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他們究竟做了什麼。”容天音盯着蕭薰兒,對她的倜儻沒加以理會。
他們?
哪個他們窒?
蕭薰兒呷茶笑道:“我還是不明白,你今日來打聽二十多年前的這個他們是指何人?戛”
方纔蕭薰兒猜是容戟與秦聞二人的這個他們,可見容天音神色彼有些沉着,不似談容戟和秦聞的意思。
那麼容天音是……
蕭薰兒深深睇着靜從如鐘的容天音,這個女子就朝這裡靜靜一坐,仿若什麼事都皆在她掌中,唯有一二小問題困惑不解。
事隔數年,再有人問起那個他們,蕭薰兒竟恍恍惚惚間回到了那個記憶深刻的狼煙戰亂的年代,她所能記憶的東西有限,唯有那一年的樁樁件件深烙在腦海,日日夜夜來回折騰着。
“如果你是想問——”嘶啞的聲音幾不可聞。
“是他們,”容天音神色淡淡,沒有避開蕭薰兒看過來的視線,反是蕭薰兒被她安定的目光看得頭皮一麻,彷彿隱藏許多年的秘密突然赤祼祼的呈現在她面前似的。
柳芙背後牽扯的到底是誰,當年的神隱者到底有沒有找過荊國,又或者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似經得容天音一句話的提醒,蕭薰兒所有的記憶都被慢慢揭開,清晰近乎眼下發生過。
“當年他們對你父親他們有所忌憚,曾有毀滅褚國的意想,荊國不過是當初其中的犧牲品之一罷了……”
容天音墨眸一眯,天下發生的事,都與他們有關。
那神策他……
“荊國滅國那年,我不過幾歲。那樣的記憶於一個孩子來說根本就不可能記得太多,可我所記得的,卻只有那一幕幕……”蕭薰兒的語氣自有一股怨恨之氣。
多年來,她一直在企圖報復滅國的那兩位。
其實真正計較的話,導致他們滅國的,也不過只有那麼一個人而已。
對荊國滅國的歷史,她並不感興趣,現在她只想知道一件事,“荊國在滅亡前可有什麼異常的事發生,或者有什麼特別的人物出現在荊國。”
那個時候的蕭薰兒已差不多十歲左右,剛剛所說的話,必然有幾分假。
對容天音,蕭薰兒從來就是半真半假。
容天音一句話,令蕭薰兒陷入了沉默。
“既然蕭娘不願多說,也罷,我已通知父親,我想他們很樂意接收蕭娘這個人。”
話甫一落,她已起身欲走。
聽聞她要將自己交給容戟,蕭薰兒懶懶地靠在倚子中,鳳眼輕斜,用一分諷刺看容天音。
“說與不說,你容天音最後還是會那麼做,”卻原來,她一早就看清了自己的結局。
這次那麼輕易的落入容天音的手裡,她就沒有想過要走出去,或者活下去。
早就在報仇前,她就沒有想過自己會活得這般長久,只是沒能在死之前看到那些人死,這是她唯一的遺憾。
落入容天音的手裡,就不會再有第二次的機會。
第一次成功逃脫,那是因爲容天音只想他們能夠好好的生活下去,蕭薰兒仍舊不死心,一直在背後作祟。
“你說得對,”容天音殘忍的丟下一句,已經失去再問下去的***。
因爲她知道,再問下去,蕭薰兒也不會開口。
“王妃,這個人該怎麼處理?”夜離等容天音從屋裡出來,前一步詢問了句。
“送過去吧。”
數日後,蕭薰兒再次被秘密送往褚國與樑國的邊境城市,交到了容戟手中。
此一生的蕭薰兒,也就在那兒結束她無休止的復仇之路。
上夷國一鬧,整片天下的人都知道褚國的壽王妃帶着神隱者的屍身現身了。
在沒有進樑國前,樑國地段伏點的暗衛也早已上報高層,是以,容天音沒進城,樑國人就已經知道她要來了。
在上夷國她取用的是聚息珠和仙女池,那麼這次來樑國,她所索取的又是何物?
樑國皇帝都忍不住幾次復想樑國之中有什麼最寶貴的罕有物?前後想來,對容天音索取的東西一點眉目也沒有。
他們樑國,沒有容天音真正想要的東西。
皇室秘術毒藥?
別的東西他們信,可這東西他們不會信,容天音自己本身就是毒劑師,毒對她來說是天天吃的飯。
既然不是來樑國索取他物,容天音的來意到底是爲何?
