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勢不對,他們雖不同路數,卻也知道這毒素的厲害。
看着他們急走,容天音並沒心情追擊,那邊躺着的人讓她沒法抽離去追擊。今晚這事出得蹊蹺,容天音覺得該查一查,也包括自己在軍機處所受到的暗害,雖未成,膽敢在她飯菜裡動手腳的,絕不簡單。
容天音被這幾天的事情繞得有些暈,今夜猶其的暈蠹。
自己這副尊容雖吸人了些,可不至於連高高在上的皇帝也被唬到了,雖然皇帝保持得很鎮定,激動的情況仍然外露了髹。
低嘆一聲,伸手去查秦執的脈搏,一切正常。
忽想起一邊愣神的車伕,容天音一個刀子眼刮過去,車伕被嚇得後退,對上容天音的臉,臉孔有些不自然的紅。
“王,王妃……”
“還不快過來將你家王爺扶回府,”容天音扶起秦執,朝沒眼力勁的車伕道了句。
車伕反應過來,忙道:“奴才去找輛新馬車來。”
容天音本來想質疑他的能力,卻見他拿過散在地上的腰牌就跑的身影,住了嘴,眼底深了深。
有問題!
*
一番折騰,在車伕借用的馬車下將頑疾復發的秦執帶回了府,義晉早就收到了宮中出事的消息,見容天音一身血跡回府,又見秦執除了臉色蒼白並沒有什麼大礙後,眼神瞄在了容天音的臉上。
去時的王妃是恐怖的,回來的王妃就是陌生的,饒是義晉經歷多了,也不由震撼了。
正如那些男人看容天音得出的感想,此容引男人爲之瘋狂。
對府裡上下怪異或震驚的目光視而不見,容天音突然覺得自己抹去那層東西是不是引來了麻煩。
將秦執交到了義晉的手中,容天音就回了自己的蘭院。
一路上不少下人暗投驚豔的目光,容天音乾脆就閉着眼,當什麼也沒看到。
“噝噝~”
容天音剛踏進蘭院,一直纏在她手腕上的小銀滑下了地,落地的聲音很輕。
看着銀蛇牙齒沾染的血跡,容天音嘆了嘆息。
“噝噝噝!”
小銀有些失控的繞着容天音蠕動,就是不肯移動其他地盤。
容天音嘆氣伸出素手摸向它高擡的腦袋,“噝!”小銀蛇頭突然猛擡,作出攻擊性的動作,咧着牙,吐着信子,那原本銀色的眼眸染上幾絲暗紅。
容天音縮縮手,皺眉改在木桌上敲擊出一段節奏聲,嘴裡道:“安靜,安靜,我也沒想到你會吸血,我怎麼就找了你這條吸血的毒蛇?那央兒死在你嘴下,也實在是有些慘。”話雖是這樣說,可語氣中並沒有惋惜的意思。
背叛她的人,可不值得同情,更何況還想害她。
“噝噝噝……”小銀終於不再亢奮了,慢慢地縮回了自己的攻擊動作,趴在容天音的腳邊,慢慢地圈起自己柔軟無骨的身體,形成一坨趴着歇息。
容天音也沒再逗它,有些納悶這毒蛇爲何好端端的跑去吸人血?她只是示意它咬人。
這個時候在宮裡毒死一個宮外婢女,也不會引起半點漣漪,如此正合她意。
*
皇宮內院的變數太快,幸好刺客下的毒並未要人性命,如果真是那種一毒就要性命的,也不知當時會死傷多少人。
不可不說,皇帝這一招引蛇入洞真的有點冒險。
皇宮出了這等事,容天音這點事也就被拋之腦後了,似乎兩次她倒黴的時候,總會有一件更大條的事覆蓋過去,她算不算是被庇佑了?容天音摸着鼻子想。
鳳悅樓。
與一般青樓不同,此處是賣藝不賣身的藝枝樓,說白了,就是比青樓銷路不同一點罷了。主要還是看美色行商,進這裡吃酒喝茶的哪個不是衝着鳳悅樓的美人來?只是礙於這招牌打的是清純路線的,沒有哪位人士敢在這裡撒野罷了,背後的議論還不是和那青樓妓館無兩樣。
話雖是難聽,可這兒的老闆娘卻仍舊堅持如此行業。
說來也怪,這鳳悅樓也不知道是有誰坐的後臺,竟無人敢動這裡邊的人。
正是深夜時值,一道風閃般的黑影潛入了鳳悅樓後主院的一間樓閣上,門被輕輕推開,泄出裡邊昏黃的光線,將那條黑影斜照得修長。
門輕輕掩回原位,待越過屏風,一淡紅衣女子正側面對着黑衣人。
“主子,事敗。”
淡紅衣女子微微動了動,廣袖一擡,那向前彎腰的男子直挺了身軀。
“皇帝那等手段雖狠辣了些,連自己的母后都算計在內,但成功的機率卻極高,”女子的聲音如琴絃般美妙動聽,細細弱弱的有種癢癢的感覺。
“也虧了主子心細,只讓他們幾人前去試探,果真出乎意料的中他們的埋伏,”但同樣也犧牲了幾名高手,也實在虧了些。
“若帝君如此好刺殺,我等也不必候了那麼久。”女子對此事並不太上心。
“那接下來可否要實施第二計劃?”黑衣人猶豫片刻,詢問女子意思。
“第一計劃已敗,接下來皇宮內外會更是加強森嚴,我們得從另一方面刺進,有些活兒,還需得慢慢磨來。”女子慢不經心的摸着垂在旁邊的青絲,嘴裡吐出的語句也彼是柔和陰涼,彷彿一切盡在手中拈來。
