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語然打開電視，快速翻了幾個臺，忽然眸光定住。
徐芊芊在一邊安慰雪玲，電視機裡響起緊急的播報聲：“以下是小楊爲大家現場播報，凌雲醫院突發緊急狀況，醫院裡所有的病人全部病倒，無一人倖免，狀況相當慘烈……”
主持人快速播報，鏡頭打在人頭攢動的醫院裡，滾動病牀上的人面部表情扭曲，汩汩鮮血從口中溢出，痛苦地哀嚎，渾身抽蓄，樣子十分駭人。
盯着電視機裡的畫面，徐芊芊腦袋懵了，握在手中的蝴蝶胸針掉落在地。
凌雲醫院？
無一人倖免？
安景不是也在凌雲醫院嗎？
“我要去醫院一趟！”徐芊芊倏地起身，外套都顧不上穿，衝了出去。
雪玲怎麼呼喚都喚不回，長嘆一口氣，“等等我，我也去。”魏語然氣定閒神的跟上。
※
傾盆大雨中，凌雲醫院顯得搖搖欲墜。
醫院外人山人海，不少記者圍堵在警戒線外，數多警察死守陣地，攔截將閒雜人等阻隔在外。
沸騰的人聲和警哨聲中不乏這樣的哀求，“求求你了，裡面有我認識的人，放我進去下吧……”
“讓我進去，我兒子在裡面，我想知道他現在怎麼樣。”
“警察先生，麻煩你們通融通融下……”
“醫院已經被隔離，病情擴散得相當迅速，請大家散開。”面對紛亂的騷動，依法值守的警察們還算客氣的回駁。
聲聲哀嘆夾雜着雨聲落入徐芊芊耳中，正如她此刻的焦急的心聲。
依目前情形看，醫院現在的情況不是一般的嚴重，按照這些警察所說和電視上面的報道，A市所有的凌雲醫院都發生這樣的情況，鬧得滿城風雨，整個事件看來實在是很奇怪。
“我們站在這外面也只是乾着急，不如我們先回去，我們去找洛哥哥，你想知道什麼他肯定能打探到訊息。而且……SARS這種病毒，我們進去了也是於事無補，只會添亂。”雪玲拄着傘爲徐芊芊遮雨，可自己已經半身淋溼，醫院外的騷動擾得她忐忑不安。
“豬腦子。SARS已經過氣了。”小傘下的魏語然白了一眼。
“我舉例子嘛！幾年前SARS出現的時候，你還在孃胎裡打滾呢小子！”雪玲愣是睨了他一眼，本就不安的心聽到他的冷言冷語，極爲不爽。
“小玲。”徐芊芊握住雪玲的手，平靜的說道，“你說得對，我們先回去吧。”
就在這時候地面濺起水花，一輛加長版路虎飛馳而至。車門拉開，帶頭出來一人趕快給下來的女子撐傘，隨着那中年女子穩健步伐，一票人疾速而下。
“老師——”徐芊芊見到英姿勃勃的女子，驚詫的呼喊。這個人就是曾經教過她的導師：薇兒.史密斯，雖然只有幾面之緣。
徐芊芊見到那英姿勃勃的女子，她眼睛一亮，朝着雨中衝了過去。
“芊芊。”薇兒.史密斯匆匆一瞥，想起了這個女孩。
依稀記得那一次學術講座上，那女孩立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提出了一個關於當時
她最新發表學術的問題，她的看法很精闢，雖然尚有不成熟之處，可是那女孩一雙炯炯有神的眼中含着喜悅和強烈對求學的慾望，散發着獨特的魅力，她說着她自己的看法，說得很在理，風采已經超出了同輩人。
講座後，她單獨找徐芊芊聊了一會，她還記得這個女孩當時興奮得難安，那一舉一動像極了一個人。
在A市講座的那一段時間，她幾次邀請過她去研究室，果然如她所料，這個女孩很有天賦，最重要她很勤奮，什麼都肯學。經常會不恥下問，恭敬地壓抑着心底的興奮，喚着她的名字。
她微笑着，隨口道，“叫我老師吧。”
“老師，真的嗎？”結果，她傻傻地忘了她半晌，差點興奮的掉眼淚，比中了樂/透還要狂喜。
當時的徐芊芊簡直不敢相信，薇兒.史密斯居然讓她叫她老師。
可惜當時她美國那邊突然有事，走得太匆忙，之後忘了聯繫這個女孩。
“老師，你是要進去嗎？帶我一起進去吧。”徐芊芊幾步迎了上去，長話短說。
薇兒想了想，點了頭，“跟我來。”
“誒——芊芊……”雪玲焦急的奔了上來，徐芊芊打斷了她，“小玲，你先帶着語然回去。我必須進去看看。”說完，馬上跟着老師那羣人跑了上去。
腳步匆匆而過，只見醫院裡所有的醫護人員都是都戴上了口罩手套隔離，來到會議室，裡面坐着不少醫學人員，唏噓聲不斷。
會議室首席座位上的安老爺神色凝重，正襟危坐，見到門口進來的一票人中的徐芊芊，臉色更沉了。
