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星期。
已經兩個星期, 方靜沒有去如梭吧。
一開始賀文昊打過幾次電話過來,她都沒有接,後來賀文昊不再打電話了, 但是每天都會發一條短信過來, 每次短信的內容都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終於, 再一次收到賀文昊的短信後, 方靜忍無可忍, 撥通了他的手機。
“你究竟想怎麼樣?”語氣有點兒惱怒,更多的是無奈。
“你終於肯和我說話了?”電話那頭的聲音流露出一絲喜出望外的情緒。
方靜皺眉,賀文昊竟然也有耍無賴的時候麼?
她正待接話, 忽然——
“對不起!”賀文昊改變了語氣,誠懇地道, “其實我只是很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那天我喝得七葷八素的, 以爲你……以爲你是她。”
她?噢,是冰山美人!沒想到賀文昊也會犯這種錯誤, 原來電視上演的喝醉酒認錯人的戲碼還是有現實根據的。
“素素?”
“嗯……我在聽。”
“這個週五你會去如梭嗎?”
“唔……我……”她本來是不打算再去如梭吧的。
“不要逃避我,素素……如果你生氣,可以罵我;如果你委屈,可以打我,可是不要逃避我, 好嗎?”
方靜嘆氣, “又打又罵的, 你覺得我是潑婦嗎?”
電話那邊終於傳來一聲輕笑, “呵呵, 你當然不是,哪有潑婦兩個星期都不吭一聲的?你啊, 是比忍者還能忍的忍者神龜。”
好啊,竟敢暗罵她是烏龜!
“男人是否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痛的生物?”剛剛還在道歉,一轉眼又來嘲笑她,真是老虎不發怒就當是病貓,潑婦不發飈就當是烏龜!
當然,方靜不是母老虎,也不是潑婦,所以就算她發怒了也不會扯下臉皮破口大罵,更何況她現在也沒有真的動怒。
說起來很奇怪,對着賀文昊,她生氣不起來。就算被強吻之後,她氣憤過一陣,隨後更多的卻是感到迷惘和不解。
複雜的情緒背後,方靜意識到自己的在意,而她偏偏是不該、也不能在意的。爲了讓自己放下那個吻,她決定不再去想它,忘記它,忘記賀文昊。
而要忘記一個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不再和他見面。
然而,賀文昊的一句話,就把她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給徹底摧毀了。
他說:“不要逃避我,好嗎?”
是啊,她又一次懦弱地選擇了逃避。她怕自己放不下那個吻,所以不敢面對賀文昊,心想只要見不到他,就能忘記他以及和他有關的——那個吻!可是,真正要做到放下某件事情,不是應該想着如何忘記它,而是應該去正視它!因爲真正的放下,不是忘記,而是接受。
於是“強吻事件”後的第三個週五晚上,方靜再度光臨如梭吧。
“你來了?”賀文昊坐在和往常一樣的位置,手裡拿着和往常一樣的Long Island,帶着和往常一樣優雅的笑容向她打招呼。
“是啊……”方靜端着Pina Colada的風暴杯,在賀文昊身邊泰然坐下。“之前是我想岔了,心虛不敢來的人不應該是我。”
賀文昊放下酒杯,深深地注視着方靜,語氣誠懇地道:“對不起!”
聞言方靜收回原來看向吧檯的目光,正好對上賀文昊真摯的眼神。
方靜嘆了口氣,本想說算了,可是轉念一想,只說一句“算了”會不會讓賀文昊意識不到他那晚行爲的嚴重性?但如果不算,難道要矯情地說“我不原諒你”嗎?她今晚既然重來如梭吧,還在賀文昊身邊坐下,除了是要強迫自己坦然面對自己的心,何嘗不是也有原諒賀文昊的想法?方靜是個心軟的人,賀文昊三番四次誠摯的道歉,實實在在地打動了她。
但是打算原諒他是一回事,怎樣原諒他又是一回事。
爲難之間,方靜陡然想起幾年前很流行的一部偶像劇裡的名言,嘴角一翹,道:“如果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
賀文昊先是一愣,隨即也笑了,“那如果道歉沒有用的話,怎樣才能讓對方原諒我?”
方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賀文昊忽然開口,語調竟有些悲涼:“我第一次真心地喜歡上一個女子,卻被拒絕得那麼慘,你說這是不是我以前拒絕別人太多的報應?”
方靜喟然,看來賀文昊對冰山美人是認真的,可惜才子有意,佳人無情,沒想到會有女人看不上這麼優秀的一個男人。
“天涯何處無芳草。”除此之外,方靜不知道該對賀文昊說些什麼纔好。
賀文昊苦笑,這句話很有道理,只是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卻顯得格外的諷刺!
“噢,對了,我也是第一次用那麼拙劣的方式吻一位女士,還弄得那麼狼狽!幸好那位女士肯原諒我了。”
看着滿臉自嘲的賀文昊,方靜突然想,對於強吻這件事,賀文昊心裡可能也不好受。他是一個自負的人,而那晚竟然如此失態,想必他也不願再回想起來。說到底,他可能比她還更想要忘掉那個吻!
方靜輕輕嘆了口氣,道:“不要有下一次就好了。”
每個人都會犯錯,只要吸取教訓,不再重犯,那麼有時候還是放下心理負擔的好。就像她原諒賀文昊,不就正是要放下心中的包袱嗎?當然她也有吸取教訓,她心中明白,自己對賀文昊和從前有了一點兒不一樣,她對他……有了某種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