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老闆說出紅帽就是指像他們汽水廠這樣掛靠**的企業,肖堯一臉的不在乎。他對着老闆端起酒杯,先幹之後說道:
“摘就摘唄,只是摘帽子,又不是摘腦袋,你那麼緊張幹嗎?還那麼鬼鬼祟祟的,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我還以爲是什麼大事呢。喝酒喝酒,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不就知道了嗎?”
“唉,你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啊。你辦這個廠,做的是甩手掌櫃,當然不知道做事的艱難,這要是又不讓辦了,家裡少了收入不說,辛辛苦苦支起來的家當,不又白瞎了嗎。”
老闆看到肖堯那滿不在乎的架勢,知道自己對他訴苦是找和尚借梳子---找錯對象了。他唉聲嘆氣的喝光一杯酒,拿起酒瓶,又給肖堯和自己都滿上。
“你想太多了,戴紅帽子的,又不是你一家。還沒影的事,你就杞人憂天。就算是天掉下來了,還有大個子頂着。你這酒店纔多少家當,不辦還可以家用,有必要這樣嗎?你這麼操心的活着,累不累啊?”
老闆被肖堯說的憋悶不已,本想他是省城來的,肯定會有自己不知道的消息,誰知道這說了比沒說還要鬱悶,沒打聽到消息不說,還被他飽漢不知餓漢飢的一頓教育。
啥叫酒逢知己千杯少,啥叫話不投機半句多。老闆這下是深有體會了。恰好在老闆又一次和肖堯喝完酒後,店裡來了幾個客人,老闆囑咐肖堯先喝着,他擡腳就像逃一樣的跑去忙活了。
肖堯見他走了,酒也沒喝倒一半,靜兒和田倩都才吃過晚飯,也就吃點菜喝點汽水消暑。肖堯趕緊也吃了飯,找老闆結賬。
“肖老闆,今天這頓算我請你,下次你來了再給錢。”
老闆不要肖堯結賬,肖堯堅持要付賬。他可不願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老闆這是在經營,這個不收錢,那個不給錢,叫人家還怎麼開得下去?
老闆見實在推卻不過,別人還在等着炒菜,他也沒時間和肖堯掰扯,就象徵性的讓肖堯給五元錢,肖堯知道,那一瓶酒都不止五元錢,他丟給老闆一張十元票子就走。
“你就會浪費,一頓飯,都夠我們一家人一個月的伙食費了。”
剛走出飯店,田倩就抱怨起來。她是一個節儉慣了的人,見到肖堯不讓她做飯,就這樣花了她近半個月的工資,咋能不心疼?肖堯笑着在她的俏鼻子上颳了一下,也不言語。
三人回到辦公室沒一會,周敏和阿姨等人都下班過來了。
看到肖堯喝酒了,周敏不滿的看了田倩一眼。田倩知道,自己沒按照她的吩咐去做飯,又陪肖堯去吃飯,還讓肖堯這麼熱的天喝酒,引起她的不快很正常,她連忙解釋道:
“我來的時候,他就和靜兒走到大院門口,要出去吃,我阻攔不住,到了飯店,肖堯本不喝酒,是老闆非讓他喝的。”
田倩這番解釋,倒不是完全是爲了洗脫自己,她是不想讓周敏誤會肖堯貪酒。
“老闆說他請肖哥哥吃飯,不要肖哥哥給錢,可肖哥哥非要給。”
靜兒也跑到母親面前,數落肖堯的不是。阿姨笑笑,不讓靜兒再說。
“你沒喝多吧?現在可以說說,爲什麼這麼久纔來嗎?”
周敏這一問,大家都不再言語,等候肖堯的回答。周敏也不是不讓肖堯喝酒,只是心疼他,這麼熱的天不說,她是擔心他乘車勞累,又是空腹喝酒傷身體。
看着大家那麼期待的目光,肖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實話實說吧,他有點放不下自己的面子。撒個謊吧,這麼多人,還有錢叔叔和小惠阿姨在場。
“呃……其實,沒什麼……,我只是……。”
“算了,你今天剛來,又喝了酒,一定累了。我們就不打攪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你趕緊洗洗,早點休息吧。”
周敏見肖堯吞吞吐吐的,知道肖堯不想當衆說出來。她打斷肖堯的話,體諒他給他解圍。可肖堯心裡一下就冒火了,問話是你問的,自己剛想找個折中的辦法解說一下,你又說算了,這不折騰人嗎?
“我說沒什麼就是沒什麼,只是在學校和人打架了嘛。”
在肖堯想來,即便他現在不說,明天還要像過堂一樣被問一次,而且還會引起大家晚上不必要的猜忌。
“打架?打架要打這麼久嗎?你這是攻克堡壘啊?還是搶佔山頭啊?”
肖堯一說打架,在場的人開始基本都信了。可週敏這一反問,大家又都懷疑了。
“肖堯,你要是不想說,我們就不問了。靜兒,走,明天再來和肖哥哥玩,給他早點睡覺。”
“媽媽,我今天不走,晚上就和肖哥哥睡行嗎?”
