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不起沐容兮,哪怕是愧對,但若是沐容兮一再惹莊寧恩,即便是和沐容兮一起下地獄,也在所不惜。
沐容兮在盛航離開之後很久,那句話在她耳邊還是久久地環繞,繞得她心神不寧……
江民宇在處理完莊寧恩臉上的傷口時,額角和脣邊都有明顯的淤青,這張臉一出去,一定是很嚇人的。
莊寧恩拿起鏡子看着臉上的傷,平靜,相當的平靜,活像是一點兒也不在乎這些傷似的。
“這幾天,記得別吃辛辣的食物,每天擦藥,很快就會好的。”江民宇闔上醫藥箱時,叮囑着莊寧恩。
她依然是不說話,她還有什麼臉面說話,被沐容兮那樣辱罵成小三,她在江民宇面前幾乎是擡不起頭來的。
她不說話,江民宇也不勉強,安安靜靜收拾着垃圾箱裡帶血的藥棉,那樣刺目鮮紅的藥棉團,深深的刺傷他的眼睛,這個沐容兮真該狠狠的被教訓一番。
忽然傳來莊寧恩徐徐的聲音,很軟的口吻,找不到一絲絲激烈的痕跡,彷彿這一頓捱揍是在情理之中的,“你一定不知道我以前也因爲當小三,被人打過吧!所以,我沒事,一點兒也不疼,早習慣了,也已經是厚臉皮了,一點關係也沒有。”
莊寧恩想到了幾年前的一次,莊念薇和米香雲因爲不忍盛航被搶,把她往死裡整的情形。
這麼多人說她是該死的小三。
或許,她真的是人人該唾棄的小三吧。
她的這話,讓江民宇頓了頓,並沒有因這話而對莊寧恩有什麼另外的看法,在江民宇心裡,莊寧恩身上所有的缺點都被看成是優點,光憑莊寧恩足夠善良這一點,就可以掩蓋所有的缺陷和過錯。
江民宇什麼也沒說,緊握了她的手,傳遞着他的溫暖和支持,好像是在說,不管怎樣,有他會留在她身邊,相信她,信任她。
江民宇的電話在給她處理傷口的時候,不斷的響鈴,他像是顧慮到什麼又不斷掛斷拒聽,反反覆覆這樣,讓莊寧恩不得不開口,“江市長應該還在手術吧,你去吧,我沒事,正好給我一個人靜靜,讓我反思,從今以後再也不要當人人想誅之的小三了。”
她越是把小三掛在嘴邊,裝不在乎的模樣,江民宇愈發懂得她的在意。
莊寧恩並不是肆無忌憚,隨心所欲的人,所以,活得總是小心翼翼。
“我送你回去,今天的手術,我跟杜主任說了,暫時取消,你別擔心,下次你還會有機會的。”
江民宇不能讓莊寧恩因爲這一次沐容兮前來鬧事的意外把工作弄丟了,在杜弘主任那兒非是厚着臉皮,跟他再要了一次機會,儘管知道杜弘主任扛在身上的壓力也挺大,可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莊寧恩難過,只好求杜弘了。
江民宇爲她所做的,莊寧恩不用猜就可以清楚,“你一定求了杜主任很久吧。”
“也沒……”他急急否認,卻發現好像漏泄了,立馬改口,“是杜主任自己主動給你機會的,你別有壓力,你是好醫生,好醫生醫院當然希望想方設法的把人才留住。”
“……”莊寧恩不再多話,是不是人才,她自個兒最明白不過了。
江民宇扛不住不斷打來的電話,只能往父親醫院馬不停蹄的奔去。
莊寧恩因爲這一次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人教訓,想必現在醫院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她是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是人人瞧不起的社會渣渣。
想到這兒,莊寧恩心底漫出苦澀,但又好像習以爲常。
被責怪,被打,被羞辱……不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嗎?
盛航匆匆趕來,見着莊寧恩臉蛋這副“駭人”的臉蛋,一路上懸着的心,在這個時候更是無着落的飄蕩:
“這該死的……”沐容兮。
他憤憤然的低咒,臉上冷冰冰的,渾身上下已經籠罩了嚇人的戾氣,靠近莊寧恩時,既想碰碰她的臉,又害怕碰觸傷到她,手足無措的感覺。
莊寧恩面對他時,倒是很鎮定,淡淡的揚眉,眉梢輕蹙間似整個面部有牽扯撕裂的疼。
她選擇不語,這件事情,不是盛航的錯,也不是單純她一個人的錯,是他們兩人都有錯,無從指責。
盛航也是相對無言,這個時候,他連說一句“抱歉”的話語,都沒了資格。
若不是他沒有提防沐容兮,莊寧恩就不必受到如此沉重的傷害。
盛航精緻的五官,失去了優雅,取而代之的是佈滿了駭然的陰霾,這個時候,恐怕只要沐容兮在他面前,他會親手宰了她。
即便盛航不說,一個字也不說,莊寧恩還是能深刻的感受到他的怒氣和擔心。
“這點傷,比起心裡的傷,小巫見大巫了,我不痛,你回去吧,說好的不見面了,除非你想看到我繼續捱揍。”
莊寧恩終於在醞釀了許久之後,道出這麼一段話,依然很平靜,淡淡的,雲淡風輕的,好像真的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臉上的傷,可當說出這番話後,心裡特別的沸騰起伏,道不盡的酸澀在心底無限翻滾。
盛航狹長的眼眸斂聚了寒光,扯着胳膊上了他的車,他注意到醫院其他人朝着他倆投射而來的眼光,那是莊寧恩承受不了的嘲諷目光。
她有些機械的被塞入車裡,盛航現在其實也很亂,心裡亂成了一團糟,他對莊寧恩的死纏爛打,最終換來的是她受苦。
上了車,近距離瞅着她的臉,束手無策的心痛。
“還記得吧,上一次念薇她們母女打我的時候,也是滿臉傷痕,上次沒留下疤痕,這次肯定不會那麼好運。”莊寧恩擔心的遠遠不是臉上是否有疤痕的事情,說出口的話言不由衷,甚至有點想要故意掩飾內心的在意和難受。
卻是遮掩,盛航越發能從莊寧恩的話語裡感觸到她深深的難過,將她扯入懷中的那一刻,適才所有的隱忍爆發了,眼淚決堤式的往下落,莊寧恩的心更像是被掏空了,五臟六腑也好像被痛到腐蝕,只剩下一具驅殼。
“求你……”她哭泣的呢喃。
很簡短的兩個字,但盛航卻能從莊寧恩的“求你”中深刻的領悟到,她求的是什麼。
盛航的表情也變得支離破碎,他們之間的感情,唯一忠貞不變的愛意,已經名副其實的成了莊寧恩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