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 離開也是一種回來 完
金瑩瑩看到春田堂中槍倒地,發自內心地拽起嘴角笑了一聲。直到聽見安緋音的急切呼喚,這纔看見左恆似乎受傷了,趕緊爬過來看了看。
左恆的手上已經拿出手槍了,只是春田堂的偷襲太過突然,他又要護着安緋音和金瑩瑩兩人的安全,這才錯失了開槍的機會。
安緋音叫了半天還是沒有反應,一看他身上並沒有明顯的傷口。可是手掌上溫熱粘溼的觸感,攤開一看,竟然滿手的鮮血。
爲了確認,安緋音又摸了摸左恆受傷的地方,她感覺她自己轟地一聲徹底地懵到了。
她的手摸到的地方是左恆的後腦勺!
“天啊!醫生,醫生...快來人啊!”金瑩瑩率先反應了過來,開始了求救。
這一聲喊引來了許駿的關注,“怎麼了?他哪裡受傷了?”
許駿蹲在左恆的身邊,從安緋音手裡接過左恆,略微查看沒一會兒也就發現了傷口位置,畢竟時間有那麼長,血越流越多。“快來人...”
剩下的事情,安緋音記得並不清楚,耳邊嗡嗡嗡地一直都有人吵個不停,許駿跟金瑩瑩的身影交替出現,左恆被推進了急救室,而她則被推搡着站起來又坐了下去,然後楊助理出現...又離開了。
等到稍微恢復了一點清明,就看見金瑩瑩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雙手,而她坐在長椅上,早已經失去了表情。
金瑩瑩滿臉淚水:“...我不知道會這樣,我寧願受傷的那個人是我...”
安緋音手指微微動了一下,想起她說的那句‘希望你別怪我’,忽然就甩開了她的手。
金瑩瑩被安緋音這突然的動作嚇了一愣,連哭都忘記了,又一看安緋音用審視的眼光看着自己,更是僵硬地連抽噎都不敢。
安緋音很想問她,那句‘別怪她’是什麼意思,這句‘不知道會這樣’又是什麼意思?剛想張口,眼眶一熱,眼淚就砸在了她自己的手上。轉了一下眼珠,想讓眼淚儘快全都流出來,可是卻好像止不住一樣,眼前的世界已經模糊一片了。
那亮着紅燈的地方就是左恆接受手術的地方,安緋音盯着緊閉的金屬門看了半晌,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跟金瑩瑩說。
楊助理跟一大幫白衣醫生一起出現了,送那些人進了手術室。楊助理彎腰對安緋音說:“我會將全國最好的腦科醫生全都請來,你不要擔心,一定會沒事的!”
“許駿那邊什麼情況?”安緋音的聲音中帶着微微不甚明顯的哭腔。
許是沒料到安緋音在這種時候竟然還有心情問起許駿那邊的事情,楊助理愣了一下,“我剛剛過來的時候還看見他了,他好像還在醫院。”
安緋音點了點頭,站起來就大踏步地走開了,這個架勢不用說也知道她是去找許駿了。
楊助理自然二話不說跟了上去,醫生都給左恆安排好了,其他的醫生也都在過來的路上。與其等在手術室外面乾着急,不如跟着安緋音,讓她別做傻事。
金瑩瑩一看兩人都離開了也動腳準備跟上,想到了什麼似的又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那紅色的手術燈,一屁股坐在安緋音剛剛坐過的那張長椅上,溼潤的眼睛又開始醞釀起眼淚。
安緋音在金維良的病房裡看到了許駿,門口兩個警察攔住了她,透過玻璃從許駿的臉色和金維良的臉上新添的傷口大概也能看出來,金維良現在的處境並不輕鬆。
看了幾秒鐘,安緋音也就離開了。
“我已經通知了李總!”
“嗯!”安緋音走在前面,冷冷地應了一聲。
等了不過兩個小時,安林軍和李綰就到了,安緋音並沒有跟他們多說什麼,全部轉述的過程由楊助理擔任。
其實左恆受傷的那一幕楊助理並沒有看見,他那時候剛吃過飯回來,接了個李綰的電話,說完就去找安緋音了,沒想到聽到了那麼多的尖叫聲,看到的是這樣一個場面。
手術經歷了整整一夜,期間來了不少知名醫師,安緋音由安林軍和李綰陪着,全程看着他們進進出出。
左恆受傷的地方並不是鼻樑和兩側面頰後面的腦幹部分,但子彈停留在左右腦交接處一時無法取出來,形成了十分嚴重的穿通傷。
手術最終持續了42個小時,等人送到重症監護室,沒有一個人提前回去休息。
老安、老左和李老太那邊,暫時還沒有人通知。安真素和溫澤收到消息後也來過,但因爲李氏集團那麼大的產業,不可能全部的人都撒手不管,加上安林軍和李綰都不在公司,如果全都消失的話,肯定會很快被幾個老人知道的。
第七天,左恆還是沒有醒來的樣子。
“他什麼時候能醒?”安緋音的臉色很蒼白,她這幾天寸步不離。
不管是春田堂那個案件的結局,還是金維良、金瑩瑩那邊的結果,她都不關心。甚至李綰和安林軍有時候跟她說話,她都狀似神遊,不知所云。
兩個醫生過來檢查左恆的狀態,他們都並不年輕,手術檯也上了不下百次了,但是面對安緋音的問話,還是斟酌了一下用詞,“您的先生由於大腦皮層功能嚴重損害,陷入了不可逆的深度昏迷狀態,喪失了意識活動...”
