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勤與柳則柔被送去醫院,舒勤腦部出血,要立刻開刀。
柳則柔傷勢較輕,只是傷及頭部和左腳骨折。她進了醫院,就不斷地說是劉佳木推她撞向舒勤,舒勤纔會失控撞上橋欄。
靖兒拉着林樂風,道:“這件事情先放下,舒勤很危險。”
林樂風臉色很難看,他看着劉佳木,“你有沒有推她?”
劉佳木急得哭了出來,道:“我真的沒有,我不知道柳阿姨爲什麼會這樣說,但是我真的沒有推她。車子開得好好的,她忽然整個人用盡全力撞向阿姨,阿姨纔會失控撞車的,真的和我無關,我沒有推她。”
靖兒看了劉佳木一眼,覺得她不像是在說謊,不過,要是她真的在說謊,那她的戲也太逼真了。
按照常理推測,若是說舒勤是被柳則柔撞了一把而失控撞上橋欄,那麼這股力量一定很大,柳則柔當時是繫着安全帶的,她不可能整個地衝向舒勤。除非是她伸出雙手,推動舒勤,舒勤纔會失控。
但是,柳則柔不可能無端端地去推舒勤啊!
舒勤的手術做了足足五個小時,之後又推出去重新拍片,發現腦部有兩處地方出血,手術要繼續。
林樂風不敢打電話給狼外公外婆,狼外婆血壓高,一激動肯定得出事。
警察來給劉佳木和柳則柔落口供。
靖兒給林書宇打電話,林書宇也趕來了,他聽到舒勤還在手術室生死未卜,臉色嚇得發白,嘴脣一直哆嗦,他坐在手術室門口,從口袋裡摸了一下,竟摸出一包煙來。
林樂風冷冷地道:“這裡不許抽菸。”
林書宇把煙放回去,擡頭問道:“她進去多久了?”
“很久了,你現在纔來,遲不遲?”林樂風很生氣,握緊雙拳,雖然元神歸位,對生死也看得不是十分重,但是躺在手術室裡的,是生養他的媽媽,他做不到無動於衷。
林書宇喃喃地道:“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靖兒問道:“你去見過柳則柔沒有?她也受傷了。”
林書宇彷彿這纔想起柳則柔,他擡起頭問靖兒,“她現在怎麼樣?”
“她在病房裡,警察在落口供,不過放心,她沒什麼事、”靖兒道。
林書宇點點頭,“那就好!”卻沒有要去看看柳則柔的念頭。
靖兒只得出聲提醒他,“阿姨現在清醒,你先過去看看她吧,舒勤的手術沒這麼快完成。”
林書宇哦了一聲,有些茫然地站起來,頓了頓,又坐下來道:“不,等舒勤出來之後我纔去看她,我要留在這裡支持她。”
靖兒無奈地道:“你知道阿姨的性格,一會知道你守在這裡,在醫院裡鬧起來可就不好看了。”林書宇最重面子,這樣說,他應該知道分寸。
“已經不好看了,不在乎這一次。”林書宇頹然道,“我就是因爲不想鬧,所以才縱容得她不知分寸了,就讓她鬧吧,鬧夠了,自然就不鬧!”
靖兒輕輕喟嘆一聲,坐在他身邊輕聲道:“爸爸,不管如何,她現在還是你妻子,她受傷了,你守在其他女人身邊,對她來說是一個傷害,你要是真的覺得過不下去了,那就離婚。但是在婚姻的期間,你最起碼的關心尊重要給她。”
這是靖兒第一次叫林書宇爸爸,林書宇有些觸動,擡頭看她,她眸光裡有深沉的凝重,林書宇心中,竟萌發出一種親情的暖意,他眸子濡溼,快速地別過臉,嗯了一聲,對靖兒和林樂風道:“你們在這裡守着,我去去就回來。”
林書宇走後,林樂風坐在靖兒身邊,伸手摟住她的肩膀,輕聲道:“謝謝你!”
靖兒依偎着他在他肩膀上,握住他的手,道:“不要太過擔心,沒事的。”
林樂風默然點頭,只是他們都知道,生命其實很脆弱的,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林書宇去到柳則柔的病房時,警察已經離開了,柳則柔依偎在牀頭,頭上包紮着紗布,臉色蒼白,嘴脣青紫,見林書宇來了,她眸子裡閃動着淚水,問道:“淑琴怎麼樣?”
林書宇坐在她牀前,伸手爲她拉了拉被子,嘆息一聲道:“不知道,還在做手術。”
柳則柔嘴脣哆嗦了一下,仰頭看他,道:“我真的沒有推她,我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的,劉佳木說她沒有推我,說得那麼真實,我都懷疑我自己是不是因爲怨恨舒勤,所以故意推了她一把。”
林書宇嘴角一卷,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安慰道:“不會,你雖然胡鬧,但是我知道你不是一個歹毒的人。這件事情就讓警察去調查吧,不要想了,好好休息。”
柳則柔眸光晶亮地瞧着他,感動溢在臉上,她喃喃地道:“你相信我?真的相信我?”
“七年夫妻,怎麼會不瞭解你?別想了,舒勤會好起來的!”林書宇這樣安慰着柳則柔,只是他心裡也沒底,所以這句話說出來空洞無力。
柳則柔躺了下來,她眼睛凝在林書宇的臉上,眸光有悽苦的痛,她伸手拉着林書宇的手,哽咽道:“書宇,我們離婚吧。”
林書宇低聲道:“胡說什麼?我不會跟你離婚。”
柳則柔看着醫院的天花板,眼淚從她眼角滑下,她苦笑一聲,道:“我想離了。我厭惡這樣的自己,爲了你,爲了我們的婚姻,我把自己變得尖酸刻薄,嬌蠻潑辣,我痛恨這樣的自己。我真的過夠了這樣的日子,我想解脫。”
林書宇看着她,神情黯然,確實,以前的柳則柔,雖不是大氣之人,卻也不會這樣尖酸刻薄,胡攪蠻纏。他當初選擇跟她在一起,是因爲她的溫婉賢淑,善解人意,但是,猜忌和嫉妒讓她整個地變了模樣,她不是他認識的柳則柔,他接受不了這樣的柳則柔,她自己大概也是接受不了這樣的自己。
柳則柔微微闔眼,疲憊地道:“等我出院,我們去辦手續吧。”
“先不要說這個,好好養傷。”林書宇把手掌放在她額頭的紗布上,輕輕地撫摸了一下,輕聲道。
柳則柔默然嘆氣,不再說話。
許久,柳則柔張開眼睛,茫然地道:“舒勤這一次要有什麼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林書宇心中焦灼難安,聽到柳則柔的話,他忽然整個地覺得冷,他裹緊了一下外套,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像是安慰柳則柔,又像是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