會的人我還是不放心,讓他們緊拖住後腿,佘妃那邊也需要一個安排,到時候如若秦執問起,便將所有過錯都推到我的身上來即可。”
“大人!”
“不必大驚小怪,就算那個時候秦執不查也能想得到事情的始末。”範峈抿緊了着脣,衝身後的人擺了擺手,對於背黑鍋這種事情,他似乎是無所謂的。
只要事情達到想要的效果,其他的都不成問題。
容天音的事,他也已經想好了後路。
“可是這樣大人還是太過冒險了,萬一壽王妃不買這條賬,居時大人又如何是好?”身後的人似乎不希望範峈那樣做有損自己利益的決定。
範峈冷冷地道:“怎麼,你敢不聽令。”
“大人,這不是……”
“既然如此,還不快去,在這裡只會浪費彼此的時間。”
“是。”
身影一晃,範峈的身後就沒有了那道身影。
負身對着夜空,喃喃發出一道聲,“要變天了,今夜只怕會有一場大雪降臨。”
寒冬來臨,一切都會跟着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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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峈不知道這次的行爲會給誰帶來影響,但他努力讓秦執不受到影響。
皇帝的大壽在即,正是一個行動的好機會。
他不能輕易的放過這樣絕佳的機會,只是這樣的機會實施起來有了些困難罷了。
十一月十五日,夜。
風靜,天空毫無徵兆的飄下一粒粒粗大的雪花,寒流猛烈涌來。
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得極快,又極密。
容天音呼着氣轉回榻裡,今夜的雪來得突然,讓人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王妃,火盆已經準備好了,可要端進屋?”
屋外,響起清苒的聲音。
容天音縮在屋子裡,聞言揚聲道:“進來吧。”
清苒將手中燒得火旺的爐子夾進屋,見容天音捧着熱茶供自己的手取曖,不由皺眉:“王妃可要躺在榻上,免得王爺回府見了又得心疼一陣子了。”
容天音近來似乎越來越怕冷了,偏偏今年的褚國容易寒冷,這不,突降一場大雪,外面的大地不過是片刻之間,就已經染上了白茫茫的一片。
“王爺沒回府?”容天音皺眉,靠近火爐的方向。
“後天就是皇上的壽宴了,如今正與太子殿下商議着呢,”清苒一邊拔着炭火,一邊說:“王妃若是困了,便先行歇下,等王爺回府了奴婢再知會一聲您。”
容天音搖了搖頭,“無妨,我這時候也睡不着,開個窗看看夜雪。”
“夜裡寒凍,王妃還是愛惜自己爲好。”
“你哪裡來這麼多話,叫你開就開,”容天音坐在爐前,挑挑眉揚聲道。
清苒無奈,只好將一扇窗打開,外面並沒有風,卻寒氣陣陣的涌進來,容天音眯着眼攏着身上的大衣,挨着椅子正對着窗外的夜雪。
清苒沒出去,則是站在她的身後守着。
雪花飄得密集,沒有一點的縫隙,眼前的景緻完全變成了一片白豈豈,有種蒼白感。
今年的容天音並沒有去年那樣的興奮,也許是因爲懷有身子的原因,又或許今年的雪下得有些突然。而此刻的心情,似乎也有那麼一些不同。
總覺得這場面下得如此的悲愴,好似它不應該這個時候出現。
“這場雪下得有些不正常。”
清苒覺得容天音說這句話有些不正常,天寒下雪有什麼奇怪的?只是今年寒流來得比較快些罷了。
輕輕撫摸上自己的肚子,容天音想要去滑雪,卻不能像去年那樣恣意,要顧及肚子這條生命,不能因爲自己的快樂,害了孩子。
容天音的舉動落在清苒的眼中,不由道:“王妃可是積了食?”
