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見肖堯意興闌珊的退席,也不再強留,肖堯的酒量他不是不知道,但對於今天這樣的場合,週三自己都待不下去,何況是他?
其實,這半道退席,是一個很不禮貌的行爲,但肖堯實在是不願再應酬下去。周書記面子上,也很寬容的示意肖堯不必勉強,但他心裡多少有點膈應,產生了一種爛泥扶不上牆的念頭。
正在周敏房間有說有笑的幾個女孩,見到肖堯進來,都很高興。靜兒最先站起來,拉着肖堯坐到自己的身邊,用自己的筷子夾起一塊肉,塞到他的嘴裡。
“肖堯,你們昨天下午去田倩家拜年,怎麼不來喊我?”
“我本來準備昨天上午來你這拜年,今天約你一起去她家,可是睡過頭了,吃過飯大家沒地方玩,就去了她家,不是拜年,就是玩玩。”
呃……肖堯話一說完,就看到範芳菲、小愛和靜兒,都投來奇怪的目光,又同時轉頭去看何碧香,肖堯才明白,自己剛剛說錯話了。
謊言就是謊言,不要別人戳穿,自己往往在不經意中,就會現出狐狸的尾巴。何碧香只得嗔怨的看看肖堯苦笑,臉色也羞紅了起來。
“肖哥哥,你昨天不是說,你和何姐姐是到鎮子外面玩了嗎?”
“你們在朋友家睡覺,還能睡過頭了?”
靜兒和小愛連續發問,把肖堯頭都問大了。
“就是睡過頭了,然後又出去玩了會嘛。”
周敏和田倩見肖堯無力的狡辯,搞不清他們這些對話的意思,而範芳菲卻在一邊臉帶微笑,就像看戲一樣,看着肖堯蹩腳的演出。
“好啦,好啦,不說這些,肖堯,你是喝酒還是喝飲料?”
周敏見肖堯心虛,立即圓場,她可不願肖堯在自己家被逼得太難看。
“肖老弟,我知道你今天中午受屈了,晚上我把兄弟們約約,到飯店好好喝一頓。”
週三一步進門,爲了彌補心裡對肖堯的歉意,他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好,我也有此意,就是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時間。你最好能把黃班頭和曹老闆都叫來,我也好好感謝感謝他們。我現在就不喝酒了,晚上再喝。”
“三哥,你把曉晴也叫來,這麼多天沒見,我都想三嫂了。”
週三見妹妹直接就稱呼曉晴爲三嫂,拿眼瞪了她一下。
“還沒過門就瞎喊什麼?也不怕別人笑話?”
“我怕誰笑話?這裡就是芳菲姐第一次登門,我也不是沒見過,你還裝什麼大頭蒜?別以爲你對三嫂做了什麼我不知道,你們男人,真沒一個好東西。”
週三見妹妹好像真的知道什麼,他心虛了,趕緊答應下來就溜。可剛剛周敏罵她三哥,把肖堯也帶罵了,在週三落荒而逃之後,房間裡十二隻眼睛,都把目光定在肖堯身上,看得他很不自在。
“菜涼了,吃菜、吃菜,大家吃菜啊。”
外面呆着彆扭,來到房間捱罵,肖堯今天算是知道啥叫四處碰壁了。
這一頓憋屈的飯後,肖堯等人回到辦公室,周敏也跟了過來。當她說要把廠裡年前生產的狀況,向肖堯做一番彙報時,大家見到他倆要談工作,都相繼離開了。
可是,周敏看着她們剛走出公社大院,就隨手把門關上,轉身撲進肖堯的懷裡。
“你不是要談工作嗎?你……嗚嗚嗚。”
不等肖堯問完,嘴巴已經被封住了。一陣熱吻過後,周敏才放開肖堯。她臉上帶着激情後的紅暈,到自己的辦公桌裡,拿出一些資料。
“肖堯,你說你十六走,能多呆兩天嗎?廠裡工人十八上班,你要是能和大家聊幾句再走就好了。”
“這肯定不行,我們學校十八就正式上課,我到省城就要回家,我父母還在那等我一起走。”
看到周敏滿臉的失望,肖堯也無可奈何。
“哦,對了,周敏,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靜兒的一個什麼舅爺爺,我前天來的時候正好遇到他,他想找我合作,去他們鎮上辦廠。”
“你答應了?在哪?”
周敏見肖堯談到正事,一下就將剛剛的失落忘掉了。
“沒有,我推到你身上了,他年後可能會來找你談。”
“你也真是的,什麼事都往我身上推,這我能做的了主嗎?”
聽到肖堯這甩手掌櫃的,把合作辦廠的事都推給自己,她不抱怨纔怪。
“你別急嘛,我還沒說完呢。我的意思是,不能和他合作。”
“不能合作你還讓他來找我?你直接說不行不就好了?你這不是讓我做惡人嗎?”