對於靜兒的懇求,小惠阿姨很爲難。靜兒這麼多天,每天都在念叨她的肖哥哥,這會要是強行不同意,她怕傷了靜兒的心。
可是,靜兒畢竟是個女孩子,也長大了,肖堯更不是她血緣上的親哥哥。她只得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肖堯。
“靜兒,跟媽媽回去睡覺吧,哥哥今天累了,晚上要好好休息,明天我就帶你回家看爺爺去,好嗎?”
“肖哥哥,我保證晚上不吵你睡覺,我還能給你扇風。肖哥哥,你就讓靜兒留下吧。”
靜兒一反常態的鐵了心不想走,肖堯也一時也狠不下心來了。
“小惠姐,你累了一天了,你們先回去睡吧。他今天剛來,就讓靜兒在這多陪陪她哥哥也好,她要是願意,到時候我送她回去,不願意也沒關係,我就在這陪她。”
何碧香見肖堯和小惠阿姨兩人都騎虎難下,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雖說這裡面,也有她爲自己考慮的成分,但不失爲當下最好的辦法。
錢叔叔和小惠阿姨看看靜兒,見她一點也沒有改變初衷的意思,只得嘆息一聲,隨着大家各自回去。
別說靜兒是個很在乎肖堯的人了,就是小貓、小狗,許久不見自己的主人,初見主人回來,都會撒歡好久不肯離去。
“小弟,你真的是打架了嗎?你這麼久沒來,我們都很擔心。”
“嗯,姐,你帶靜兒先去洗洗吧,回來我們再細說。”
火車和長途汽車都沒有空調,肖堯坐了一下午的車,渾身都溼透了好幾回,這會身上就像結了一層殼似的難受。他讓何碧香和靜兒去洗洗,自己也急着要去水塘洗澡。
何碧香從櫃子裡裡找出肖堯的衣服,並把毛巾和香皂包在一起遞給肖堯,又拿出自己的衣服,帶靜兒一起去往廠裡浴室洗澡。
等肖堯暢快的在水塘裡遊會泳帶洗澡回來,何碧香和靜兒已經等在房間裡,只不過田倩也在。
“肖哥哥,我香嗎?媽媽怕有蚊子咬我,給我灑了花露水。”
肖堯一進門,靜兒就跑了過來,不用聞,那一陣撲鼻的香氣,就充滿了肖堯的鼻腔。
“嗯,靜兒真香,這一屋子都香噴噴的了。”
肖堯寵溺的抱起嬌嫩的靜兒,用自己的臉揉着靜兒的長髮。
“快放下,你也是,別一會又把你倆都折騰一身汗。”
何碧香說着,用手裡的芭蕉扇爲他倆扇風。田倩看着眼前一對如此親熱的兄妹,心裡羨慕的不得了。
“現在就我們三個人了,能說嗎?”
田倩手裡也拿個芭蕉扇,她一會給自己扇幾下,一會幫肖堯和靜兒扇幾下。房間裡的小屋,用了紗門紗窗,這前面辦公室還是有蚊子的,不過,這時她們點上了蚊香。
面對着眼前三個和自己關係非常特殊的女人,肖堯從口袋裡拿出一根菸叼在嘴上,在他拿出火柴準備點火時,靜兒乖巧的拿了過去,划着給肖堯點上。
肖堯深深的吸了一口煙,把濃濃的煙霧吐出來。在眼前翻滾的菸圈中,肖堯彷彿又看到了自己在校外的石子路上,被幾十人圍毆的場景。
看到肖堯盯着吐出的菸圈,臉色越來越嚴峻,目光也變得狠厲起來。何碧香和田倩都感到此時的肖堯,讓她倆好陌生,還帶着一些懼怕。即使她倆都見過肖堯打架時的目光,但也沒有此時嚇人。
“肖哥哥。”
靜兒一聲喊,再次不顧天熱,投進肖堯的懷抱。肖堯此時的眼光,靜兒也只在上海收容所時,一羣人欺負她的時候見過,那時肖堯爲了要保護她,而準備發出兇狠出擊的前兆。
“靜兒,過來。”
田倩怕他倆擠在一起熱,也莫名其妙的有點怕肖堯會對靜兒不利。然而,田倩的擔心是多餘的,在靜兒那一聲喊叫後,肖堯的臉色和目光,立即就變得和藹慈祥起來。
“我說的是真的,就是打架了,在放假前就打了,我被打傷,住了有一個月的醫院,出院後又恢復了一段時間,所以這麼久沒來,我是等完全好了纔過來的。”
“啊?你傷哪了?”
“肖哥哥,哪裡打傷了啊?”
“快讓我們看看。”
靜兒在問話的時候,眼裡已經有淚水了。何碧香卻是在問話的同時,就用手來掀肖堯的外衣。
“沒事,我這不都好了嗎。你們別擔心,都過去了。我剛剛那麼多人不想說,就是不好意思。”
在這三個人的面前,肖堯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必要隱瞞任何事情,包括自己的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