就在樑國陷入沉思,爲容天音的目的所煩憂時,上夷國與褚國交界邊境,如今正上演着你爭我奪的混亂戰。
容天音計算的時間相當的準確,她剛剛從蕭董兒關押的院子出來,皇宮那邊的人就到了。
就在前一次,容天音已經進入了樑國的境內,甚至是來奪了聚息珠。
因爲這顆東西,樑國和上夷國之間的關係似乎已經開始漫向了崩裂的形狀。
最近發生的事,很多都離不開這個叫做容天音女子的影子。
樑國皇帝還沒有因爲一個他國的王妃親自出來招待的意思,那樣會降低他樑國的身份,同時也會向世人明言,他們樑國害怕容天音。
讓一衆皇子招待千里迢迢而來的容天音,也全樑國皇帝的性子。
東宮太子請容天音入宮洗塵,對方並沒有拒絕,而且答應得相當快。
慕容霄對容天音的來意猜了又猜,與皇帝也商議了幾次,皇帝顯然對這個兒子也是相當的信任,就將此任務交由他去全權做。
容天音一身暗藍色的男裝素衣,仍舊是那翩翩公子的打扮。
進了東宮,已是傍晚時分,宮燈點起,四周幽幽暗暗照着宮娥的影子。
早聞壽王妃大名,如今一瞧竟叫他們統統愣怔。
如此俊俏公子,當真是那位傳得神乎其乎的壽王妃?
想到此人是女扮男裝,不由聯想着她着女裝的樣子。
慕容霄就着主座看到宮人將容天音引進東宮正殿,他含笑起身,朝着容天音迎上去。
“壽王妃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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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勁見到容天音就是一愣,這可不正是當時在翠紅樓所見的白衣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容天音一番,暗自嘲諷一笑。
卻原來早見過了此人,想想他今天以前對柳芙所說的話,嘴角自嘲的笑容更濃郁了些。
容天音幽幽的目光停留在慕容霄身上,面無表情道:“多謝慕容太子替在下辦此洗塵宴。”
話畢,慕容霄將人引進殿內,容天音所坐的正是與瑞王慕容勁的對座。
“父皇國事繁忙,特令本宮來招待壽王妃。”
“樑國皇帝有心了,”容天音一點也不知道何爲謙虛。
她的回答令下面衆皇子當即面露譏誚之色,這位壽王妃確實是絕麗無雙,只肖一眼便能盅惑於人。但她一身打扮,再加之她周身冷霜,有意親近的人也被嚇跑了。
再聽她冷冰冰的話語,對她柔美的印象產生相剋的感覺。
“壽王妃既然來了樑國,我們已經替壽王妃安排了驛宮住下——”
“多謝慕容太子,只是樑國的好意心領了,住驛宮不如住外邊來得自在,”容天音直言。
當下,衆皇子又是臉色一變。
她這話分明是在暗示着說,他們樑國會對她不利。
容天音不是來索取什麼東西,是來污辱他們樑國,攪亂大局的。
慕容霄似乎早知容天音會這麼說,輕笑道:“壽王妃自然要住外邊,本宮也自當派人好生布置一番,還請壽王妃不要拒絕才是。”
“有勞了,”容天音今日似乎很不喜歡說話。
瑞王見狀,當即拿起酒樽就對容天音敬了兩三杯,笑盈盈間像是不經意的提起了柳芙,“不知柳姑娘與壽王妃之間可是什麼關係?”
容天音慢慢轉過頭,靜靜地盯着笑眯眯的瑞王。
對付女人向來是瑞王的強項,雖然在樑國內瑞王和太子是死對頭,今夜慕容霄將慕容勁請過來,目的也在此。
別人是
可以,對付容天音似乎就顯得無力了許多。
波瀾不興的眼眸輕輕掃過來,不帶任何感情,也許是她的眼神太過平靜,反而有種令人掉頭就走的衝動。
瑞王面上的笑容漸漸把持不住時,就聽容天音面無表情道:“沒有關係。”
一直未動的她,終於還是拿了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水酒,獨自酌飲。
慕容霄在兩人之中來回,對容天音的反應越發的皺眉。
以他對她的瞭解,不該是這個樣子。
“哦?那日本王可是瞧得清清楚楚,怎會沒關係?”瑞王凝視容天音每個動作和表情。
對方做得滴水不漏,慕容勁連一點縫隙也鑽不進去。
這下子,慕容勁總算是知道這個壽王妃的難以應付了。
不論你說出來的話如何花俏,對方一直溫溫冷冷的應對,不言不語讓你無話可進行。
慕容勁有一種被人徹底忽視的錯覺,就如同第一次他們見面時,容天音眼裡也只有一個柳芙。
“這個問題顯然壽王妃不想回答。”
話落,容天音擡頭看了他一眼。
那意思彷彿是在說,知道我不想回答,你還白問?
