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輝陽走到病牀邊,坐下來,握住她的雙手,撥了撥芷妍凌亂的劉海。
看着她憔悴的容顏,心裡一陣陣發痛。
他這兩天,都做了些什麼?
她是他心尖上的女孩兒呀,他怎麼能忍心這麼傷害她,冷落她?
心彤是打得對的,喬叔叔也是打得對的,全是他的錯,卻讓芷妍無辜受到傷害了。
來時莊立帆已說過,芷妍是煲水時暈倒的,多虧逸辰看到窗口冒黑煙,才叫消防車與救護車,然後送她來醫院,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而芷妍暈倒的原因可能是營養不良或者休息不好。
營養不良?休息不好?
說到這個,夏輝陽更加愧疚了,這兩天,他只顧着胡思亂想,壓根就沒有關心過芷妍是否吃得飽,睡得香?
轉念一想,芷妍根本不會下廚,頂多只會做個三文治,那這兩天她都在吃些什麼?
其實,這兩天他也沒有什麼胃口,幾乎沒怎麼吃過東西,酒倒是喝了不少,而正因爲這該死的酒,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落到如今這樣的田地。
想着想着,又再情難自禁,抽噎起來。
他知道,一個大男生哭成這樣,是件很丟臉的事情。
但他一點都不在乎了,看着心尖上的寶貝,想着自己做的混帳事,他懊悔不已。
喬芷妍意識模糊之際,似乎聽見微弱的哭聲,幽幽睜開眼睛,果真看到輝陽哥伏在她的牀頭,抽泣着。
她想伸手去摸摸他,但奈何雙手被他緊握住。
夏輝陽感覺到掌中的小手動了動,忙擡起頭,看到芷妍正在幽幽看着他。
他喜出望外,連忙靠近她,輕聲問道,“芷妍,你醒了,有沒有感覺到哪裡不舒服?”
“額頭有點痛。”說完,喬芷妍想伸手撫摸痛處。
夏輝陽連忙阻止她,“別亂摸,這裡傷着呢,包着紗布的。”
喬芷妍頓了一頓,說到額頭的傷,就慢慢憶起清早的情景。
早上她想燒水煮麪的,期間接到媽媽的電話,媽媽叫他們晚上回去大宅吃飯,她滿口答應了。
但轉念想到不知從哪裡能找到輝陽哥的人,便一邊哭一邊想一邊走,當走到臺階的時候,感到一陣暈眩就暈了過去,暈倒時頭碰到桌角,所以就摔破了頭。
這些,她都記得,看着眼前的男子,想到自己當時的委屈,喬芷妍不經意流下眼淚。
而夏輝陽看着她默默流淚的模樣,那眼神裡盡是委屈與控訴,他心裡一下下抽痛着。
他傾身抱着她,悲慟低聲道,“芷妍,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我全看完你的日記了,知道自己真的錯怪了你,對不起,對不起……”
聽到‘日記本’三個字,喬芷妍的淚水落得更兇。
如果一早知道,都是日記本惹起的禍,那麼,當初她就不應該將所有的心事都寫進日記本的。
想到都是日記本累事,喬芷妍真的覺得委屈極了。
好在,現在一切都真相大白,輝陽哥能理解她就好。
喬芷妍伸手輕輕撫摸着他的臉頰,輝陽哥的樣子也是憔悴的,嘴角都冒出一些根鬚了,也沒有去打理。
看來這幾天,輝陽哥也是過得不是太好吧。
忽然間,留意到輝陽哥兩邊的臉頰有些烏青,而嘴角還有一些血絲。
喬芷妍低聲呼喊,“輝陽哥,你怎麼了?臉怎麼有些變青了,而且嘴角還流着血絲?”