肖堯把主題說完,看到周敏一臉都是哀怨,俊美的小臉,佈滿愁怨,心裡舒服極了。
“我不能直接說,他們那鎮子,離我們這不遠,也在我們的銷售範圍內,我們沒必要自己投資來跟自己競爭。我讓你說,這叫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也叫夫唱婦隨嘛。”
“去,誰跟你夫唱婦隨,也不知道害臊。”
女孩在戀愛時,基本上都是口是心非。周敏嘴上在反駁,可那嬌羞的模樣,卻看得肖堯情不自禁的又抱着她擁吻起來。
“別鬧了,正事還沒辦呢。”
誰知肖堯正吻得來勁,卻被她一把推開了。不是周敏不樂意,而是肖堯在擁吻她的時候,雙手有點不老實。
“行行行,那你趕緊辦正事。我就納悶了,你要的時候,就沒有正事,我要來,你就要辦正事。其實這狗屁正事,我根本就不想知道。”
陰謀沒得逞,肖堯有點惱怒。周敏可不想遷就他胡來,也沒有理睬他的小脾氣。直接攤開賬本,一條一條對着肖堯做起說明。
什麼叫左耳聽右耳出,肖堯此時就是這個德行。你說你的,他根本就沒上心去聽。等到周敏囉裡囉嗦的說了半天,他這纔開口。
“完了?”
“完啦,你還想知道什麼?”
周敏忽然聽到肖堯帶有懷疑的問話,還以爲他看到了賬上有問題。誰知肖堯伸個懶腰,彷彿解脫似的說道:
“我啥都不想知道,我就不是搞企業的料。以後這些令人頭昏的數字,什麼公家的、私人的煩事,你還是別對我說了,聽了我頭都大。”
周敏這時候才知道,肖堯根本就沒她的彙報當回事。感情自己口乾舌燥說半天,都是白說了。她氣得把資料整理好,往抽屜一放。
“你什麼事都不管,難道這廠,是我一個人的?你到好,年前吩咐這樣,必須那樣,到頭來,我們做完了,告訴你一聲你都嫌煩,真是文官噘噘嘴,武官跑斷腿,到了還不落好。”
肖堯對廠裡工作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周敏。往日辛苦一點就算了,可最起碼你得尊重別人的勞動吧?不說要什麼功勞,這苦勞你得承情吧?
反觀現在,肖堯不但不承情,反而表現出很不耐煩架勢,這讓周敏難以接受。
自有文字記載幾千年來,有多少人,知道情爲何物?又有多少人,對情能夠拿得起放得下?我們不能說理智的愛不是愛,物質的愛不是真情。但拿得起放得下的愛,這就有待商榷。
現在和肖堯當面的周敏,完全就不像是面對自己喜歡的人,而是面對單位裡的上級一樣,她可以隨時把心裡對肖堯的愛戀放到一邊,處理正事。
肖堯見她真的生氣了,就要上前抱抱她,給她安慰,周敏一扭身躲開了。
“你讀書不努力,辦廠不用心,什麼都不在乎,你這麼不求上進,以後還能幹什麼?難到你就想這樣渾渾噩噩過一輩子嗎?”
周敏是真生氣,你不好學習,也就罷了,能有魄力到這辦廠,也是極大的優點。可是,肖堯現在的表現,讓周敏真是恨鐵不成鋼,她所愛的人哪能這樣?
“得得得,你怎麼把我老爸那一套學來了?這虧本賺錢,多大的事啊,值得你這樣來教育我嗎?”
肖堯最煩的就是別人說教,在父親面前,他只有洗耳恭聽的份,可是周敏就不行了,他那自由散漫的性格,還接受不了父母之外的人來訓斥。
肖堯說着,拔腿就走。
“你站住,你要去哪?你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個賭約沒還。”
周敏不說,肖堯還真忘了。這都好久的事了,周敏今天還來提醒他。
“嘿嘿,不就是輸你一個賭約嗎?好大事啊,你說,要我怎麼還?我首先聲明,做不到的,你別逼我,大不了我把命陪你。”
周敏在肖堯氣頭上,提起賭約,這讓他很煩躁,可他不會耍賴,但那牴觸心理,非常嚴重。他轉身回來,懶散的坐到椅子上,吊兒郎當的翹起二郎腿,等候周敏說要怎麼還賭約。
周敏被肖堯氣得眼圈發紅,很快就淚流滿面。她也就隨口說說,只不過想讓他不要走,哪裡想到肖堯會這樣說她,還要把命都抵上。
她知道,這時候再和肖堯談下去,會越說越僵。她捂着臉,抽身跑了出去。
面對強硬的人,肖堯一點不在乎,可是,只要女孩在他面前一哭,他就沒轍。現在周敏哭着跑了,肖堯當場就抓瞎了,他想了一下,也跟着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