“屬下明白,”黑衣人黑眸閃亮,朗聲應着。
夜,沉如水,靜寂無聲。
原本沉寂的壽王府,後院門被人推開,義晉將人引了進來,無聲無息的朝着壽王主屋奔去。
而原本沉睡躺在榻上的男人此刻卻坐在案前,那眉眼間哪裡還有一點溫和,清涼如水的面容微微擡着,連眼底也布着名叫清涼的冷感。
“王爺,如您所料。”
氣氛沉了下來,坐在案內的人並沒有動作,氣息也開始帶着莫名的冷意。
“王妃她——”
“今夜襲擊的那兩人可有截殺,”沒再等身穿黑衣的子默開口,秦執已經背靠椅,發出低嘆的話語。
容天音的反應出乎意料,她的一舉一動實在叫人心驚不說,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嚇。
是的,是驚嚇。
雖然已經做足了準備,曾也懷疑了她,可她竟藏得這般好。
子默垂下了頭顱,愧疚道:“對方有接應,我們的人又中了兩重毒性,若不是早有防備的吃了解毒藥,可仍舊壓制不住毒性的蔓延,此毒只怕難解。”除非讓王妃自己親自來解,但這句話,子默萬萬不能說的。
以前不知道容天音是什麼樣的人也就罷了,可從今夜她的表現來看,容天音根本就不是那種任人欺騙擺佈的小女子。
若是讓她知道今夜有王爺的安排在裡邊,只怕王妃會對王爺生嫌,更甚者會在氣怒之下做出傷害王爺的事。
“務必要找到解毒方法,今夜之事,不可泄漏半句。”秦執揉着淡色的眉,似累了般擺手。
這件事實施時,就是管家義晉也未知。
只要容天音沒那麼細心,希望如他所想,她就不會有發現的一天。
“是,”子默半步踏出又轉了回來,猶豫了下,“王爺身上的毒……”
“不礙事,”秦執知道他擔心什麼。
見秦執這般虛力靠着座位,子默更不放心,“還是讓闕大夫過來一趟吧。”
“不必,下去吧。”
子默忍了忍,吞下那些話轉身無聲無息而去。王爺用自己的向體作賭,他們本就不同意,本就不太好的身體,現在又被餵了兩種劇毒,也不知道會不會出大事……帶着擔憂的子默掠過蘭院的瓦頂,消失於夜幕下。
*
太醫院內有人解了毒,宮中中毒的人才在今日陸續出府來,處理了那一干刺客後,容侯匆匆來了壽王府,這還是容侯這麼多年首次踏進壽王的地盤。
他是忠於皇帝的,兩個女兒都嫁了皇子爲妃,地位非同小可。他的心這個時候只要偏那麼一點點,兩個女兒都要死一個,雖最疼愛的是容天音,可容花月也是他的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割了誰都不行。
人心終歸不能做到兩全,容侯的心還是偏了容天音一些,只是對這個女婿彼爲不滿意罷了,即使對着皇帝他毅然的表現出不滿來。皇帝表面雖沒給好臉色,可內心裡卻滿意的。
若論誰最瞭解皇帝,那麼容侯就是其中一個。
容天音從蘭院走出來,想着昨天自己對秦執下了兩道劇毒制壓他體內的亂衝之象,也不知道今天有沒有異常。
雖說劇毒對秦執並沒有害處,她下的毒,以後就算是遇上什麼特殊情況,他的體內也難再進別的毒,除非那毒素蓋過了她給下的,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霜雪臉色不太好,容天音打發她回屋休息,央兒的死訊在霜雪沒出來前就知道了,而且還當場看到從水裡撈上來的央兒,面目浮腫,整個人都是紫色,*的像塊浮石。
央兒的死,容天音也沒表現出半點的遺憾和難過。
讓霜雪突然想起自己當時讓央兒在那兒守着,王妃突然不見她很着急,可是到了王爺身邊告知時,王爺竟然也無動於衷,這纔是叫霜雪納悶的。
雖然王爺對王妃沒情,可到底還是壽王府的女主人,王妃要受罪了是會連累壽王府的,王爺沒理由不管。
但這些都是主子們的事,做奴婢的也不好猜度。
容天音沒去清築院,從蘭院出來直奔百孝堂,義晉將容侯引到了那邊,容天音只好先去見容侯。
百孝堂內只有容侯和容天音時,氣氛就有些古怪了。
“爹爹?”容天音打破尷尬。
從容侯喉嚨裡發出一道幾不可察的嘆息,眼裡隱隱有些擔憂,“爹不是和你說過了,好好藏着自己嗎?怎麼如此不聽話?”這話像是責怪,卻又像是愧疚。
容天音一副瞭然地看着容侯略有幾分痛苦的神色,眼神閃了閃,“是皇太后的吩咐,女兒也沒法抗懿旨。”
女兒的話讓容侯頓了頓,嘆道:“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爹,您沒事吧?”
