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過後。
李醫生算是讓盛航暫時又撿回了一條命,但情況已經越來越不容樂觀了。
聯絡到其他各大醫院的腎臟,做了配型之後,同樣和盛航的沒法配成對。
盛航車禍後的第四天,莊寧恩始終被盛爺爺,盛銘啓阻隔在外,沒法兒和盛航見到面,她能做的僅僅只是隔着玻璃窗,望穿秋水似的凝向盛航。
多麼希望盛航能奇蹟般的睜開眼睛,再看一看她,可這一刻看一眼也成了奢望。
回想起一個小時之前李醫生搶救他的情形,盛航連續被電擊沒反應時,那個時候,莊寧恩的心如死灰,徹底失去了信心。
“寧恩?誰是寧恩?盛少爺在昏迷時,有叫這個名字。”
照看盛航的專門看護,忽然從病房裡出來,在外頭等候的盛家人,以及莊寧恩,都很驚訝。
尤其莊寧恩,不僅是驚訝,還有一絲絲的期待掠過,他要見她嗎?盛航是想見她嗎?
“我,我是莊寧恩。”
不顧盛家其他人在場,莊寧恩顯得那麼迫不及待想見見盛航,連日來的不見,隔着距離,明明他就在眼前,卻恍如隔着千山萬水似的,重重阻撓。
“你去見見盛少爺吧,或許,能給他一點活下來的鬥志,不然,我們都擔心盛少爺撐不了太久,恐怕等到有合適的腎臟時,錯過了最佳移植的時間。”
所有的人都在聽到護士小姐這番話,等於是再遭受了一次更沉重,更凌厲的打擊。
“爺爺,讓寧恩小姐進去看一下哥哥吧,現在不是慪氣的時候,我們不都希望哥哥能醒來嗎?”盛瑤替莊寧恩爭取機會。
莊寧恩亦是苦苦哀求,“爺爺,求你讓我進去看看他,我保證,只要盛航這一次能活下來,我不會和他再有任何瓜葛,我會說到做到的。”
只要盛航能活下來。
只要知道盛航還能活着。
莊寧恩願意退到原本是她該待得位置,絕對不會妄加奢想還能和盛航有結果,他們在一起是那麼的不合適,和盛航一起,除了給他帶去災難之外,什麼都不能爲他做。
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起,何來公平?又何來長久?
“爺爺……你就讓寧恩小姐進去吧。”
“爸爸,讓她進去,她現在是唯一能讓盛航挺下去的人……”
除了盛瑤,許如靜爲盛航着想,也不阻攔莊寧恩了,盛爺爺儘管依然還是很討厭莊寧恩,但沒辦法,所有的人都希望盛航能多堅持一會,終究是讓莊寧恩等到了和他見面的機會。
在icu病房裡,莊寧恩凝視着盛航慘白的面龐,毫無血色,和往昔的神采奕奕相比,是天壤之別,他看起來是那麼的虛弱。
莊寧恩甚至害怕觸碰盛航,好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讓盛航消失不見,心底下是歇斯底里的驚恐,好半會,莊寧恩纔敢小心翼翼握他的手,“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把你弄成這樣的……”
原本在進來之前,想好的,絕對不能在盛航面前哭,一定不能讓他擔心,可淚水就是嘩嘩而來,“就算恨我,討厭我,醒來說說話好不好?”
莊寧恩語聲抖瑟,她有好多好多心裡話想對盛航說,可卻無從開口,靜靜地守着他,守着他醒來,讓盛航睜開眼睛的剎那見到的的是她。
“你不會原諒我了對吧?”莊寧恩喃喃自語,低喃的言語裡是無盡的罪惡感,滿身心的內疚,愧疚深深在莊寧恩心底紮根。
即使盛航能原諒她,她也不能原諒她自己。
縱然盛航這一次能活下來,往後的生命,也只有可能是1%25的十年以上……
1%25這個數字,令莊寧恩震撼,難受到無以復加。
“盛航,你後悔了吧?一定很後悔和我認識,如果當初我們沒有相識,今天便不會有不幸發生在你身上,是我害了你。可是……你能不能醒來再跟我說說話?罵我也好,斥責我也好,不要一動不動的沉默。”
莊寧恩掌心牢牢的包裹他的手,駭然遍身而起,越是伴隨着盛航的消無聲息,他的沉默,他的不省人事,很難讓人不會聯想到“死亡”兩個字。
可是,莊寧恩不要他死。
哪怕是付出她的生命,也要讓盛航活下來。
莊寧恩輕輕的投入他的胸膛前,耳畔往日盛航穩健有力的心跳聲,此時此刻明顯變得那麼無力,紊亂……
“能聽到我的聲音吧,盛航,我想告訴你,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只是……”
話語哽咽了,她說不出口。
只是,她沒辦法和他一起勇敢的走下去。
只是,和他在一起時,襯托着她是那麼的寒酸卑微,無盡的自卑令她沒有信心站在他的身邊。
“我再想聽一次,你平時兇巴巴訓人的話,雖然聽似很兇,可我其實很清楚,你在擔心。”
和盛航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裡,莊寧恩約莫瞭解他的性子,他關心的語聲往往是比平時說話的正常口氣,提高好幾度,能察覺出他的慌亂。
在每每遇到她的問題上,他是在乎的。
“我愛你,你聽到了嗎?我說我愛你,即使再過十年,二十年,我的心裡始終還是你。”
猶記得和盛航分手時,她說她不愛他,從來沒有對他說過“我愛你”,可又誰知道,她的愛比盛航更深更濃……
盛航卻錯過了莊寧恩深情的表白,莊寧恩亦是沒有想過她對盛航誠摯的表白竟然會在這樣的場合。
“只要你活着,我什麼都可以。”
莊寧恩躡手躡腳的拂過盛航好看的眉眼,輕柔的說着,宛如是在和盛航做交換似的,他要活下來,必須堅強的活着。
只有他堅持下來了,她和孩子纔能有希望生存……
否則,莊寧恩永遠也不會原諒,饒恕自己所犯得錯。
假如,她能信任盛航;假如在盛家衆人反對當中,她能勇敢一點;假如,她能少點固執,結局就不可能是這樣,至少,盛航不會像現在一樣,性命堪憂。
“不管我做什麼,你都會支持的吧,就像以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