慕容勁覺得自己像個白癡,徒惹一身腥不說,還受下面的皇子一個勁的看戲外加嘲笑。
他沒有惱,因爲他們根本就不會對容天音惱,他們的任務是要搞清楚她到底想要幹什麼。
慕容霄和慕容勁這次到是合作得默契,連番對容天音一番敲打,容天音就像那塊臭石頭,怎麼也打不動。
直到最後散席了,他們已經覺得筋疲力盡,容天音仍是進來時的樣子。
在出東宮前,容天音卻提見明惜雲的話,慕容霄想到明惜雲對自己的誤解,暗自苦笑。
卻對臨走前容天音提見明惜雲一事心生懷疑,不由想,難道容天音是爲了她來?
慕容霄臉色沉沉,他並不希望容天音與嘉平郡主見面,總覺得容天音不懷好意。
“如果慕容太子覺得不方便,慢慢安排個時間我也等得起,近段時間,恐怕要留在樑國。”
一副我除了樑國哪裡也不去的作勢,讓慕容霄更加皺眉。
容天音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暗示他們,她真的只是爲了明惜雲來?
不可能,就算明惜雲和容天音之間有感情,難道還會深得過那躺棺材的那位?
“本宮會與惜雲說一聲,見不見壽王妃由她自己決定。”
說完,慕容霄赫然對上容天音沉靜望來的眼神。
慕容霄心中一跳,擰了擰眉,總覺得容天音是不是在他身上看穿了什麼。
“如此,就告辭了。”
沒等慕容霄看明白那沉靜如幽的眼裡到底說的是什麼,她人就毫不猶豫轉身走了。
一道氣宇軒昂的身影緩緩走到慕容霄身側,饒是興味的目光凝視着那道離去的纖影,嘴裡吐着不三不四的話:“依我看,這壽王妃也不是那麼能耐的人,是你們太過危言聳聽了。其實,若是能聚得像她這樣的女人,也是壽王的苦楚。明明已爲人婦,卻爲了一個不相干的神隱者拋家棄夫而去,這女人的品性也好不哪去……”
慕容霄懶得理他的胡說八道,吩咐收席後,帶人大步回宮。
目送慕容霄遠去,慕容勁當下搖頭一笑,“還真是沉不住氣,不過,這女人也確實是難以應付。”
比想像中要難應對,想到容天音桌上那等冰冷言行,慕容勁搖頭苦笑。
偏偏接下來,他需要多瞭解這個女人,還要接觸。
正是這時,後殿收拾器具的宮人發出一聲慘叫,裡頭立即傳來一陣的***亂。
慕容勁臉一沉朝着後殿返回去,站在殿門就見一太監七竅流血而亡,眉梢一挑。
“瑞王殿下,是壽王妃的桌子有問題……”
見瑞王,有人就戰戰兢兢地稟報事實。
慕容勁幽眸一眯,手一擺,“讓人過來檢查,這是東宮,本王也不
便插手。”
吩咐一句慕容勁就帶着凝重離去,心中想着,到底是太子下的毒,還是容天音本身就有問題?
這兩個人,還真是……
慕容勁一邊走出,一邊搖頭笑着。
……
暴動的邊境,將秦禮所有的等待打得支離破碎,他等的那個人根本就沒有出現。
容天音沒有來,卻讓秦執親自出手,容天音這個時候竟然還信秦執,難道她就不怕秦執會趁此機會將神策徹底的扼殺嗎?
