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傻和天真
金屬落在地磚上的聲音,門被突然打開了,一、二、三,進來了三個人。
爲首的那個人正是伊藤紫,戴着黑色的鴨舌帽,手上拎着兩把木刀。跟在他身後的兩人,一個高壯,一個黝黑。
“兩個女人而已,需要這麼大費周張嗎?”壯實的那個男人說道。
伊藤紫用手帕捂住口鼻,看了看倒在沙發上的兩人,一低頭,帽檐就遮住了他的眼睛,“你去看看。”
壯實男人搖頭晃腦地上前去了,其實伊藤紫回頭跟他們說這句話,並沒有指定讓誰去,但是看見壯實男人心急地走過去了,黝黑男人也就不跟他搶了。
安緋音和王光珠兩人牽着手靠在沙發上,感覺像是睡着了。
壯實男人走近一看,纔看清了這兩人的長相,“怪不得你下了這麼大功夫,原來是兩個大美女,反正你給的酬勞又不多,不介意分一杯羹吧!”
伊藤紫並沒有注意聽他說的話,只緊緊地盯着沙發上的兩人看。
壯實男人沒聽見伊藤紫回他的話也不在意,微微彎腰,細細地看着安緋音。從遠處看這女人的皮膚就很好,湊近了看,連長長的睫毛都根根立見…壯實男人的眼光聚集在了安緋音閉緊的眼皮上面。
這人的眼珠在動,壯實男人終於看清了。
一聲刀子刺破錦帛的聲音,很輕。
壯實男人低下頭,就看見了插在他心臟上的彈簧刀。
瞪大了眼睛,壯實男人實在難以置信。
王光珠將刀又用力往裡推了兩分,完全沒有在乎那人伸長了手,手指都快戳到她的眼睛了。
她上過幾次手術檯,局部清潤麻醉、神經叢神經幹阻滯麻醉、靜脈複合麻醉、氣管插管麻醉...也有幸體驗過幾回,這次濃度不高的乙醚對她還沒有這麼好的效果。
壯實男人很快就倒下去了,畢竟被刺中的地方是心臟,沒有一點掙扎的可能。
黝黑男人目睹了那人的下場,擡腳就準備離開這裡。被伊藤紫攔住了去向,“你過去!”
“要去...你自己去...”黝黑男人一心想走,此時更不願意上前去了。
房門打開着,房內的空氣流暢了很多,王光珠用力拍了拍安緋音的臉,“醒醒,快醒醒。”
只有伊藤紫的話,她一個人說不定還有離開的可能。帶上一個安緋音,完全沒有希望的事。
安緋音的臉被拍的發紅,雖然感覺到她的眼珠在動,但是也沒有被叫醒的跡象。
伊藤紫當然不可能讓黝黑男人離開,甚至關上了房門,“你怎麼能殺人呢?嚇壞了別人知不知道?”
這句話無疑是對王光珠說的,王光珠卻並沒有搭理他,只是繼續叫着安緋音。
黝黑男人只當伊藤紫垂涎別人的美色,纔想着綁架她們。這進來還不足五分鐘,他的朋友連句話都沒說就倒在地上不知生死了。
這幾個人絕對是他惹不起的人物,雖說這年頭混口飯吃很難,但‘死’也不應該是那麼容易的事。
伊藤紫也不在乎黝黑男人的心思百轉,動腳繞到王光珠的身後。
王光珠慢慢轉身,這個認識這麼多年的男人,忽然覺得無比的陌生。
“安緋音說的,是不是都是真的?”王光珠手上的彈簧刀往地上滴着血。
伊藤紫本欲趁她不注意走到她身後的偷襲,沒想到她竟然瞪着這麼大的眼睛看着他。“你相信她!還需要問我嗎?”