容天音一愣,放開手,“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過一會兒就會好了。”
清苒也不疑有他,繼續安安靜靜的站在容天音的身後。
容天音躺在椅子上,睡意一點點的來,有了孩子後她越來越不能控制自若了。
不知閉着眼多久,直到清苒將她叫醒了才迷迷糊糊的爬上榻,一睡就是天光光亮。
一眼眼,一片白。
側身,身邊的位置是涼的,也沒有人躺過的痕跡,到是牀邊多了一張椅子,顯然那個人差不多天亮時纔回府的。
面對秦執的早出晚歸,容天音有些時候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有女人了?
容天音爲自己的想法鬱悶了下後下牀洗漱,外面的清苒早就招呼了丫鬟進屋伺候着了。
等用過早膳後,容天音就緩步走在自家的院子後,因爲孩子的原因,她連身邊的毒物都遣散了,甚至是身上也沒敢帶太毒的藥物。
一些救命藥到是帶得多一些,這種時候就怕是有個萬一了。
外面的大雪已經減小了,只有一些小小粒飄落。
但一夜大雪過後,外面的世界已經變得蒼白,完全找不到原來的景緻。
面朝着冰天雪地,容天音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一些,突然想起去年秦執說的話,盛世花海的場景今年也許可以與他一起
相伴。
容天音輕輕地一笑,對着上空飄渺的小雪花。
身後的清苒一直隨行,容天音知道方拓和戴弦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根本就沒有空餘的時間留下來護她左右,只好將清苒派在身邊。
清苒是個練家子,有她在也方便許多。
“王妃,可要拿風衣?”見容天音一副要出門的樣子,清苒問道。
容天音本意並不是太想出門,身邊總歸是想要有個人相伴,她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女人都會有這樣的嬌情的一面。可她現在有這樣的心情,就讓她覺得吃驚。
在兩年前,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會來到這樣的世界,會在十七歲有一個孩子,會想要一個人陪在自己的身邊。
像一個正常的女人一樣!
容天音披上了素白色的風衣斗篷,將頭部蓋得嚴實,身上穿着也厚。
“沁心亭今日特別冷清,王妃可要到市集轉轉?”清苒的聲音傳來,惹得容天音怪看了她好半晌,清苒被容天音盯着看心裡毛毛的。
“王妃?”
“以往也沒見你這麼積極,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無事獻殷勤,肯定有貓膩。
清苒卻鎮定道:“王爺說了您悶不得,讓奴婢勸勸您出門走走。”
聞言,容天音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他還真是……”
後面的話容天音也懶得和清苒說,說了也是浪費口舌。
“那王妃的意思是要出去走走,還是?”
“就在這附近走走吧,積雪太深,也不好行走。”容天音是沒有興致,連水映嫊的邀請都沒有點頭,她就是不想惹是非。
從這裡走出去,指不定就要倒黴碰上誰誰了。
所以容天音這段日子安靜得反常,讓秦執心裡也有些不安了,他到是希望容天音能像先前那樣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窩在家裡哪裡也沒去。
容天音最近變得有些懶散罷了,並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反常。要說反常,也許就是因爲肚子的孩子束縛了她的行爲。
出個門都不能安生,她只能忍了。
說實在的,容天音的最近的行爲到是令人吃驚,乖得讓人懷疑是不是突然換了個人。
清苒聞言,不由拿古怪的眼神瞅了下她。
清苒撐着傘擋住她頭頂上的雪花,一路伴隨進入沁心亭內,白雪豈豈,一人都沒有。
“大家都奔着皇帝陛下的壽辰去了,此處也是冷清了許多。”
“秦執最近都在忙着應付那些來使?”容天音並不知道來使需要這樣的招待。
秦執的身體當真吃得消?
知道容天音擔心秦執的身體,清苒道:“王爺自個的身子必然自己清楚的,奴婢瞧着王爺的身體極好,面上也比以往有精神了,顯然是不受影響的。”
容天音聞言卻蹙緊了眉,她可沒有忘記秦執如何用自己的內力抵擋住病魔入侵的。
“清苒姐姐,晉叔正尋着你呢!”