“王爺,王爺,醒一醒,我們很快就到了,很快……”
在眩暈的世界裡,秦禮聽到了一道急切的呼喊聲,很熟悉,也很溫暖。
冷風灌進來,秦禮從喉嚨裡衝出一道咳嗽。
抱住他的董曦又驚又喜地喚着他:“王爺你終於是醒了,我們很快就到安全地了。”
腦子隨着馬車的搖晃,讓秦禮的腦子終於清醒了許多,回想起在離開邊境時所發生的事。
神隱家族,秦執他們爲了爭一口棺材,將邊境掀了個底朝天,爲了得到那棺材,他們不惜代價的撕殺成一團。
做爲邊境的守城者,他不允許他們拿到該得的東西,更是要守護那片土地。
最後到底是怎麼受傷的,秦禮腦子裡也變得模模糊糊了起來。
“別睡,王爺,別睡……秦禮,別睡,聽到了沒有。”
“董曦,對不起。”
“你說什麼傻話,你沒有對不起我。”董曦終於是聽到他開口說話了,喜極而哭的同時又擔憂他的傷勢惡化。
“我一直以爲……她會在意一些我的存在,事實證明,我連神隱者一根毫髮都不如……當年的話,難道她只是句玩笑話?我不信的……”
“她說什麼了?”
董曦瞧着他痛苦的樣子,比他嘴裡唸叨的那個人時還要痛。
明知道當年他娶她只是爲了鞏固自己地位,她毅然的嫁給了他。婚後,他一直拒絕她,視線一直沒有在她的身上,心心念唸的還是那個不曾正面相見的容天音。
那個女人到底哪裡值得他這個樣子?容天音消失了這麼多年,再次出現卻是爲了躺在棺材裡的人,連身邊的活人都不顧了。
“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我答應過她不與任何人說,但顯然,她已經早就忘記了。”隨即,秦禮自嘲笑了笑。
不管誰最後得到了棺材,他秦禮已經不在乎了。
現在他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就是眼下這個女人。
婚前婚後,他一直在利用她,對她的親近拒絕,或許在他的心裡邊,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已是有家室的人。他從五年前開始,就一直在等容天音的出現,可她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
“在我回皇城之前,聽到她嫁給秦執時,她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心到底有多疼……當我再次見到她時,她看我的眼神相當的複雜,但是……那裡邊並沒有思念,沒有她熟悉的光芒……直到最後,我才發現,原來她早就忘了我。”
“別說了,王爺,別說了。”
董曦心疼極了,只能抱住他不停的安慰着。
秦禮發出自嘲的笑聲,一陣陣的刺疼着董曦的心。
就在離城之前,秦禮爲了救董曦用自己的身體作盾,將致命的攻擊擋了下來。
之後就是一片混亂,董曦好不容易領着人將邊城的爛攤子收拾好,那些卻帶着棺材你追我趕的離城了,留下一片廢墟和慘重的傷亡。
秦禮傷勢不斷的惡化,她不得不放下手邊的要事,帶着秦禮尋名醫。
聽聞董曦的話,秦禮果然停了下來,馬車內再次恢復了安靜。
“王爺,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請相信我。”
董曦發誓道。
迷迷糊糊聽到她話語的秦禮不禁一笑,“謝謝……”
這些天董曦爲了照顧他,不知受了多少罪,不論秦禮如何打發她,董曦都無動於衷。
看到這個樣子的秦禮,對容天音的好印象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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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這個人,連同傷害這個人的人一起恨了,說的就是董曦。
帶着秦禮四下奔波,尋找的名醫治療後,總算是有些起色,董曦臉上的憂色也漸減了些。
如果秦禮再這樣惡化下去,她就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送走了大夫的董曦提議道:“聽聞齊國闕氏是聞名天下的神醫家族,只要能找到闕氏的神醫,你的傷就有救了。”
現在有人能緩住了他的傷,可若根除極難。
好不容易見秦禮精神了些,她不想再過些日子又見他滿臉痛楚。
精神是好了許多,若傷不根除,往後的他很難再使半點內力和武功。
這對於秦禮來說是何等痛苦的事,董曦懂他,所以,她願意一直陪着他走南闖北也要找到根除的法子。
秦禮裹着披風,望着外面呼呼颳着的寒風,似沒有聽到董曦的話。
現在的秦禮已經算是個廢人了,這一傷就傷及了他的根本,若沒有及時的根除,拖久了就會成病。
“王爺?”
直到董曦喚了好幾句,他才緩緩道了句:“闕氏既然離開了齊國,就已經做好藏身於林的準備,只要不被齊國的人找到,他們就永遠安全。想要找到他們,只怕很難。”
或許一輩子都不可能找得到闕氏。
雖然知道這個是事實,可被秦禮這麼一說出來,董曦燃着希望的眼慢慢黯淡下來。
“如今的我已經與一個廢人無區別,董曦,你還可以……”
“不要說那種話,我是你的妻,不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離開。”董曦倔強道。
秦禮看着她道:“董曦,我們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你可以再擇良婿將自己嫁了。”
“所以,你一直拒絕我就是爲了說今天這句話,是不是?”董曦紅着眼眶,盯着秦禮。
秦禮望着她無話可說,因爲他就是這麼想的。
空氣一下子陷入了沉寂,秦禮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勸走她。而她,根本就不知道秦禮到底在想什麼。
那個叫容天音的人一次次的讓他失望,卻爲何還如此的執着?
