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g市各大報邗出現了兩個頭條新聞,一條是【祁家後屋起大火被燒成灰,錢財估算損失爲兩千萬。】,另一條則是【龍翔集團總經理白旭因“間接殺人罪”害死祁峰豪入獄,獄中被毆打成植物人。】
這兩個首條並排在每一份報紙的娛樂和經濟版面,不管是哪一條,拿出來都具有非常令人震動的新聞價值。
如果,這兩條消息是其他人家那還沒什麼,但偏偏卻是與首富祁家拉上關係,再加上祁家之前出的一系列事,所有看到的人無一不把這兩件事和之前的事聯想起來,然後得出一個結論——“祁家風水不好,所以這才頻頻出事故。”一波傳一波,衆口爍爍,最後更是演變成——“祁家風水不好,鬧鬼惹火。”“祁家風水不好,妖魔入室。”……
一傳十,十傳百。
g市人全都把祁家那一整塊地視爲妖魔鬼怪之地,旁邊的人家爲了保着自身的安全,一戶戶開始搬走,最後獨剩祁家,慢慢地,就連計程車司機也不願意開車到那地方。
於是,上官雲鳳決定再買過一塊地來建別墅,主屋這一邊的地就被改造成遊樂園和度假區。
……
……
兩個月後,龍翔集團。
“總裁,陳經理問你文件是否簽好了,等會他過來拿。”
“回覆他,我考慮兩天。”
“總裁,空出來的位置是不是該讓人事部調整一下?”
“你去吩咐吧!”
“總裁,夠時間開會了。”
“嗯……好!”
……
顏如佳坐在寬敞的辦公室面無表情地,前頭辦公桌的人內線電話沒停過,人手一隻接到手軟,她都在這裡坐了兩個小時他都沒有看她一眼。【龍翔集團】的內部機構得重新調整,祁鈺自然是忙了點,但是,她知道,他這是故意找事情忙。
那天,自俞佳死後,他把自己關進房裡整整兩天,後來出來處理完祁峰豪的葬禮後他就變成了眼前這樣一個工作狂,就連她提出結婚他也是說再過一段日子。
可是這一推都過了兩個月,她已經無法再等下去了,於是,今天無論如何她也不要再空手而回。
那麼,她該怎麼開口呢?
正當顏如佳百籌難展的時候,辦公室門被又回到原本崗位的陳助理推了開來,她心上一計,走過去從陳助理的手上拿過她的文件夾,“要給總裁簽名的是不?”
“是的。”
“那讓我來吧,簽好了,我再拿出去給你。”
陳助理自然知道顏如佳是祁家未來的少奶奶,不敢違抗,點了點頭又出去了。
顏如佳拿着文件夾上前,輕輕地放下在辦公桌,從祁鈺的手裡搶過電話,對着那頭道了一句:“午餐時間,總裁沒空,等會再打來吧。”便把話筒給磕下。
祁鈺擡起頭,揚着滿是紅血絲的眼眸狠狠地瞪着前方,待看到是她後,又是扭開頭低了下去:“你什麼時候來的?我不是讓你別來公司了嗎?”
“阿鈺,我知道老爺子的事讓你很傷心,可你這樣等於是慢性自殺,公司的事還有時間去處理,你先把手上的工作放下,休息一下,好嗎?”顏如佳懇求地看着他,聲音比起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溫柔。
爺爺的事。
祁鈺楞一下,隨即難受地閉上眸子。
與爺爺的事連起來的還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後屋被燒成灰的事。他的心狠狠地揪着,本以爲藉着工作可以忘卻這件事給他帶來的傷痛,孰不知,只不過是一個相關的時間而已,他這兩個月來做的努力竟全白費了。
他在自欺欺人,他以爲自己能忘得了那女人,那個叫“俞佳”的女人,他不相信她死了,可是,偏偏所有人都看到屋裡被燒得不成人樣的屍體,甚至墓地上那一塊墓碑也提醒着他:她是真的死了。
她恨他,所以寧願自焚這樣決絕的方式也不願意留在他的身邊。
每*,只要他閉上眼睛,他就能輪流看到爺爺和她的臉出現在他的腦海中,這樣的噩夢每夜每夜地重複,都讓他快要崩潰了。
於是,他便只能把精力貫注在工作上。
只有,在忙碌的工作後,喝上大瓶的酒,他才能安然入睡。
然而,無論祁鈺把公司打理得多好,把自己的心擺得多端正,他還是無法忘記那一天那一場在自己眼前像瘋狂的魔鬼一樣的大火。本以爲只要時間長了,他可以忘記,但是,隨着日子的獨自麻醉,意識卻未曾模糊半分。
這刻,顏如佳提起祁峰豪,不由讓他觸名傷情,當下又想起了這些令人傷痛的事情。
“阿鈺,事情不發生都發生了,你再傷心老爺子他也不會回來。”顏如佳當然知道他是惦記着俞佳的事,但她就是不提。
“別說了。”祁鈺痛苦地低吼。
顏如佳閉上嘴,靜靜地站到一旁。
一會後,祁鈺聽到抽泣聲響起,睜開眼,看到她在擦着眼淚,頭更痛了:“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我知道。”顏如佳擡起淚眸看着他。
