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剛開着車,帶着宋巖七繞八繞,直接到了春湖,駛到那棟像古堡一樣的別墅外邊。到了鐵藝圍欄的門外,一個保安迎了上來,王剛從車窗探出頭說:“我是都市報的,和你們唐總已經約好了。”
院門打開了,放王剛的車開了進去,宋巖詫異地問王剛,“我們怎麼來這呀,不去他的公司?”
王剛笑笑道,“唐總現在在休假,這裡是他自己的別墅,到這來聊,比在辦公室更隨意一些,聊得也會更深入。”
宋巖嗯了一聲,覺得這也是個理由。
車子在別墅門口停下,唐子健已經站在別墅的門口,抽着雪茄,笑着等着他們。
看到王剛和宋巖下了車,唐子健就搶步上前說:“王剛,你可真是兵貴神速,這麼快就來了。”
王剛握着唐子健的手說:“你唐子健的事情我哪敢怠慢,放下電話我就往這趕。”
兩人對望一眼,一起仰頭大笑。
笑完,王剛指指身邊的宋巖介紹道。“子健,這是我們報社最優秀的記者,也是我的老同學,宋巖。他可是很有才氣,剛纔你看到的那份採訪提綱,就是他擬寫的。”
宋巖看着面前的這位唐總,也就是三十出頭的年紀,中上等的身材,沒有平常印象中有錢人那種臃腫的體型,而是很勻稱強健,伸出的手結實有力,看的出是經常運動的結果,再配上那身淡藍的休閒裝,和標準的老闆板寸,給人的第一印象陽光健康,精明幹練,到很符合時下新型老闆的特徵。
宋巖對唐子健初面的感覺不錯,忙上前伸手說:“唐總,你好。”
唐子健握住宋巖的手,笑道,“那天王剛和我說,要給我派一個最有才的記者,我還不相信,我以爲咱們這座城市的人才都已經流到京滬廣了,剛纔看了那份採訪提綱,我才發現我的判斷有誤,宋記者,你的提綱很吸引我,讓我立刻有種一吐爲快的想法。”
唐子健這樣的隨和幽默,讓宋巖對唐子健又增加了一份好感。
王剛在旁邊插話道,“子健,要一吐爲快就趕緊讓我們進去吧,總站在門口,怎麼一吐爲快啊。”
“王處有意見了,王處總是比我還急,好,二位裡邊請。”唐子健做了邀請的手勢。
三個人進了別墅裡邊,唐子健和王剛走在前邊隨意聊着天,宋巖在後邊跟着,三個人就到了二樓的書房。
看得出,王剛對這裡很熟,一進書房,就對唐子健說:“子健,把你那法國的紅酒拿出來,再犒勞犒勞我們唄,別捨不得啊。”
唐子健笑着從酒架上取下一瓶紅酒,打開,倒在三個高腳杯裡,說:“一瓶紅酒算什麼。你要是喜歡,我這裡的紅酒你隨便拿。”
王剛端起酒杯,品了一口紅酒說:“我可不那麼做,到你這沾點光就行了,真拿了我就成了受賄了,這我可擔不起。”
三個人都笑了。
“好了,我在這裡品紅酒,抽雪茄,看書,宋巖你就和唐總忙你們的正事吧。”王剛端着紅酒,走到書櫃前開始找書。
宋巖看着那排非常有氣勢的大書櫃,心裡真是有點羨慕唐子健,能有這麼多藏書,唐子健絕非是一個普通的暴發戶。
“好,那王剛,你就先在這裡自斟自飲,我和宋記者到裡邊詳談。”唐子健說道。
“好。”王剛已經挑好了一本書,拿在手裡開始看。
唐子健推開大班臺後邊的一扇門,宋巖才發現裡邊原來還有一間屋子。
唐子健把宋巖讓進裡邊,宋巖看看,這間屋子不如外邊的大,但卻是一間觀景屋,透過落地窗,美麗的春湖一覽無餘。
屋裡陳設也古香古色,中間還擺着一套茶具,又像一個清新雅緻的茶室,在這樣的環境裡進行採訪,對雙方都有一種愜意舒緩的感覺。
唐子健邀請宋巖坐下,一邊擺弄茶具一邊問宋巖,“宋記者,你喝茶嗎?”
