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龍靖兒起身下樓喝水,卻看見林明啓坐在沙發上,桌面上放着一杯水,旁邊放着幾粒白色的藥丸,他神情有些痛苦,手巍巍地伸直,想取桌面的水杯,但是不知道是否因爲痛苦,竟探了幾次,也端不住水杯。
龍靖兒無聲地上前,拿起水杯遞給他,林明啓一愣,擡頭見是她,掩飾般道:“我大概是晚餐吃多了,胃有點不舒服。”
龍靖兒取過藥,放着他手上,淡淡地道:“胃不好就注意飲食。”
“嗯,好!”林明啓皺起眉頭,似是忍受着極大的痛苦,他顫抖着手把藥丟進嘴裡,喝水送下去。
龍靖兒倒了一杯水,仰頭飲盡,眼角的餘光看到林明啓的痛苦,想起胡喜喜所說的話,他身懷絕症,已經時日無多了。她本十分氣眼前這個老人,畢竟他用卑劣的手段威逼她嫁給他孫子,而她一向是最痛恨被人威脅的。但是,現在看到他英雄暮年的慘況,氣就慢慢消散了。
“吃了藥早點上去休息吧。”龍靖兒伸手攙扶他,他也不反對,就搭着龍靖兒的手,走在光可鑑人的地板上,緩步上了樓梯。
而龍靖兒沒有瞧見的是,林明啓嘴角綻開一抹招牌老狐狸笑意,當年,他可是想過進軍娛樂圈的,這一場戲,他等了足足半夜,才終於等來觀衆。
人老精,鬼老靈,要設計一個女娃,那可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收斂神情,明天一早,還有一場戲要演,得養足精神。
清晨六點鐘,龍靖兒就起來了。她習慣早上出去鍛鍊,所以,換了一身運動服,準備出去。
誰知道剛拉開房門,就看到林明啓走在樓梯上,他彎着腰,一步步緩慢地走下去,聽到腳步聲,他陡然直起腰,回頭看了一眼,見是龍靖兒,不由得微微詫異:“你不多睡一會?”
龍靖兒瞧着他走路的姿勢,問道:“還不舒服?”
“嗯,還有點不舒服,不過我約了醫生,我現在就去診所。”他手裡拿着車鑰匙,在她面前晃動了一下。
“自己去?”龍靖兒蹙眉:“你能開車嗎?”
林明啓苦笑了一下:“因爲辦喜事,所以昨晚我讓司機放假了,沒事,我自己能開車去,很近的,就是西郊路的馮如診所。”
龍靖兒不做聲,西郊路距離林宅起碼要半個小時的車程,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
“你爲什麼不讓你孫子送你去?”龍靖兒上前扶着他下樓梯,問道。
林明啓眸光有些深沉,嘴角似有一絲悲苦在漸漸地散開,他嘆息道:“有些事情,他還是不知道的好。”
龍靖兒便不做聲了,但是卻不能讓他單獨一人出去,否則在車裡出了事,可就不得了。
送他去到診所,他不許她尾隨進去,這家診所不會這麼早開門,想來是林明啓來之前就打了電話,讓馮如醫生在此等候。龍靖兒依偎在診所膠白色的牆壁,雙手抱胸,心裡竟有些擔憂,不知道是否婚禮的操勞,讓林明啓的病情加重了呢。
半個小時後,馮如醫生親自送林明啓出來,馮如醫生約莫六十歲左右,以前是市一醫院腫瘤科的主任,退休後出來自己開設了診所。龍靖兒之前跟馮如醫生打過交道,因爲一宗醫療事故牽涉到她,所以兩人算是舊識。
馮如醫生謹慎地叮囑龍靖兒:“他年紀畢竟是大了,不能過於操勞,作爲後輩的,你們要儘量讓他開心。”
龍靖兒默默點頭,道了聲謝謝後攙扶着林明啓離開。
“陪你吃點東西去吧。”龍靖兒在車裡道。
“不了,我隨便買杯咖啡就行,我得早點回公司準備,今天要?開股東大會。”林明啓擺擺手,對龍靖兒道。
“今天你休息。”龍靖兒冷然道。
“不行…….”
“閉嘴!”龍靖兒側頭怒視:“你不要命了?”
林明啓張張嘴,嘆息道:“公司的事情,總要處理的。”
“你公司不是隻有你一個人,什麼破股東大會,改期吧。”龍靖兒踩下油門,車子直飈而去,天色尚早,馬路上車不多,車子行得很暢順,往市中心的隆福酒樓駛去。
林明啓隨便吃了點粥,便推說沒什麼胃口,催着龍靖兒走。龍靖兒蹙眉道:“你趕着去哪裡啊?今天天氣這麼好,一會陪我去晨運。”
林明啓看看手錶:“都八點了,太陽太大,這個時候晨運對身體不好,你還是趕緊地送我回公司吧!今天的會議,我真不能缺席。”當然不能缺席,今天在公司裡準備了一場好戲,不止他不能缺席,就連最佳女豬腳龍靖兒也不能缺席。
對付眼前這個略顯囂張的女子,他已經摸出門道了,你跟她鬥兇沒有用的,得利用她的同情心,一步步地設計她入董事局。而現在,好戲已經開了頭,而他的表演慾又正強盛,怎麼能叫停呢?
龍靖兒慢悠悠地吃完東西,用紙巾擦擦嘴巴:“走吧!送你去公司。”
今天是公司例行每月一次的股東大會,這種會議不過是說一下公司的業績和手上籌備的項目以及未來的發展,是由各部門主管陳述。龍靖兒不是公司的人,她本想送林明啓到公司後就離開,但是林明啓跟她說自己的身體尚有些不適,讓她在旁邊看着點,以免被其他股東看出來。龍靖兒之前聽聞明啓集團經營不善,如今面臨被收購的威脅,內部鬥爭也肯定很激烈,她明白林明啓的顧忌。
她坐在林明啓身旁,右邊坐着首席秘書,她打開電腦,龍靖兒不小心看過去,瞄到幾份文件,竟是申報破產的文件。她心底暗道:看來胡喜喜所言是真的,盛明集團真的不行了,只是,這家公司業績一向不錯,而且手上大項目也很多,根基穩固,前年又有大財團注資,正是蒸蒸日上的時候,怎地會因經營不善而導致破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