薇兒和安老爺眼神交換了一秒，儘快走入坐席前排空擋位置坐下，其他醫學人員皆謙遜的朝她頷首。
衆所周知，薇兒是世界病毒研究會的會長，權威級的人物出場，都令衆多醫學人員崇敬。熟悉薇兒的，也知道薇兒和安家密不可分的關係。不然安氏是不可能請得動薇兒大遠迢迢趕來。
安老爺清了清嗓子，“大家安靜下來，開會。”
會議室門緊闔後，室內燈光盡滅，投影儀掃向牆上幕布。一名醫師開始了講解。徐芊芊站在一邊凝神靜聽。
會議很短暫，那名醫師簡明扼要的解說情況。
這次凌雲醫院裡突發病情，經過幾個重量級的醫學研究幾個小時的觀察後，病人身體裡有一種病原細胞，進入宿主身體後完成生命週期短，擴散迅速，最主要的是，這種病毒每一秒都在不斷變異，各位醫師研究根本無從下手。
解說完畢後，衆人不敢開口，薇兒十指交叉，站起了身，神情緊凜，“先散了吧，在這裡口頭討論不是辦法。”看了一眼安老爺，薇兒道：“帶我去研究室。”
“她怎麼跟着一起來了？”安老爺話中質問薇兒，眼睛卻看着門口的守衛，態度極爲不屑。
“她是我帶過的學生，現在沒時間討論這個話題。你孫子重要還是追究無關要緊的問題重要。”薇兒眉色一冷，完全不吃安老爺那套凌厲的指責。
安景還躺在醫院裡忍受病毒的清晰，這場危機不可小覷，不少人遭受臨難。
安老爺瞥了一眼徐芊芊，冷哼了一聲徑直走出會議室。
徐芊芊攏了攏眉，從這兩人交流中，總覺得老師和安老爺之間關係匪淺，從老師徐芊芊也得知安景現在的情況一定很不好。
心中自知事情的緊急性，徐芊芊跟上薇兒，誠懇請求：“老師，請你帶我一起去吧，只希望我能盡那麼一點點力，就滿足了。”
薇兒嘆了一聲，露出暖暖一笑，應許了，“多學學也好。”
徐芊芊不甚在意的微笑。老師完全誤會她的意思了，這的確是個難得的學習機會，可徐芊芊心裡想法並不是如此。可是找到解決病毒的辦法纔是救安景的唯一途徑，也就不想那麼多了。
徐芊芊坐上路虎車，車一路開到了聖西學院。老師則和安老爺同坐一車。
加長版紅旗轎車裡，薇兒嘆息，“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你何必耿耿於懷呢。”
安老爺渾濁的雙眼盡是痛恨，“當年那女人害我們安家丟臉還不夠嗎？現在我的孫子又遭罪！”
“是你偏執。”薇兒搖了搖頭，望向窗外。
研究室裡整整十幾個小時下來，十幾個醫學人員聚精會神的做觀察和記錄不斷查資料，仍是毫無頭緒，漸漸衆人也開始疲憊下來。
這裡的擺設徐芊芊都一清二楚，望着有些憔悴的前輩們，她插不上手，只能不辭辛苦的遞上熱茶。
薇兒看着忙來忙去的徐芊芊，一會又是送來提神茶水一會又是點心的，微笑道：“丫頭，你也累了吧，去休息吧。”
徐芊芊搖搖頭，她並不累，只覺得心裡很急，看到前輩們不是搖頭就是嘆息的，她都跟着焦頭爛額起來。
薇兒笑看着她，只覺得這丫頭倔強得傻，“那你幫忙做觀察記錄吧。”
徐芊芊眼睛登時一亮，簡直不敢相信。
在場哪一個前輩不是資深的大師啊，她根本都不夠資格和這些資深前輩們一起做研究，頂多做個是端茶倒水遞送資料的跑腿人員。
薇兒笑得十分溫暖，眼底有一抹感傷：“傻丫頭，小景現在還在昏迷，但也一定感受得到你這份心意的，老天爺一定會保佑他的。”
徐芊芊眼底一瞬間暗了下來，聽老師的話，也聽得出老師自己都沒底氣。像老師這種崇尚科學的人，只有在無望的時候纔會相信神明。
可是下一秒，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老師，爲什麼你叫安景做小景？”
“他是我表弟。”薇兒拍了拍她肩膀。徐芊芊會心的笑了笑，“原來如此。”
薇兒沉了沉聲，嚴肅道：“工作時間工作要緊，我先去休息，要是待會來發現你玩忽以後別再外面說我是你老師，我不收工作不嚴謹不認真的學生。”
徐芊芊明白她的用意，重重的點頭，感激得快要掉淚，微笑道：“嗯，老師謝謝你，我會用心的。”
“還不快去！”薇兒催促道。徐芊芊雀躍得像只小兔子迅速離開，薇兒含笑望着那孩子朝着那些前輩們禮貌的微笑，然後神色認真的聽着助理交代事項。
薇兒垂了垂眸，希望這孩子不要和當年的她一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