正是容天音和清苒走進沁心亭內之際,身後一道身影急急追了過來。
清苒聞言眉頭一擰,晉叔找她?
容天音示意她將傘給她,然後道:“你們都去吧,我只在這裡走走便回。”
清苒正想搖頭,容天音已經背過身走了進去。
清苒無法,只好與那丫鬟快去快回,想着沁心亭離王爺也不太遠,從出門就可以遠遠的看到了這邊的情況,以容天音的身手,還沒有人敢在她的面前放肆。
容天音踏着雪,聽着腳下吱吱聲作響,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手不自覺的放在肚皮上,來回輕輕撫摸着,“你爹他只是不知道你的存在,等他知道,就算是天大的事也會抽空來陪我們母女的!”
容天音自言自語說完後一愣,隨即失笑。
現在她的肚子已經顯了,只是穿衣的問題讓人看不出來是個懷孕的人。
再加之,容天音也沒有別
的明顯變化。
坐在亭中一兩個時辰後,容天音覺得自己腦子秀逗了纔會出來踏雪。
“該死的秦執,爲了你的孩子憋死我了,現在還敢給我玩這手。呸,天天不顧家的男人,最可惡了。”
一邊憤憤地碎碎念,一邊大步朝回走。
在一股怨氣下,容天音的步伐加快。
前面突然轉悠出一個人,容天音認得他是範峈身邊的人,容天音停步看着他,“範峈讓你來的?”
那男子正想走,被容天音叫住有些縮頭縮腦的。
容天音一看就不正常的,正怨氣上頭的她趕緊將人扯住:“說,到底出了什麼事?是不是秦執?”
他們正好站在通道上,而這人的方向也是壽王府的大門。
天空的雪花突然飄得急,又密集了起來。
男子猛地搖了搖頭,表示什麼也不知道。
他越是這樣,容天音的就覺得越是不對勁,非要逼問出個究竟來。
“說不說?”
在容天音的冷聲威脅下,男子不得不說出來意。
“在大安山上,神隱者和壽王他們……”
“該死,又給我找事。”
容天音沒等對方說完,扭身就跑,在路的那邊找到了一匹黑馬,利落的翻身上馬,身後的人在叫什麼她已經沒心思再聽了。
想着秦執連日的早出晚歸,顯然是和神策之間有什麼衝突了。只怕是雙方都佈下了局,等着對方往裡鑽。
腦中一副副想像畫面閃現,容天音面上焦急之色明顯。
就在馬兒奔騰出去之際,容天音卻是沒有看到身後的那名男子嘴角扯出一抹得逞的笑。
大安山,就在皇城郊外不遠,大安山四面繞着陡峭的山崖與大石,說白了就是一座大石山。
正是皇城的靠右面方向,容天音一路奔馳而出。
就在三個時辰前。
本就要離開驛宮的秦執突然收到了佘妃藏身點被發現的消息,由容侯親自帶人前往捉拿。容侯出手,秦執當然不能輕視了。
一路奔出了皇城,穿過了蒼海城直入孤雁山的方向,再往前去。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去的速度越快之下,回來的速度就會被拖延,等他發現不對的時候,人已經出了孤雁山,寒着臉令人快馬加鞭回城。
另一頭,柳芙因爲需要的原因,被派了出去。
神策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前,突聞有人將他叫住。
“果然是神隱者!”
神策略一轉首,淡淡的目光投在來人的身上,並沒有開口。
對方則是開口道:“在下水晟邢。”
神策仍舊淡淡地看着,連一點情緒波動也沒有顯出來。
水晟邢似乎也預料到了神隱者的反應,想起範峈的這個忙,不由再笑道:“神隱者可是在等壽王妃?方纔在下見神隱家族的人將壽王妃邀去了大安山,那裡僻靜,正是個商事的好地方!”