“也就是說他現在是植物人!”安緋音並沒有等醫生把話說話,直接就道出了這個顯而易見的結果。
那兩個醫生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剛剛開口說話的那人繼續說道:“是的,但是您也不要...”
他們的話再次沒有說完,安緋音舉起放在她手邊的玻璃杯,直接就扔在了兩人的腳下。
‘哧——’玻璃砰然碎裂的聲音,驚動了站在門口守衛的保鏢。
“滾——”不等對方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安緋音便語氣惡劣地開始轟人。
兩個醫生不是沒遇到過鬧事的家屬,但是對方不過朝地面扔了一個杯子,又有保鏢在側,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就直接出去了。
保鏢進來將碎玻璃收拾收拾也就出去了,安緋音還是坐在一旁的看護椅子上,左恆仍躺在牀上,一切又歸於了寧靜。
過了很久,又似乎並沒有過多久,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安緋音的表情有點茫然,她最近對時間似乎沒有了概念,有時候覺得坐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卻只是過去了半個多小時而已,有時候一發呆一個上午或者一個下午的時間竟又很快就結束了。
“緋音,還好吧!”李綰一身職業套裝沒來得及換下來,手裡拎了精緻的保溫盒。
安緋音點了點頭,她不過是在這裡一直坐着而已,她有什麼不好的?
“我聽說你剛剛發火了,不要急躁。可能這是我們的考驗...”李綰說了很多,安緋音大概只能聽進去了一半。
“我們回家吧!”安緋音突然道。
李綰停止了話頭,稍微想了想便十分乾脆地點頭道:“好!”
左恆轉到G市醫院已經有一個月了,老左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一夜之間頭髮全都白了。左戰年紀還小,看大人都是凝重的表情也會幹嚎幾聲。
安緋音站在一邊安靜地看着,不解釋,不掩飾,左恆因爲她而受了這麼重的傷是不爭的事實!
最終,大家也只能接受左恆昏迷不醒的這個結果,兩家人輪流照料,左恆的戰友、盛榮集團和店裡的人都前前後後一大波一大波地過來看過他。
八月底,安緋音突然提出要出國留學。
最先罵她的人是王雨凝,老左自然也頗有微詞,畢竟她是去留學不是散心。
‘他爲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難道你的耐心才只有這麼幾天嗎?’
安緋音要做的事情,向來沒有人能輕易阻攔得了她,何況李老太、李綰和安林軍都希望她能出去走走、轉換一下心情,她這麼多天來日夜守在牀邊的憔悴樣子,讓任何認識她的人都覺得心疼。
左恆的冰山臉,睡着了反而還顯得溫暖一點,安緋音俯身親了親他的額頭,萬般無奈地說道:“不是不喜歡賴牀的人嘛?”
停頓了一下,恢復了一下情緒。安緋音繼續道:“我下午就走了,會好多年好多年都不回來,你看不到我了。如果你想要挽留,現在就睜開眼睛!”
牀上的人瘦了很多,膚色也變白了一點,頭髮長得能遮得住眉毛了,垂直的睫毛又黑又密...一點動靜都沒有。
安緋音拿起指甲鉗幫左恆慢慢修剪起了指甲,左恆話很少,但是跟他說話他從來沒有不理人,他是冰凍臉,但是笑起來粉粉的嘴脣彎起來好看極了。
下午三點,安緋音如計劃中料想地那樣如願出現在了機場,沒讓任何人送她。
坐在候車餐廳裡端了杯咖啡,安緋音摸着杯口,並沒有喝的意思。
面前的光突然被一個大個子給擋住了,“怎麼出去玩都不帶我?”
安緋音即使在室內也沒有摘掉墨鏡,仰着頭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這個她從小的死對頭和永遠的盟友,“你特意過來送我?今天不訓練嗎?”
熊傑咧嘴一笑,“我退役了!像我這樣的人在部隊待一輩子,也不會有出人投地的機會!”
將剛剛拿出來準備打電話卻因爲找到人而沒有用得上的手機往桌子上一扔,熊傑坐在了安緋音的對面,“唉,你是去給左恆找醫生還是已經聯繫好了去請醫生過來給左恆做手術啊?”
安緋音掃了一眼熊傑因爲來了條信息而亮屏的手機,“幹嘛這麼操心別人的事情,說說Nancy是何方神聖如何?”說完安緋音就率先站了起來,往店外走去。
熊傑一驚,她幹嘛提到Nancy?剛準備追上安緋音,拿起手機就看到一條發件人爲Nancy的信息。
回了個‘再見’,熊傑瞭然,將手機收進口袋裡趕上安緋音,一條胳膊就重重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隻手摘掉安緋音臉上的墨鏡戴在了他自己的臉上,“我們是什麼關係啊!我操心你還不是應該的嘛...至於Nancy,好像你還沒有見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