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亞沒給她這個機會,眼明手快,一個大力的拉扯身體向後仰躺扯着女人摔在了高臺之上,砰的一聲砸在蕭亞的胸前。
家媚撞的頭暈眼花,蕭亞也沒好到哪裡去。
樓頂的石灰地佈滿灰塵,向後倒下時白色的襯衫沾染塵埃,此時又黑又灰,那味道也是蕭亞不能忍的。
此時的他倒是忘了家媚還趴在他身上,以他對這個女人“乾淨程度”的認知,應該一腳將她踹飛出去。
身後的小護士們見她化險爲夷立刻上來幫忙,倒不是她們對葉家媚有多友好,而是如果她真的從這裡跳下去,那以後每個值班的夜晚會是多麼心焦又詭異的事情。
齊心協力把葉家媚拉起來,旁邊的天賜傻傻的看向面前的一切,似懂非懂,一個小護士抱起他。
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總要有個解釋纔好,可家媚的脣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吞吐了半天卻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該怎麼說呢?不說也會被懷疑精神有問題吧?
蕭亞站起來,似乎是讀懂了她眼裡的矛盾,親切的一笑解釋道。
“都說了你最近因爲孩子生病壓力過大,有抑鬱症的傾向,給你開的藥爲什麼不吃呢?雖然在這個年代抑鬱症不算病而你又是輕微症狀,可你日夜顛倒的照顧孩子精神肉體都會承受不住的,睡眠不足會出現幻覺,弄成眼前這個局面嚇到孩子怎麼辦?”
“以後,你可要按時吃藥了,還有孩子,你還是請個保姆先代爲照顧吧,自己的身體都顧不好了。”
他這明是責備暗地裡卻替她開脫的說辭讓家媚又一次懵了,他不是和葳葳安是一條船上的嗎?雖然沒有明證證明這個男人想害她,畢竟醫學方面特別是心裡學方面她全然不懂,不過,他幾次三番的挑釁石燁磊卻是不爭的事實。
還有那一日,她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他公寓裡,醒來時像是發生了什麼關係似的那種畫面,是否是他刻意營造?
自己什麼也不記得,他說是自己主動找了過去,可家媚沒有印象,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
種種神秘與疑惑讓她無法輕信面前的男人,那他今天這唱的又是哪出?
眼中掛着疑惑掛着不解蕭亞視若無睹,他的解釋以然讓身後的人明瞭。
“啊,原來又是精神壓力過大啊,當今社會爲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壓力呢,害的所有人都得了亞健康。”
之前聚集的人越來越少漸漸散去,只留下照顧小天賜的兩名護士還有家媚和蕭亞。
其它的人倒是可以輕易被騙過去,至少他們不瞭解葉家媚的行爲舉止,可那兩名護士卻半懷疑半探究的盯着這二人的臉。
這幾日看那個葉家媚的表現可不僅僅是壓力過大而已。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情總算過去了,看那個女人的神色也恢復了正常。
小天賜的身體在一天一天恢復,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儘快把這個瘟神送出去纔是正理,所以兩名小護士便不多說什麼了。
安桐來時家媚暫時拜託他照顧孩子,自己則跟着蕭亞去了醫院附近的咖啡館。
往事歷歷在目,曾經,她也是在咖啡館裡和石燁磊對座而席,抓着他的下顎像審視貨品一般,私自定下婚約。
當時爲解決陸川帶來的危機還有報復的心思更多一些,再加上她不再相信男人,所以想找個熟悉的男人放在身邊當陪襯品。
現在想想,是不是因爲那時候不夠真誠,所以她和那個男人終究走不到一起。
先是關馳,然後是繼千雅,現在又來了莫怡倩與蕭亞。
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他們總在分分合合錯過又遇上,糾纏在身邊的男女間走不出那團麻。
攪動面前釋放滾滾熱氣的咖啡,家媚沒有先說話,她在等待蕭亞給她一個理由,一個可以解釋爲什麼他會恰好在今天出現的理由,像是提早就知道了她今天會有異動一樣。
傳說心理醫生可以無形殺人,催眠啊,藥物啊,根植記憶啊,各種各樣。
到底有沒有那麼神她是不知道,可今天的一切發生的的確詭異。
就算之前她創造出了夜嬈,卻從沒有輕生過的念頭,這一次是怎麼了
難道……她想殺她?就像兩年前一樣?
眸子攸的擡了起來,瞪大的杏眸防備且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如果蕭亞真想這麼做,那自己就是砧板上的肉,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他知道自己的情況,又瞭解怎樣控制它人心靈,如果他真起殺心的話,那她……
對面的男人還沒說話呢,葉家媚的心思已經千迴百轉的想個遍了。
蕭亞垂着頭,默默的喝着咖啡,似乎並沒有解釋什麼的意願。
袖口處似有一抹黑,那是前桌客人不小心撒上了小手指甲那麼大的咖啡漬,在蕭亞落座時不小心沾染上的。
若是平時,他一定不會這麼大意,會先看好“潔淨”程度之後再落座。
今天的他的確是出神了,畢竟用專業害人,這還是第一次,並且是爲了他心疼又心焦的“妹妹。”
修長的手指沿着杯壁無意識的敲着,心裡想,這也是她咎由自取,誰讓她勾引關馳害的葳葳安鬱結心生,甚至連孩子都失去了。
這是怎樣的一種痛,讓他剛一去美國就被養父叫回來,親自爲葳葳安診治。
關馳入獄了,而她又轉投石燁磊,雖然與她相處之後發現她並不如葳葳安形容的那樣有心機,可關馳退婚葳葳安的流產確實與她有關。
這是她推脫不了的事實。
葳葳安嘗過的痛苦他想讓她也嚐嚐,但還不至於要了她命的地步。
兩個人各懷心思的沉默許久,葉家媚奈不住了,放下咖啡杯憤怒的瞪向來人。
“我想知道,我今天爲什麼會出現幻覺,爲什麼近期會恍惚失憶不太正常,你是心理醫生,這些問題應該難不倒你吧?”