是的,王光珠相信安緋音,一直都很相信。如果一定要在伊藤紫和安緋音之間選一個人的話,那人也只可能是安緋音。
“沒想到你竟然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
伊藤紫將木刀抽了出來,就是因爲了解她倆的實力,纔不可能掉以輕心。“你也殺人了,我們沒什麼不同。”
黝黑男人看到這個架勢,只恨不得腳下生風立馬逃出去,往門口的方向慢慢挪去。
伊藤紫冷笑了一聲,一眨不眨地盯着王光珠,“幫我抓住他們,這個女人就是你的。”話卻是對黝黑男人說的。
一個正值青春的女人,可以用來消遣,可以賣到島上或者偏遠地方,再不濟摘下器官賣掉…總之只要膽夠大,就總有享樂生錢的辦法。
事到如今,王光珠親耳聽見伊藤紫說這句話,竟然並沒有覺得難以接受。
黝黑男人罵了一句:“神經病!”就準備打開房門離開。
他只敢搶點錢,猥.褻一下婦女,跟殺人犯有很大的不同。
伊藤紫見他想要離開,也不慌張,慢慢地擡起了右手上的木刀,眨眼間就衝到了那人的身後,感覺他只是對着空氣比劃了一下。
黝黑男人卻一頭栽在了門上,慢慢滑跪了下去,身後瞬間就被血染紅了衣服。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王光珠捏着彈簧刀,已經到了伊藤紫的身後了。
伊藤紫早有感知,回頭就是一個橫劈。
王光珠不得不停下了攻勢,彎腰躲過。
伊藤紫手上拿的是雙刀,一刀劈下來,另一刀也就跟着上來了。
王光珠狼狽躲過,大衣的帽子蓋在了她的頭上,也沒有功夫去弄。
怎麼看都是伊藤紫有優勢,王光珠提了提腿,在乙醚完全包圍的氛圍之下待了好幾分鐘,也不是一點影響都沒有的。
胳膊上的衣服被劃破了,有血滲了出來。
沙發上,安緋音微微睜開了眼睛,卻覺得手腳有點麻痹,很想坐起來卻根本就不受控制,只能徒勞地轉着眼珠。
“爲什麼要這麼做?我虧待過你嗎?”王光珠捂住受傷的胳膊,手就被她自己的血浸溼了。
伊藤紫看了看木刀上的血,以氣運刀,可劈石斬木。“啊!你到底是傻還是天真啊?事到如今還要問爲什麼?”
傻和天真?確實不太好分辨。
王光珠回到安緋音的身邊,坐在了沙發上,她的胳膊血流不止,彈簧刀的血卻已經不往下滴了。
如果一切都是伊藤紫一手策劃的話,那麼他至少已經潛伏了四年以上,這人實在可怕!
伊藤紫看王光珠坐回了沙發上,猜測她可能氣力用盡了,也略微放鬆了下來,卻並沒有收起木刀。“我原本是打算吞掉春田家兩兄弟的,在你身上費了那麼多功夫竟然一點回報都沒有得到,真是很令人生氣呢!”
“你…你不是被他掃地出門的嗎?”王光珠口中的他正是她的親叔叔,春田堂。
“呵!”伊藤紫笑了笑,“你真是太好騙了,這麼好騙的你爲什麼沒有愛上我?”
如果她像一開始那樣喜歡他,春田康的遺產是他的,道場是他的,神斬劍也是他的…
可是她沒有,春天康的所有遺產(包括道場在內),除了神斬劍,全都按照遺囑捐贈社會了。
說她回頭是岸好,還是有先見之明好呢?
本來製造出一個翻版的春田惠子,是想要魚目混珠、偷龍轉鳳,可惜那個女人因爲整容注射了太多的麻醉劑,而導致暫時性失憶,竟然擅自跑去見了惠子。
那場車禍中,死去的應該是真惠子,假惠子借車禍假裝失憶,然後迅速跟自己結婚。
春田康不像春田堂那個草包,被他控制好幾年了。春田康生活規律、單一枯燥,劍術高強,幾乎沒什麼弱點。
但如果是他女兒開口要求的話,絕對會同意的。
到時候等他死了,春田家的所有就全都由他來繼承了,也不枉費他在春田堂手下忍辱負重那麼多年。
王光珠皺着眉頭,也沒有做任何止血的動作,會喜歡伊藤紫,是因爲那年放學的時候被幾個小混混堵住了,雖然說她的身手不至於會吃虧,但是伊藤紫幫了她,還揚言要給那些混混一些顏色看看。甚至此後的一個月裡,每天堅持送自己回家。
身手不錯、有正義感、又對自己又特別關照的人,在那個懵懂的年紀實在太容易動心了,儘管那時的伊藤紫看上去只能算得上是一個大混混。
後來是爲什麼不喜歡他的,對了,從看過他抓住小鳥一根根拔毛的時候,活生生的小鳥被一根根的拔毛!
到如今已經發現了太多諸如此類的事情,他喜歡將金魚拿到外面看魚兒拼命掙扎,他每次比試的時候不見血不罷休,他將自己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她的本意只是想要重新開始而已,並不想改變容貌,隱姓埋名,甚至漂洋過海、遠走他鄉…但是他是那樣說的,好好放鬆一下,未免觸景生情,離開一段時間吧!
等她回去的時候就是父親的葬禮了,然後她也有了新的身份,逐漸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王光珠舉起彈簧刀,一刀就插進了安緋音的左腿上。
“唔!”這一刀插下去若在平時,肯定痛到哭,但此刻安緋音努力保持着清醒,這一刀嚇了她一跳,還沒感覺到痛王光珠又迅速拔出了刀。
王光珠搭着安緋音的肩膀,將人從沙發上直接拖了起來。
安緋音並沒有覺得腿有多痛,但此刻也清醒了很多,儘量自己站穩了身體。
王光珠胳膊上的傷口,血流得更兇了,也像一點痛覺都沒有。
感覺眼前突然變模糊了,王光珠擡手隨意一抹這才發現,原來眼淚早已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