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
六歲的葉雨羅睡的正香甜，精巧的小嘴裡發出平穩的酣聲，呼呼的。
羅素拿出一本相冊，那裡面貼的不是照片而是從報紙上剪下來的消息。
從三年前葉天宇出獄一直到今天，女人每一次都把它剪下來小心翼翼的貼上。
牀上的小肉球動了動，下身夾緊眉頭緊皺，這是她要上廁所的表現。
果然，一秒鐘後女孩揉着小肉眼睛坐了起來。
“媽咪，你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媽咪請假回來的，明天你不是要開家長會嗎？”
噘着小嘴落寞的垂下頭：“不去也可以的。”
羅素聽出這話裡的不對勁，立刻拉着女兒起來問。
“怎麼了？你不喜歡媽媽去給你開家長會嗎？”
葉雨羅輕輕的搖着頭：“老師說，這一次的家長會讓父母一起參加，可是我……”
壓低小腦袋，女孩再也說不下去了，可她死咬下脣的那副隱忍深深的扎進女人心裡。
“雨羅很在意別的小朋友說你沒有爸爸是嗎？”
咬着牙點點頭，覺得不對忽然又搖搖頭，一會點一會搖的最後葉雨羅不再有反應了。
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只有她沒有，不管是開家長會還是其它活動，每次來的人都是媽媽別的小朋友自然會說風涼話。
如果這樣那還不如不去，媽媽爸爸都不去這樣就沒人說什麼了。
“明天只是例行的家長課堂，每升一年級都要開的，我從一年級直接跳到四年級，再上一年我就直接升中學，所以這種家長會開不開都無所謂，老師知道我是天才不會說什麼的。”
這次換羅素無語了，要說女兒的自負真是遺傳了葉天宇，也遺傳了他的“智商。”
“雨羅，如果你不希望媽媽去那媽媽就不去了，媽媽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斷力，你明天早上決定好了再告訴我，現在很晚了，早點睡吧好嗎？”
“我還要去廁所，你忘了？龍叔叔買給你的補藥你還是吃了吧，對腦子有好處的。”
小肉球下了牀晃進浴室，在這二十一平米的陋室裡轉個彎就會碰到一起了，就這條件還是租的，一個月四百塊，去掉母女倆的吃喝小肉球的學費，羅素的工資幾乎所剩無已。
這裡只是個小縣城，收入不如冰城來的高，在這酒吧工作待遇已經算是很高了。
收起相冊放進牀下的墊子裡，葉雨羅晃進來，靈巧的像只泥鰍般鑽進被裡。
“快睡吧，明天不是還要早起呢嗎？”
“媽咪，今天學校來了鋼琴班的老師挑選學生，說是省裡的天才少年班要選去參加全國比賽的，他們選中了我，可我拒絕了。”
“爲什麼？”羅素很吃驚，這麼好的機會：“雨羅不喜歡彈鋼琴嗎？”
女孩搖搖頭，苦笑着牽動脣角：“如果選去參加鋼琴班，因爲時間緊必須抓緊練習，我們家離的比較遠，就算去老師家練習也是有時間限制的，所以老師要求自己家也買架鋼琴，但我們家又沒錢所以就拒絕了。”
這話說的羅素好心酸，像一把重錘狠狠的砸向她的心。
小時候她就發過誓，不能給孩子一個光明的未來她是不會要孩子的，沒
想到命運卻跟她開了這樣一個玩笑。
“雨羅只告訴媽咪你想不想彈鋼琴，錢的問題媽媽自己解決你不要想太多。”
女孩垂着腦袋想了想，最終還是搖搖頭。
“算了，老天爺爲我關了扇門也會爲我打開窗戶的，就算不學鋼琴我一樣還是天才，我要快點大學畢業好出去工作，這樣我們纔不用蹲在這小縣城裡不見天日，連一次都沒出過富源縣。”
“雨羅不喜歡這裡嗎？”
女孩又一次搖搖頭：“也不是說不喜歡，但也沒多喜歡，這世界那麼大，我總想出去走走看看，不然一輩子多虧啊。”
“你纔多大，就跟我說一輩子？”她這早熟的勁也是隨葉天宇嗎？
葉雨羅倒不以爲意，反而安慰似的拍拍媽媽。
“你放心吧媽咪，我可是個天才，等我將來長大了會自己創業讓你過上好日子的，你就再堅持幾年哈。”
這孩子！羅素搖搖頭，推着女兒躺到牀上。
“好，媽媽就等着這一天，等我女兒長大讓媽媽過上好日子，現在你該睡覺了，太晚了。”
小肉球乖乖的轉向窗戶方向閉起眼睛：“那我睡了，媽咪也早點睡。”
“好。”
天有些涼了，夜晚的風吹動着陳舊的窗戶吱嘎作響。