“我去給你拿些吃的上來,”此時他們住的是客棧,就在二樓的位置。
說罷,董曦就轉身出門,走到門口突然又折了回來,側背對着裡邊的秦禮,站在門內的秦禮見她又折回來,擡目靜靜看着,等她的下文。
“如果你真的非要見她一面不可,我,我可以帶你去樑國……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心心念唸的那位就在樑國,我知道你非要見她一面不可,所以……我會帶去你她的,正巧,我也想看看傳聞中的那個人到底有什麼魅力將你們迷得團團轉。”
話落,董曦不敢再聽到秦禮接下來回駁的話,噔噔幾下就下樓了。
望着空蕩的門,秦禮恍惚了。
他真的只是執着想見容天音一面嗎?在上夷國他也有那個機會,可是他沒有見。
直到今日董曦說要見人時,他隱隱約約的想起,自從得知容天音將他忘記後,他就已經開始壓抑自己,逼自己去忘記。
這麼多年過去了,也許他早就已經從那些舊傷中走了出來。
如果身邊沒有董曦這樣子的女人,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將別的情緒放在另一個人身上。
“也許,見一面我才能徹底的放下。”
……
闕氏舉旗而去,從齊國內消匿無影無蹤,放在齊國的闕氏家族也是人去樓空。
無法想像得到,那樣的一個龐大的家族是如何做到這一步的。
敢這麼對他諸葛猶的,也就只有容天音,果然,等他回國一查,背後容天音的影子。
在那五年期間,她根本就沒有閒着,躲着,而是一直在明面活動着。那個組織,是她最大的保障。
不過五年間,她已然發展成那般強大,若是再多給她一個五年,是不是就可以掀天了?
“皇上,皇后娘娘要見您。”
公公的聲音從殿外傳進來,打破了
諸葛猶的沉默。
對容天音,他想恨,卻恨不起來。
“皇上,微臣先行告退。”於丞相聞言,急言告退。
諸葛猶在他的身上掃了幾下,沒有說話,一擺手,“去吧。”
於丞相抹了抹冷汗急急離開,現如今皇帝因爲闕氏的事情,每天的臉色相當的不佳,派出去的人越來越多,可是闕氏的消息甚至是一抹影子都沒有捕捉到。
皇帝心情不好,誰也不敢靠近。
在皇帝回國之前,睡了五年之久的皇后突然醒了,這對齊國,不知是好還是壞。
諸葛猶壓下心裡鬱積的悶氣,移駕皇后的宮殿。
醒來了數日的秦玉,這兩三天已經可以下榻走動了,只是身子骨難免會比較弱。
秦玉除了面色蒼白外,與五年前的秦玉並無區別。
彼時秦玉就坐在殿廊前,面朝着後園的草木,冬已近,沒有青蔥綠油,近乎枯黃的景緻也沒有什麼看頭的。
感覺身後有一道沉穩的步伐靠近,秦玉恬靜的臉努力爬上一抹淡淡的笑容。
回身時,眼神撞進那個人深幽的黑瞳,她慢慢起身,遠遠的朝他行着福禮,“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諸葛猶就在站在離她十步遠的地方停下,手一擺,四面隨來的宮人皆退出一個距離。
秦玉就那樣維持着一個姿勢,等着他出聲。
直到秦玉手腳一軟,差點就要出洋相時,他才沉着開口:“起吧,不必拘禮。”
“謝皇上!”
“你初醒,不宜做過烈的動作,在沒有養好自己的身體前,大小禮都免去了。”
隨着諸葛猶坐下,秦玉恬靜的臉上終是掛着絲絲的笑容。
聽了他例行公事般的關心,她才頷首道了句是。
兩個人就面朝着那塊景,沉默。
醒來的這段日子,秦玉雖然不知道這五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彷彿只是睡了一個很長的覺。等她醒來時,別人卻告訴她已過了五年。
對別人來,他們已經過了五年,而她卻覺得不過是那個時候一覺的醒來,意識和記憶都只停留在五年前。
“皇上,玉兒想回褚國看看……”
“想回便回吧,她將你救醒,想來也是有原因的。”諸葛猶靠着椅子,與這個名媒正娶的妻子靜靜並肩享受着安靜。
“多謝皇上。”
兩人之間再度陷入沉默。
秦玉這些天接收的事物並不是很多,關於五年來的傳聞和近來所發生的事,她如今還糊塗着呢。
不過是睡了一覺起來,世間的變化就已是如此了。
秦玉沒有問過容天音爲何要救醒她,因爲她知道,容天音這個所謂的救人並沒有任何理由的。
就像當年她幫着自己的母妃做對不起佘妃的事,容天音不也是一直沒有原諒她嗎?