“爹馬上就要入宮見駕了,你自己要小心身邊的人,吃食方面就算是在壽王府也須小心謹慎。”容侯英俊的眉眼裡散着股妖邪的淡笑。
容天音眨了眨眼,細細凝視着容侯的面容,眼底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
以前沒細端容侯,現在父女倆這般對視,聽他關心又似交待遺言的樣子,容天音心裡頭微微一跳,下意識的脫口問道:“父親,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這麼吩咐自己,只怕是知道那次被困軍機處的處境,原來容侯一直在暗中默默觀注着女兒的安危。
也是,這麼疼愛的女兒嫁給了一個克妻的病鬼,換了任何一位父親都會這麼做。
“不要胡思亂想,爹只是進宮一趟。皇宮裡發生的事你也看到了,爹近段時間只怕沒法抽身照應你了。”容侯如墨的眼暗了暗。
見此,容天音應了聲哦。
父女倆說了些關切的話語,容侯到是沒有指責她露真面目的意思,容天音不明他今天的來意,難道真的只是關心關心她幾句?
從前面的舉動中可知,他對壽王並無好感,現在卻爲了幾句話親自跑過來,不符合容侯的作風啊。
容天音胡思亂想之際,突然又憶起咸宜宮中皇帝見了自己的真面目後的表情,總覺得是有點惱羞成怒的成份還有點點震驚在。
待送走容侯,容天音摸了摸自己的臉,突發奇想道:“難道我娘和皇帝有一腿?三角戀?這下可有趣了!”
三角戀的事先拋至一旁,容天音趕緊去清築院看看秦執的病。
“王爺醒了!”
進門看到蒼白着臉色靠榻上的男人,容天音有點心虛地問侯一句,同時也鬆了口氣,看樣子他是沒事了。
秦執緩緩擡起頭看她,慢慢頷首,然後擺了擺手,“這裡交給王妃即可。”
清苒再有些不滿,但也不敢再造次,暗暗瞪了容天音一眼便帶着下面的丫鬟離開了屋子。
容天音沒忘記自己要天天伺候他的事,一回生二回熟,容天音也不是怯場的人,做這些也沒什麼爲難的。
“昨夜可有傷着了?”
突然一隻溫潤的手伸過來,撫過她柔軟的髮梢。
容天音像是被觸了電似的彈開,彈到了一半覺得不對又僵在半空。
“沒啥事,就是心裡有些害怕!”容天音暗暗打量着他的神色,發現他似乎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稍微鬆了口氣,同時也被自己這話給激得一個激靈。
“是爲夫的錯,不該那個時候出宮,累了你擔心受怕!”秦執的聲音有種盅惑人的溫柔,掃在容天音的心裡,癢癢的,有種怪怪的感覺。
“咳,”容天音清咳一聲,“王爺昨天吐了好多血,今天感覺怎麼樣?”這是沒話找話說。
秦執那雙幽靜的黑瞳正靜靜凝視容天音,被看的人開始有點渾身不自在了。
容天音覺得自己天生賤骨頭,別人越是對她好,心裡那種牴觸感覺就涌了上來。
說來也怪,就算是遇到像範峈那種神仙似男人,她都沒覺得有這樣的感覺,怎麼這個病懨懨的男人就這麼麻煩。
是的,秦執給她的感覺就是麻煩,並不是那種麻煩事的麻煩,而是覺得和這個男人靠近,會讓她渾身不對勁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