羅素走過去關好，打開桌子上的檯燈又拉開最右面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張破破爛爛的機票還有一個存摺。
這機票已經過期不能再用了，可這存摺裡的真金白銀倒是能取出來，一千萬，整整一千萬人民幣是關守業給她的“生活費”。
爲了不讓他懷疑，爲了不讓“那個人”還有關天賜找到自己，羅素經了好幾手才把錢轉到這張存摺上，這六年來卻一分未動過，只想着有一天能救救急。
現在，爲了雨羅的鋼琴要不要把錢取出來？女人猶豫了。
桌子上的手機滴滴的響起，在這寂靜的夜裡突兀的嚇人，羅素因爲這突然的聲響不自然的打個冷顫。
手機拿起來，看到上面是龍耀的短信。
“呂微說你的身體不舒服，怎麼樣？好點了嗎？”
一個月的工作時間她有一半都在身體不舒服都在請假，龍耀身爲酒吧老闆完全不介意還對她關懷備至，這是什麼意思她很清楚。
只是現在的她無心也無力，只想着能把葉雨羅養大就好，不要被那些人找到，其它的現在還無暇顧及。
咬着下脣，女人只回了三個字：“我沒事。”
那邊的短信立刻追過來：“如果不舒服就在家休息幾天，明天酒吧停業整修不接待客人的。”
“我知道，但酒吧裡的人都會去打掃衛生，我也會到的，我沒事。”
羅素都這麼堅持了，龍耀也不會再說什麼。
“那好吧，晚安，明天見。”
關了手機，羅素閉了檯燈回到牀邊，看看時間，現在都凌晨兩點了，就是睡也睡不上三個小時。
聽着女兒平穩的呼吸羅素躺到另一側，輕輕的摟過她。
這小生命能留下來實屬不易，最難的那一關她都挺過來了，羅素相信雨羅的未來是美好的。
至於鋼琴，她想要達成女兒的願望，明天就去銀行把錢取出來給
雨羅買架鋼琴。
……
一個月後
經過了六年，葉天宇被歲月洗禮成更成熟的男人。
俊眸星目劍眉微挺，一身黑色的手工西裝襯的男人比T臺上的男模還要亮眼。
廖夢甜雪白色的紗裙跑進來，焦急的拿起葉天宇座位後面的外套。
“幹什麼？”男人不滿，伸手把外套搶回來。
廖夢甜在這邊死也不放手，還伸出右手又把葉天宇的文件搶走。
“你都答應我今天會陪我去聽音樂會的，怎麼又出爾反爾呢？”
從抽屜裡拿出請柬扔給她，葉天宇沒好氣的把衣服一把抽走。
“你爸爸之前答應了要去參加省裡的天才兒童鋼琴比賽，結果卻臨時有事去澳門了，所以讓我代他去。”
“什麼鋼琴比賽呀？一羣沒長大的小鬼彈琴有什麼好看的？爸爸爲什麼要答應？”
“省里正在招標富源縣的土地建設，有一大片舊樓改造你爸爸想去開發，這次答應去當嘉賓還有投資都是開場小菜，正題還在後面呢。”
搶回文件在上面簽好自己的大名，大手一揮文件合上，男人站起來開始穿衣服。
廖夢甜搖搖頭，對爸爸的決定不予贊同。
“爸爸的眼光真是越來越差了，一個小縣城開發有用嗎？就是建了房子也未必會有人買。”
“這個問題你直接去問他吧。”
請柬抽回來，葉天宇出了辦公室大步往外走，安灼剛好從外面回來。
“少爺，夫人的電話。”
“我說過我不聽吧，以後關家的電話不要接。”
大手一揚，安灼的手機被甩在地上，打從葉天宇出獄後再沒見過葉家媚，更沒見過和關家有關的任何人。
安灼撿起手機，那邊已經掛斷了，男人無奈的追上去。
“天宇，我和你一起去。”廖夢甜更快一步鑽進車裡。
葉天宇皺眉：“你不是不喜歡去嗎？”
“反正待着也是待着，剛好無聊呢，跟班，開車吧！”
衝着後視鏡狠狠一瞪，安灼踩下油門直奔省話劇院。
羅素在後臺爲女兒換好漂亮的粉紗裙，又補了補粉，心急的擡起手腕看看時間。
“老師，葉雨羅的表演能不能提前一會，我家裡還有事，中午之前必須趕回去。”
本就忙的焦頭爛額的老師有些不耐煩，審視了另外幾個女孩沒有問題後才轉過來。
“雨羅媽媽，什麼事情會比孩子的前途更重要呢？比賽的順序是大會定的，可不是我們私自就能更改的，要不這樣吧，雨羅留在這裡比賽你先回去，這裡這麼多老師你也沒什麼不放心的，好吧？”
羅素想了想，糾結的盯着女兒。
“媽咪，我沒事的，要不你就先回去吧。”
“那……好吧！”遲疑了一會，羅素別無選擇的點點頭。
剛走出話劇院的大門外面就下起雨，羅素用手裡的包擋在頭頂快速往外跑。
大門外，一輛黑色賓利車遠遠的開來，和羅素的背影擦肩而過。
葉天宇突然大喊了一句：“停車！”
安灼和廖夢甜都因爲他這突然的一叫詫異的望向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