“我……”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整個人頹倒在椅子上,一會後,又站起來走到酒櫃想要拿出酒瓶,纔剛打開塞子,腰就被摟上了,背脊依上流着淚的臉龐,白襯衣被沾溼一大片。
“阿鈺,我知道,你心裡是惦記着她,對不起,我不該提起的,可是,你知道嗎?你這樣子,我心裡該有多痛。”
祁鈺手上的動作停住,把塞子塞回酒瓶,他的手撫上額角,或輕或重地揉着那發痛的地方。
顏如佳繼續說:“阿鈺,我並不是要和她比些什麼,我知道你心裡有她,我沒想過要代替她在你心裡的位置,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這樣子折磨自己,你每天這樣子不停地工作,又不好好吃飯,你的胃不好,休息不夠,我怕你這樣子下去,你會出事的。我沒求過你任何東西,這一次,你就聽我一次好嗎?放下手裡的工作,回去好好地睡一覺。”
睡一覺。
他也想好好地睡一覺。
可是,他做不到。
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可惡,竟然負了兩個女人。
俞佳,他一開始因爲報復楚斯凡娶的她,娶她不到一個星期他就和她離婚,接着就以她家裡人的性命威脅她留在他的身邊,從來沒有好好地對她好過,甚至那天,他還打了她一巴掌。
擡起自己的手,祁鈺緊緊地握成拳。
他已經不只一次砸過自己這隻手,可再怎麼傷痕累累,他一顆心還是痛得厲害。
而顏如佳,他在酒醉和她發生關係,說要娶她,卻一再而三地推遲結婚日期,他不是不想實現自己的承諾,只是往往在她提出婚事的時候,他想到的卻是那樣一張沉靜嫺好的臉,他終於知道自己心裡愛的人是誰了,是她,是俞佳,是那個懷着他孩子,已經死去的女人。
那一剎那,他是有多痛。
如果可以早點認清自己的心,那該多好。
還有,那天晚上爲什麼要喝那麼多的酒,如果不喝那麼多的酒,他也認清自己的心的話,他一定不會那樣子對她的,就算她要離開,他也會盡自己所能去爭取她的喜歡,而不是像個*一樣把她關在屋子裡,不准她離開半步。
“阿鈺,好嗎?就當我求你,你跟我回去,好不好?還有一件事,我沒有告訴你的,我肚子裡已經有你的孩子了,你要當爸爸了。”
顏如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祁鈺的身軀僵住。
孩子?
又是一個孩子。
祁鈺又想起與俞佳一同葬身火海的那個剛成型的孩子,又是痛苦地閉上眼。
負了一個女人,難道還要負另外一個女人嗎?
她沒有錯,孩子也是無辜的,他不能再像之前這樣子,如果婚姻真的是對她好的,那他就給了吧。不過,在回去之前,他還要去做一件事,他要回去別墅一趟,最後一趟。
想到這,祁鈺點了點頭:“好,我和你回去。”
顏如佳展顏破涕爲笑,“你是說真的?”
“嗯,我和你回去。”
回去就回去吧,就讓他把那個身影永遠埋藏於身底。
於是,祁鈺送顏如佳回顏家,自己去了別墅。
別墅已經賣了出去,這是他最後一次來這裡,他在屋裡摸着那些那些俞佳曾經坐着,摸過的地方,第一次在她住着的客房坐了很久,想着自己和她的點點滴滴,兩人第一次見面,結婚,離婚,懷孕,離開……甚至,也想起了那一次在花房的情景。
他心思一頓,急速下了樓,直奔屋後的花房。
他記得的,他說過,那花房以後就交給她來打理,那晚她種下了好多花,不知道那些花現在怎麼樣了。
他跑到花房前,發現透明的玻璃內全是各色各樣的小花,每一顆在這冬日都不畏嚴寒地競相爭放,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美得仿若仙境。
他怔住,愣愣地走進去。
站在花海中,看着這些美麗的花,他忍不住跪下,痛哭流涕。
這些花,他知道的。
它們的名字叫——“勿忘我!”
——如果哪一天我離開了,我希望你在看到這些花的時候還能想起我,比起藍色妖姬,它只是很普通很不起眼的小花,但是我還是期待你能夠“勿忘我”,讓我在你的心中找到一個棲身之地。
有人說過,男人是因爲愛上而流淚,而女人,則是因爲放棄而流淚。
到底這話正不正確那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幾天後,這一年的第一場冬雪紛紛揚揚地灑了下來,整個g市銀裝裹素。
那一天,是祁鈺和顏如佳結婚的日子。
一些塵事,開始慢慢地湮滅於流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