“喝,但是是瞎喝,我對茶不瞭解。”宋巖如實說。
“宋記者,我很喜歡茶道,茶道講坐忘,讓人心神合一,像我們這種經商的人,每天心裡總有種浮躁感,通過品茶就可以讓心安靜下來。”唐子健說。
“唐總,我知道您在國外呆過,以爲您更喜歡西方的東西,沒想到對東方的文化也這麼精熟。“宋巖真是對唐子健有點誇目相看。
“宋記者,我在國外那幾年是在歷練我自己,真正我的根還是在這裡,我回來,是要把我歷練的收穫回饋到這裡,讓我的企業、當然也包括這座城市能更好。”說着,唐子健把一杯茶雙手遞到宋巖面前說:“嚐嚐我這涮過國外盤子的手,調製出的茶味道怎麼樣?
宋巖也雙手接過茶杯,品了一口,頓感滿口清香。宋巖讚道,“唐總,這茶真好,真是清香撲鼻,沁人心脾。”
唐子健笑了,說:“宋記者,你對茶還是有悟性的,剛纔就算是我們的一個小插曲,現在我們正式開始採訪吧。”
宋巖打開筆記本和採訪機,又把那張採訪提綱打開,和唐子健品茶論商。
唐子健很健談,幾乎不用宋巖的引導,就把自己的人生經歷、生活感悟、經營理念、和金海公司的企業發展、目標戰略等等融在一起,侃侃道來。
有時兩人會按照採訪提綱往下推進,有時又會脫離提綱,即興地碰撞出新的問題。
作爲記者,宋巖在採訪時,最害怕的就是遇到那些有話道不出來的悶葫蘆,那樣會把記者的思路也攪亂。像唐子健這樣的人,宋巖採訪時最喜歡,唐子健思路清晰,說話很有邏輯,而且善於表達,在說到激動之處,還會情不自禁地做幾個手勢。當宋巖問到唐子健一些關鍵數字和時間點,唐子健也能迅速的給與迴應,看來他的記憶力也很好,宋巖在唐子健的感染下,思路也徹底打開了,迸發出好幾個更有深度的問題。
兩個人的採訪配合默契,宋巖竟然不知不覺有了一種享受的感覺。唐子健也顯然很享受這種交流,眼流裡露出壓抑不住的興奮。
通過交流,宋巖瞭解到,唐子健大學沒念完,就去過了國外,那時候他們的家族企業還遠沒有這麼龐大,頂多是一個礦主,唐子健去國外的目的並不是留學,而是想在國外爲自己的家族找到更好的商機,但是到了國外,唐子健才發現,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他一到國外就被老鄉給騙了,帶的錢全部被捲包會。
唐子健欲哭無淚,又不敢也不願和家裡人提,憑着一股狠勁,咬着牙在國外挺了下來,吃苦受罪,什麼都做,也什麼都經歷了,終於熬了過來。這時唐子健家裡的企業也開始越做越大,唐子健又安心的在國外唸了一段時間書,纔回到了中國。唐子健回國之後,發現這座內陸城市和他走之前相比,雖然有了變化,但是變化並沒有相像那麼大,所以他的目標,就是把自己的企業由家族企業轉型爲一個擁有現代理念的新型企業,同時也想把這座城市變成一個內陸的小歐洲。
唐子健說着,打開牆上的壁掛電視,讓宋巖看那幾個樓盤的宣傳片,在宏大震撼的背景音樂裡,那幾個樓盤各個都充滿了濃郁的歐洲風情,讓人恍如漫步國外。
看完宣傳片,唐子健又把宋巖帶到落地窗前,指着春湖,指點江山地說着,以後他對這裡的規劃,規劃裡包括要建大型遊樂園,影視基地等林林總總,以及這片規劃會給這座城市帶來多大的經濟效益,會有多少人受益。
說到最後,唐子健感慨道,“宋記者,這可是一片大藍圖,要都實現,光靠我們企業家不行,還得社會各界的羣策羣力,其中就包括你們新聞媒體,但是我們這些做企業的理應走在前頭,不給城市帶來改變,我們做企業還有什麼意義。”
宋巖聽着唐子健的表述,感覺很好,卻總覺得有一個問題,一個金海公司能有這麼大的實力嗎?社會各界那只是虛話,真正的還需要企業拿真金白銀去幹。
看到宋巖不說話,唐子健問道,“宋記者,你對我的這些規劃不感興趣?”
“不,唐總,我很感興趣,也希望這些規劃能實現,但我覺得實現這些規劃的難度很大。”宋巖笑笑說。
“宋記者,如果你是一個商人,那麼我會批駁你,但你是一個記者,所以我想告訴你一個事實,金海公司起步的時候,我父親兜裡只有幾百塊,可現在金海公司有了幾十個億。難道父輩們能做到的事,我們還做不到嗎?”唐子健眼裡閃出一份傲氣和倔強。
但宋巖感覺唐子健像是在對誰賭氣發誓。
這時,門被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