挑挑眉,拿起咖啡淡定的喝了一口。
“找我看病?那得預約。”
他在故意轉移話題,不想正面回答她,越是這樣便越可疑。
輕蔑一笑,還記得他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你不是說,可以爲我免費治療嗎?這麼快就忘了,難不成你也失憶?”
嘲諷的意味很濃厚,蕭亞不可能聽不出來。
淡笑不語,垂眸盯着衣袖上的那抹黑,這就像是他人生的污點,刺了他的眼。
在心理學上造詣頗高的他竟然有一天會用專業害人,他的心很不安,葳葳安得意的笑臉讓他的情感波動猛烈,這是他的淺意識在抵制,所以,他纔不顧一切的趕了來。
可是,他無法對葉家媚坦白。
從容不迫的望向窗外,滴滴答答,外面竟然下起雨來。
偌大的雨水讓街道上的行人抱頭鼠竄,四處尋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一時間,咖啡館裡聚集了許多人,甚至連空座位都沒有了。
家媚與蕭亞坐在靠窗最裡面的位置,這俊男美女的景象倒是引來妙齡少女們的希翼目光。
“喂,你們看,那是夜嬈嗎?”
“夜嬈?誰呀?”
不遠處的幾個年輕女孩,正指着家媚的位置竊竊私語。
或許是因爲自身的心虛,家媚一慌,手裡的咖啡差點掉在地上,幸好蕭亞幫她按住,並不置可否的衝着她笑,那笑容,似乎有什麼含意。
嘰嘰喳喳的女孩子們一直盯着她的臉疑惑不已。
“哎呀,你失憶啊,夜嬈就是夜妖嬈酒吧跳舞的那個啊,當初我暗戀學校裡的一個男生被拒,去那裡喝的酩酊大醉暈頭轉向,不想再上大學想在那裡兼職跳舞,她還勸我以學業爲重的那個啊。”
“當時我還想呢,是不是怕我年輕搶了她的飯碗,所以才說出與她的身份這麼不相符的話,明明自己留在那種三教九流的地方掙錢,卻讓我們潔身自愛,豈不是太矛盾?”
“什麼時候的事啊,不記得,當時陪你喝多了,醉的不醒人事,誰會記得那些啊。”一旁的女生搖搖頭。
說話的女孩子氣的乾瞪眼,又一個女孩恍然大悟道:“哦,對了,她還交待酒吧的保安以後我們去了不許進,是不是那個?長的很漂亮的那個?”
再一看面前的葉家媚,氣質眼神兩個人又不太一樣,要說魅惑妖嬈好像那個女人更勝一籌。
搖搖頭,身旁的女孩拉着好友往裡側走。
“這麼多年什麼都變了,聽說她不在夜妖嬈酒吧跳舞了,現在人在哪裡都不知道,不會是她了。”
“要不,我們哪天去看看?”一個女孩子提議。
葉家媚不由的心驚,原來,還有人記得夜嬈的存在,原來,還有人能看出來她和夜嬈的不同。
倘若真在酒吧遇到她們,她是應該說自己是家媚呢?還是夜嬈?
幾個女孩子漸行漸遠,聲音也隱沒在一片吵雜之中。
蕭亞回頭望望,鬆開按住她的手,淡然一笑若無其事的繼續端着咖啡喝起來。
夜嬈是她的影子,是她無法泯滅的過去,她無法讓她消失。
“夜嬈她,也在爲曾經的事情而痛苦。”蕭亞突然扔出來這一句,家媚摸不着頭腦。
很多心靈創傷下製造出的第二人格,要麼是陰狠冷酷的承襲了主人格不敢展現人前的一面,要麼是像夜嬈這樣以保護葉家媚爲已任,像是她的貼身保鏢,又或是刻意製造的可以保護自己的母親的翻版。
不管是哪一種,最後都會因爲性格與身份的截然詫異,對這個人世開始留戀,進而發展成想要霸佔主人格的地步。
夜嬈她,正在轉變。
從家媚突然極端的行爲可以判斷,這裡不排除有夜嬈的誘因。
告訴那些女孩子讓她們以學業爲主,潔身自愛,那是她對母親產生的愧疚心理反射在夜嬈的身上,對家媚的膽小懦弱自私深惡痛絕。
現在,石燁磊的再次背叛好像激怒了她,甚至不惜拉着家媚一起毀滅。
夜嬈她,的確是很可怕的第二人格,如果家媚處置不當的話,真的會有一天被她拉下地獄的。
蕭亞攪攪咖啡,開始若有所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