想到這,秦玉兀自笑了笑。
諸葛猶深看了她一眼,長身一起:“回褚國的事,你自行安排,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出。”
秦玉搖頭,“玉兒沒有任何要求,如若可以……”說到這,她沒有繼續。
諸葛猶等了半晌不見她有下文,見她神情複雜,不用問也知道她心裡邊想着的是什麼。
“如若你想要藉此機會回褚國去見她,大可不必,如今的她在樑國。神隱者纔是她真正想要見的人,誰去,她都不會給好顏色看。”諸葛猶想到容天音一副冷冰冰無感情的臉,不由苦笑。
那個樣子的容天音,纔是那個世界的李銳兒吧。
不,那也不像是李銳兒,是另外一個容天音。
還真是多變的女人。
自嘲一番,諸葛猶掃了眼旁側的秦玉,只覺得心裡邊堵着一口氣,不進不出的。
容天音將秦玉弄醒,絕對是想讓他心裡不好受。他大可以不必理會,再次讓她陷入沉睡,或者讓秦玉徹底的消失。
正如他自己
所說,容天音救醒秦玉,必然有她自己的一番計較。
爲了她那點計較,他就不會輕易的動秦玉。
愧疚那東西,根本就不適合他諸葛猶。
容天音,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將他的人挖走不說,現在又處處給他添堵,她到底是想要將他逼入絕境的,又或者像上世那樣與他同歸於盡?
如若真有同歸於盡的心思到還好,可惜,在容天音的眼裡,根本就沒有他諸葛猶的位置。
瞥見諸葛猶的臉色變來變去,相當的難看,秦玉抿着脣,不敢再言。
五年過去了,她的和親意義早就不存在了,褚國和齊國打了五年,當年那點和親情誼早就不復存在了。又或者說,當年的她,根本就是白白犧牲者。
“皇上……玉兒沒有想要去見她的意思,只是突然想回褚國看看。”
諸葛猶壓下心裡邊的鬱氣,沉着點點頭。
長身一起,人已經匆匆離開了宮殿。
秦玉愣愣地看着他高大的身影離去,張開的脣慢慢合了起來。
現在的秦玉,不過是毫無作用的多餘人物。
不論是放在哪裡,都激不起半點波瀾,所以,容天音纔會救醒她,是嗎?
找不到答案的秦玉,吩咐了下去,對回褚國的事宜也開始着手準備。
剛剛,她就有想過,讓諸葛猶休掉自己。轉念再想,離開了齊國,她又能夠去哪裡?不如留在齊國,做齊國的人,連死也做了齊國的鬼。
一生,就此了罷。
……
接下來的日子諸葛猶極力捉拿逃匿者闕氏,不論派出多少人,走訪多少個國家,他都要將闕氏掀出來,以解他心頭之恨。
一如上一世的他,雷厲風行,做事毫不拖泥帶水。
縱使如此,諸葛猶仍舊無法找尋到一點點有關於闕氏的消息。
他們果真像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般,諸葛猶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就在他派出大量人馬找闕氏時,容天音那邊卻一直安安靜靜的住在樑國內。
戴弦從樑國皇室裡給她偷了一塊特殊的絲布,依照容天音的意思改造成一雙手套。
容天時的身體看着越來越好,只是她的人越好,身上的劇毒越烈。
每隔幾天,容天音都會利用那些蟲子的毒滲進自己的身體裡,直到除去那隻大蜈蚣外,整個箱子的毒蟲子都死掉了,容天音才漸漸停止了吸食劇毒。
如此驚心的法子,看得他們是心驚肉跳,每一次意外看到這個場景都會好幾天睡不着覺。
那到底是什麼歪門邪道的方法,王妃她把自己的身體弄成毒體,會不會有什麼不良反應?
不管容天音有沒有不良的反應,她好吃好喝的住在這裡,就是在折磨着樑國那羣人,他們現在纔是真正的有不良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