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顧的動作頓住了,握着她手指的手微微動了動,忽然把她的手放開了,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擡起眸看她,語氣平淡、尋常,讓人捉摸不到一丁點生氣,“對不起什麼?愛妃又沒做什麼。”
因爲宮凝歡是坐在榻上,而南顧是半蹲在她面前的,可即便如此,宮凝歡還是能夠輕易地感覺到南顧的眼神壓迫,宮凝歡注視着他,想要說的話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外頭的雨嘩啦啦地拍打樹木,雨聲很大,如同在敲打着心牆,又伴隨着雷聲。
南顧慢慢地接着道,“只是愛妃想知道什麼,問我就好,你想從一個瘋子口中得知什麼呢。”
宮凝歡蹙起眉,直直地看着南顧道:“我沒想知道什麼。”
南顧握起她的另一隻手,輕易扳開了她手裡的那半塊石子,語調依舊輕輕地,“那這是什麼?”
宮凝歡張了張口,卻不知說什麼了。
她想解釋,又不想讓自己平白無故處在一個劣勢,心裡一時也有幾分難受,悶悶的,像是外頭在打雷。
而南顧也沒有再問下去,放開了她的手,起身道:“愛妃好好休息。”
南顧說完便走了,宮凝歡一直抿着脣盯着前方的空氣,一聲不吭地,直到門被重重關上。
宮凝歡忽然忍不住曲起雙腿,一隻手搭在膝上,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眸子,低頭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心情變得很糟糕。
她應該跟南顧把話說清楚對不對……
至少讓他知道並不是那麼回事。
南顧從前就很玻璃心,很敏感,她輕易一個舉動一句話都能讓他沒有安全感,今日她見的這個人又是煙妃,她對此甚至沒有解釋什麼,而南顧也沒有衝她發火,可正因爲如此,她才覺得心裡更是不好受了。
宮凝歡無法入睡,她坐在榻上許久許久,聽着外頭的雨聲越來越大,猛地站了起來,推開了寢殿的門,向又甁要了把傘就衝出去了。
此時下着大雨,又甁哪裡放心得下宮凝歡就這麼跑出去了,便追在後頭一直喊着“娘娘……”,宮凝歡卻並未停下來,任憑雨水濺溼了她身上衣裳,她一路跑到長青殿那裡去。
這長青殿裡裡外外一個把守的侍衛都沒見着人影了……
宮凝歡撐着把油紙傘,身上沾了雨水,她站在殿外停了一下,眨了眨潮溼冰涼的眸子,走了進去。
可這回卻輪到她怔住了。
遠遠地,看到南顧站在石橋上清冷孤僻的頎長身影,背對着她,屹立在風雨中。
那少年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打溼,垂落在身後的墨發也被浸透淌着水滴,但他始終絲紋不動,如冰雪風霜般凝固在那裡,彷彿一縷無法生息的遊魂,不似活人。
宮凝歡說不清那一刻暗涌在心頭上的是什麼感覺,唯一能清楚地感受得到的,是巨痛,心口被很用力抓扯住了的痛。
她跑了過去。
喘息着跑到了他的面前,她睜大了被雨水浸溼的眼睛,擡頭看着眼前的南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