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盛航所能預料到的,莊寧恩在得知自己流產的事情之後,情緒激動得完全無法自控,她似乎一點兒也不相信這個事實,徹底的接受不了。
“不,不會的,不可能的,你一定在騙我,我去問醫生,我去問他們,我的孩子一定還在的,我感覺得到。”
莊寧恩甦醒時,得知流產的事,慌亂不已的下牀,發白的面色上盡是緊張和痛苦。
其實,她知道的,莊寧恩何嘗不清楚,盛航不可能騙她,尤其在這麼重要的事情面前,又怎麼可能騙她,可是莊寧恩接受不了,這是她萬萬不能接受的。
她何其努力的才說服自己接受這樣荒謬的事,然而到最後付出了那麼多心血之後,竟然是這個結局,她接受不了,莊寧恩怎麼都接受不了……
“寧恩,你冷靜點,我們面對事實好不好,這個孩子一開始醫生就說保不住的,你已經盡力了,不要責怪自己,你很努力了,寶寶也知道你的辛苦和堅持。”
盛航緊摟着莊寧恩不放,她這時卻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出奇的大,骨子裡的驚恐和害怕,以及難以面對事實都讓莊寧恩已然變得不像以前的她。
“你騙我,盛航,你一定在騙我,我的孩子,這個孩子對我來說很重要很重要,我不可以沒有他的,盛航你就當幫我好不好?幫我一次,就幫我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替我保住這個孩子,我不可以失去他的,我要是失去他,樂樂怎麼辦?”
莊寧恩毫無疑惑的是徹徹底底慌神了,否則也不會說出“樂樂”的名字。
如若是以前,莊寧恩提及“樂樂”,必然會引來盛航的偌大疑惑,可如今他知道了,全部知道了,聽入盛航的耳畔,她的話就好比細針,一針針的刺入了他心窩裡,也更是像在提醒盛航,他是多麼的失職又失敗。
他保護不了自己的孩子,守護不了自己的女人,他算什麼!
而這一刻,除了用盡全力抱緊莊寧恩,他什麼也沒法告訴她。
莊寧恩似不能等待片刻,她更加清楚的證實自己的孩子是否真的沒了,“放手……盛航……你放手……如果你幫不了我,就放開我……不要再來管我的事。”
孩子的事情,她清楚盛航絕對是幫不了她的。
樂樂的事情,更是隻能靠她自己,讓樂樂回到身邊。
她對盛航的反抗情緒更深,更烈了,“我不可以失去他的……”
“不要這樣,寧恩,你的身體現在很虛弱,不能這麼情緒激動,會影響你的身體健康,別這樣,我求你了……莊寧恩,我求求你別這樣……”
盛航的語聲裡亦是充滿了悲慼,他從來沒有懇求過誰,尤其是像現在這樣卑微的懇求,他從沒有過。
而他就這樣苦苦的哀求着莊寧恩,大力攬緊她的身體,卻依然敵不過她的歇斯底里。
這一刻,對莊寧恩而言,什麼都不重要。
身體健康不重要,她失去其他也不重要,唯獨不能失去的就是這個孩子。
之前在人工受孕之前,莊寧恩就已經從醫生那兒得知,人工受孕失敗後,根據她的身體狀況,短時間內是沒法繼續進行受孕的。
若是這樣,她和樂樂團聚的日子就會越來越遠,越來越變得渺茫,畢竟,她不知道撫養樂樂的家庭會不會中途變卦,太多未知的因素讓莊寧恩變得極具的惶恐和不安。
越是這樣的不安,她就越是爲自己失去的孩子悲痛萬分,無法接受……
“我的孩子在哪,你告訴我,我的孩子到底在哪?爲什麼會這樣?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難道真的是我的報應嗎?是我的報應吧。”
樂樂失去了。
連這個孩子,她也失去了。
是不是這一生,她就註定了沒有孩子,註定了只能孤苦無依的一個人?
她是錯了,在陸成的問題上錯得那麼的離譜,可她也受到了懲罰,難道這些懲罰都不夠嗎?
“不是的,不要相信這些,沒有什麼報應不報應,就算有報應,那也是由我盛航一個人承擔,聽話,不許胡思亂想,聽我一句好不好,躺下休息,不要傷害自己了。”
盛航注意到了莊寧恩的完全不能自控,她痛苦的抓撓着她自己的手背,手背上揪撓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彷彿即便這樣,也無法疏解莊寧恩身體裡一絲絲的難受。
她極盡自虐的在傷害自己,無論盛航在耳邊說什麼,她聽不進去,只能清清楚楚的聽到自己心臟無情撕裂的聲音,那樣的明顯,那樣的劇烈,那樣的讓她生不如死。
這種痛楚,和當初她失去樂樂時一樣。
此時此刻,她也是再度的失去了樂樂,和樂樂團聚的日子像是變得遙遙無期了。
“你打我,罵我,傷我都可以,但不要傷你自己……別這樣……”
莊寧恩的自殘,讓盛航倍感自己深陷入了煉獄中,承受着地獄的陰暗橫行,麻木到已經感受不了一絲絲的疼痛。
莊寧恩卻似越發的無法接受失去孩子的事實,越是伴隨着盛航的“懇求”和“勸慰”,她知道,她真的失去了交換樂樂的籌碼。
她的徹底失控,讓盛航沒有其他辦法,只能讓醫生前來給她打鎮定劑,否則的話,莊寧恩只會更加的殘害自己,一發不可收拾……
打了鎮靜劑的莊寧恩,終於安靜的睡下,睡顏中眼角還殘留着痛苦不堪的熱淚,看在心底好像瞬間滾燙,炙烤着他的心臟。
盛航猶豫發愁,凝視着莊寧恩的臉龐,他已是無計可施了,好像徹底的失去了辦法,不知該如何是好,好希望莊寧恩身上的疼痛都由他一個人來承擔,可諷刺的是,所有的一切還是由莊寧恩一個人擔着。
一直以來,她自己一個人擔,一個人受,可她終有承受不了的時候,失去這個孩子,她整個人崩潰了,再也無法獨自扛起所有的事情。
盛航守在她的身邊,心疼的撫着她的臉。
他知道的,也可以預料得到,終有一天,莊寧恩所承擔起來的這些痛楚,全部會轉化成對他的憎恨,因爲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