而此時的容天音還在王府內靜看着雪花,等容天音出來時已經是幾個時辰之後了。
聽了水晟邢的話,神策仍舊無半絲異樣,令得水晟邢不由佩服了起來,同時也懷疑容天音在神策的心裡到底是不是真如傳聞那樣佔領着一方位置。
水晟邢想到此,只是一笑而過,至於神策信不信那就不是他最後能決定的,只要容天音的份量夠大,一切都會按照計劃進行。
這一次,他們就暫且合作。
當然,沒有太子殿下的指示,他也不敢參與進來。
等水晟邢一走,神策面對着白茫茫的天際一時失了神。
本來這樣的事情他不該信的,只是容天音她……
白髮飛揚,束腰的月白袍子外加一件兩邊紋着天藍色花樣的斗篷,他就這麼去了。
不管信與不信,他都是要去的。
容天音在他的心中位置,顯然已經超過了想像
的位置。
白雪落在他的身上,融入了銀白色的發裡,消失。
……
容天音一路上了大安山,大雪越發的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喘着息下了馬,容天音一路朝着上坡跑去,積雪越來越厚,陷入了小腿的地方,前面一片白,只聞得嗚嗚的風聲,哪裡還有什麼聲音。
“該死。”
一個趔趄,容天音直接栽了進厚厚的積雪裡。
抓起一把雪,朝積雪裡一砸,憤憤兩句又猛地爬了起來,飛快的朝山體走進去。
走深了,才聽到裡邊沉悶的聲音道道的傳來。
寒風吹來,容天音狠狠的縮住了脖子,眯着眼睛,儘量讓雪飄不進眼來。
“什麼時候不鬧,偏偏這種時候鬧成這樣,真是讓頭疼。”
一邊碎碎念,一邊艱難地移着步伐。
容天音好不容易走進了山體的內部,四面是光禿禿的,樹木都沒有幾根。
腳板可以感受到地底下烙得難受的石頭,容天音身體雖然輕,卻有時候踏到淺的地方還是感受到了。
再往裡走,發現積雪越發的厚了。
不過是一天一夜的大雪,就已經沒到了膝蓋骨的位置了。
“見鬼的大雪天。”
現在的容天音一點也不喜歡大雪,反而有些討厭。
寒風獵獵中,大地不斷的發出震恥的轟嗚,蒼穹之下震天殺氣沖天而嘯。
大安山頂前的位置,一身素白色的神策正被一羣如麻的黑衣高手團團圍住,他那頭飄飛的白髮極刺目的,在這樣蒼茫一片的潔白中尤其顯得耀眼。
沒有神仙的嫺雅,四周充盈着陰冷的肅殺,一絲冷意從腳底竄起,讓她不由得狠狠蹙起了眉。
竟然是圍殺!
眨眼間敵人已經從四面八方衝過來,那種並非亂砍無章法的武功招式,在那些黑衣人手中揮使得十分鋒利!