聞言,夏輝陽下意識撫了撫臉頰與嘴角。
該死,剛纔被喬叔叔教訓過後,都忘記清理痕跡了。
心彤那丫頭昨晚甩了他兩巴掌,剛纔喬叔叔又是巴掌又是拳頭招呼着,臉不變烏青纔怪。
但就算變成豬頭,他也沒半句怨言,如今做錯事的是他,他是該受罰的。
看到芷妍還在擔心地看着他,等他答案,他輕咳了一聲,撒了個謊,“之前因爲心情不好,所以與立帆打了幾架,就變成這樣子了。”
喬芷妍聽到這樣答案,有些啼笑皆非,“真的搞不懂你們男生,心情一不好就打架,真的是奇怪。”
“嗯,男生就是這麼奇怪的物種。”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很是輕鬆愉快。
而實情,夏輝陽現在心如雷鼓的,因爲昨夜的事情,他不知如何開口向芷妍坦白。
他怕,親手將兩人的未來葬送。
由於喬芷妍只是摔到了頭,沒有什麼大礙,當天傍晚便可以出院了。
出院後,夏輝陽直接帶芷妍回到嶼景灣,並沒有回大宅。
對此,喬芷妍感到有些奇怪,“輝陽哥,媽媽叫我們晚上回去吃飯的。”
其實,芷妍也不知道媽媽他們知不知道她入院了,輝陽哥沒有說,她也忘記問了。
夏輝陽微微笑開,“我已經跟家裡人說了,再過幾天,我忙完了,就會放大假,到時回大宅那邊小住一段時間,這樣,你就可以天天在大宅裡吃飯了。”
“真的?”喬芷妍有些驚喜。
自從輝陽哥上任後,根本就沒有放過大假,所以大部份時間都是住在公寓的。
夏輝陽刮刮她的鼻子,微笑點點頭,“真的。”
其實,是他央求喬家人,給他一些時間,讓他好好跟芷妍交代,而喬家人也只有無奈嘆氣的份兒。
過了幾天,凌晨,飛往F國的飛機頭等艙上。
夏輝陽看着旁邊熟睡的丫頭,見到她的披肩滑落,忙幫她蓋好。
不錯,他又再一次,趁着她熟睡期間,帶離S市,飛往國外。
今次,不是去度假浪漫的,而是去坦白認錯。
在S市那幾天,他和芷妍都窩在家裡,半點都沒有出過門,他要辦公的資料,都是由助手送上門的,爲的就是……避世。
頭一兩天報紙報道得瘋,後來經莊立帆壓了下去,但時不時有小道消息傳出來。
而夏輝陽一直沒有想到以何種形式跟芷妍坦白,只能暫時擱着,與外界斷絕一切聯繫。
起初芷妍覺得奇怪,但他以就快度假沒什麼工作爲由來搪塞她,她也就相信了。
真的是個單純的小丫頭。
偏偏這個單純的小丫頭,對他深信不疑的小丫頭,自己卻是傷她最深的。
其實逃避解決不了問題,越是逃避,心裡就越慌,所以夏輝陽決定快刀斬亂麻,便有了今次之行。
想着,今次出去坦白,能否牽着手回來,他心裡,是沒有把握的。
或許,今次成爲他們倆最後一次出遊也不定……
如果是這樣……他不想呀……
想着想着,鼻頭髮酸,眼眶溼潤,他微微吸了吸鼻子,用手撐着額頭,遮擋自己的失態。
飛機落地,去到酒店下榻,喬芷妍醒來,看着窗外陌生的景緻,有些驚訝。
對於輝陽哥三番幾次趁着她熟睡帶她走,只有無奈失笑的份兒。
不過,每次醒來都有驚喜,這種感覺,也不賴。
喬芷妍起來,光着腳丫子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復古的建築,“輝陽哥,這次你又把我帶到哪兒去了?”
夏輝陽也跟着起來,拿過旁邊的外套及地上的毛毛拖鞋,來到可人兒的身後,先爲她披上外套,再爲她套上拖鞋,這裡不比國內炎熱天氣,現在這裡只有幾度,是有些冷意的。
他從背後摟緊她的腰,與她一起看着窗外的景緻,幽幽說道,“F國,一個全世界最浪漫的國度,之前帶你來過一次的,還記得嗎?”
說到這個浪漫的地方,喬芷妍自然是記得的,她點點頭,“嗯,記得,我還記得,這裡是我第一次接收你戒指的地方。”
說起這個,夏輝陽眼眸微微閃了閃,很快又恢復過來,“嗯,想不到芷妍小朋友記憶力這麼好,還記得。”
“當然,浪漫的事情,誰都記得。”
聽到這句話,夏輝陽心裡有些發酸,同時也是慶幸的,真的希望,她能永遠記住她與他的甜蜜瞬間,而忘記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兩人吃過早餐後,牽着手在河邊漫步。
走近心鎖橋時,喬芷妍掙脫輝陽哥的手,快步走到橋上。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鎖,芷妍低着頭仔細尋找着,嘴裡輕聲嚷叫,“輝陽哥,你快點快過來呀,找找看我們的鎖還在不?”
夏輝陽看着她着急的模樣,有些失笑,但還是聽話的快步走到她身邊,與她一起,在一堆堆鎖中尋找當年他們鎖下的那個同心鎖。
關於心鎖橋有過這樣一個故事:傳說相愛的兩人,只要在一個充滿靈氣的地方鎖上一把刻有雙方姓名的同心鎖,就能心心相印,相愛到老。
這是一個美麗的寓言,一個虔誠的祈禱,更是一個永恆的承諾。
正因如此,那年夏輝陽將芷妍追到手後,便帶她來到這裡,鎖上同心鎖,然後,送出了第一個代表追求成功的鑽戒。
當年來的時候心情是極度興奮的,但今次來,卻是相當沉重的,搞不好,會成爲最後一次……
芷妍的呼喚聲讓夏輝陽回過神來。
“輝陽哥,你看,我找到了我們當年的同心鎖。”芷妍開心叫起來,但隨即又是一陣失落,“啊!怎麼鎖壞掉了?”
夏輝陽走近看,看到斷裂開來的同心鎖,心裡閃過微微苦澀。
這是……預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