武功路數完全各異,打眼一瞧,那根本就不是一個國家能夠訓得出來的高手。
毒藥滿天飛,但那些人顯然是事前服了解藥。
神策就算是神仙也無法頂得住一波又一波的絕頂高手的阻殺,在神策的身後是高聳的懸崖,下面的風嗚嗚的咆哮而出。
容天音眯了眯眼,再也沒有停留的意思,直接朝着人羣衝了進去。
手中戰刀揮殺自如,容天音沒有辦法看神策一個人這麼拼殺向前。
白髮飛舞,此時的神策哪裡還有什麼神仙之姿,那根本就是來自地獄的天使,表情依舊淡定,可下手卻毫不留情,身上染着一身血紅。
發現前方空缺出一個口子,神策倏地瞪了瞪眼,顯然沒有想到容天音會在這裡。
“走。”
一道冰冷的聲音傳入容天音的耳中,可是容天音仍舊不爲所動,彷彿沒有聽到他的傳音密室。
容天音俏目冷冽,殺機暴現,一把將身上的披風撕下,將礙事的外袍給除了,身上也就輕便了不少。
奪刀入手,揮斬自若,容天音對着近身來的殺手冷笑一聲,嗖地一聲藉着勢來到了對方的身後,身軀交錯間,手中的刀光如同陰冷的毒蛇,昂首吐芯,刀身穿過那人的脖子橫劃出去。
鮮血迅猛噴涌,容天音一個旋身將他推了出去,前面過來的人被撲了一個正着。
這時另外一名黑衣人已從側面衝來,容天音如同一隻泥鰍一般,藉着力量朝着雪下一滑,穿過對方的下身,刀身兇悍地旋轉斬出去。
容天音招招致命的狠,在生與死之間,容天音絕對不敢大意。
隱藏身形的範峈等人則是因爲容天音的出現而擰緊了眉,再這樣下去,就算褚國的人不傷她,其他人也會因此而傷到她。
身邊,一道藏青色的身影上來,“你們的壽王妃還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萬一她出事了,只怕不好向秦執交待,你瞞過秦執做出這樣的決定當真沒有後悔?”問話的是站在另一邊的闕越。
集齊衆國的力量打擊神隱者,也就只有範峈敢想敢做。
如果按着秦執的方法去做,犧牲會更大,成功率也沒有現在這樣子的。
範峈挑了挑眉,“大家有時間在這裡閒聊,不如想想如何一擊即中神隱者,讓他永遠翻身的機會。”
言罷,範峈已經拉上了蒙面巾,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其餘人互對了一眼,同時紛紛親自出馬。
神隱者果然沒有讓人失望,能夠在這樣的撕殺下撐到了現在,實在令人佩服。
容天音擡眼但見一道道絕頂高手的身影涌現,就是她也覺得吃力了,更何況是渾身是血跡的神策。
想到自己身上沒有可觀的毒藥,不由低咒。
出門太急,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取毒藥,身上只有救命的良藥。
“真是該死……”
“砰!”
容天音被身後衝來的動作擊飛了出去,正是這時,一條身影又橫在了擊倒她的人前,兩人瞬間打得不可開較。
容天音眼眸眯得細細的,不用說,這些人裡肯定是有自己人的。
難道真是秦執嗎?
爲什麼要選擇這個時候致神策於死地?又爲何將她聖騙過來?
秦執,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一個失神間,容天音被整個帶飛了出去,用劍橫在了身前,還是直逼懸崖的方向。
因爲要護孩子,她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空間出來助他。
她殺的人也不及他的三分之一,容天音眼見着要掉入虛空,冷然的將手中劍朝雪地上一紮,擋住了敵人的緊逼。
劍刃相交,發出刺耳的聲音。
容天音卻被逼近了懸崖的位置,如果不是因爲肚子裡的孩子,她何至於受到這樣的牽制。
正是數人逼近上來時,一道血影落在她的身邊,冰冷的手突然將她扯了過來,“滾。”
什麼?
容天音瞪了瞪眼,從來沒有想過從神策的嘴裡吐出這樣的字眼。
容天音被推到了一邊去,那是一個缺口,只要她想走,就能殺出一條血路來。
可是容天音怎麼能放神策一個人,頓時紅了眼,“滾你個頭,死巫婆,我告訴你我不是你的部下,沒權力命令我。”
言罷,容天音眼中殺意更濃,殺起來也越發的狠辣了些。
前面的人一下了無法承受容天音的殺招,竟是一時節節退了出去。
那方不知是哪一國的人鑽出一個沉鬱的聲:“褚國的這個女人太礙眼,殺。”
緊接着,剛剛如數涌向神策的人一下子改了方向,朝着容天音殺來。
範峈見狀,急了眼。
“噼啪!”
容天音站着的這塊冰雪突然傳出細微的斷裂聲,緊接着就被一陣陣的刀劍聲給掩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