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傍晚,熱息膨脹,宛星沿着林蔭道直走,拐過一條小巷進去就直奔閨蜜宋可可的服裝店,大老遠就聽見接地氣的廣場舞曲。
“宛星,你來啦!”宛星還在埋着頭悶悶不樂地往店門的方向走,只聽一個尖刺且熱情的聲音召喚她,一臉愁眉的她連忙舒展眉峰,擠出一絲甜甜的笑容,用點頭回應。
“吃飯了嗎?好幾天不見你,都瘦成一隻猴子了!”是宋可可上來拉住她,開始一連串的關心。
宛星自始至終都笑着,瞅了眼面積不大卻燈光亮堂的服裝店,避開會被關心掀起酸楚的現狀,轉移話題的寒暄:“最近生意好嗎?”
宋可可眉頭皺了皺,大發牢騷:“好什麼呀,這破地兒,一天難有兩三個客人……”
聽到宋可可的嘆氣聲,宛星陡涼的心不由一顫,心中掂量着要不要把求助訊號發出來。
“對了宛星,最近阿姨身體好嗎?”進了店裡,宋可可給宛星倒了一杯水,眼裡盛滿了擔心。
“挺好的。”宛星雙手握着水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但回答的時候嘴角一直溢着笑意。
“那就好。”宋可可開懷一笑,指着新到的女裝,喜滋滋地說:“宛星,這些是剛進回來的新款,你要是有喜歡的,挑兩件去,免費送!”
“別了可可,我衣服挺多呢。”宛星顯得有些侷促,拒絕後,臉蛋漲得通紅。
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說話毫無顧忌的溫宛星了,每一句話都戰戰兢兢,曾經的驕傲任性都淹沒在那兩場盛大慘敗的離分裡。
“你這件衣服都穿兩年了……”宋可可撅了下嘴,實話實說。
宛星看了下自己的衣服,內心五味雜陳……難過的不是這件衣服的時久,而是和林以南分別了兩年已久。
“這有什麼呀,只要衣服還能穿,管它時間長短。”她笑得無恙,隨即喝了一口水,形同把所有酸澀都嚥下。
“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醒腦,我可不希望你在我面前硬撐!”宋可可瞭解宛
星的性子,不願多說,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命運弄人啊,以前的你快樂的可謂不知天高地厚,現在的你……”
“可可……其實我來……”來回的車程都要耽擱一陣子,眼看天色昏沉,加之宛星不想每次和宋可可見面就沉浸在過去的傷悲裡,忽地打斷,竟發現求助的言語那麼的難以開口。
“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宋可可這才發現宛星臉色不大對勁,開始神經緊繃起來。
“沒……”宛星搖頭,決定告訴她實話,但說得有些詞不達意,“最近那份工作不太順利,我想換一份工作,最好是日結算的,你知道附近哪裡有這類工作嗎?”
“除了工作棘手,沒有別的事?”宋可可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她。
宛星心虛地搖頭,借錢的事還是開不了口,最後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我怕太晚回去我媽擔心我,所以就沒在電話裡說,好了……我得回去了,週末不好搭車,你空了幫我留意一下啊。”
竄在心裡頭的逃逸衝動讓她說完就往店外走。
“宛星,你等下!”宋可可忽然喊住她,然後把新進的服裝打包好,硬塞在她手上,“我知道你有你的自尊,可我是你的好姐妹,不能眼瞅着你穿得酸裡酸氣!”
她和宋可可是高中同學,多年的好姐妹,都說患難見真情,宋可可在這兩年裡對她的幫助甚大,所以她一直銘心感激着。
“只此一次!”宛星知道宋可可的不容易,所以纔打消借錢的念頭,但不想辜負她的一片熱絡心腸,最後還是收下了新衣服。
“成交!”宋可可見宛星收下衣服,喜上眉梢,承諾到:“宛星,你相信我,不出十天半月,我定會腰纏萬貫!”
宋可可財大氣粗的話讓宛星一愣,不過想着房租的事兒還沒有着落,不再多問,只說:“你記得吃飯啊,別一忙就忘了。”
“這話應該我對你說纔對,我宋可可是天塌下來也不會讓自個兒餓肚子,你打零工的時候別爲了省錢不吃早餐,不然阿姨知道又
該心疼了。”
宋可可的話讓宛星鼻尖冒酸,眼睛澀澀的,她扯出一抹笑,爽快答道:“那我走了啊!”
從宋可可那出來,宛星整個人都癱軟了,坐在路邊的椅子上,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升起一盞盞華燈,頓時迷茫得不知道該去哪好。
難道真的要放下身段去找溫月鵬?
這個念頭剛剛萌生,她就十分抗拒的搖頭否定。
兩年前就斬斷了所有聯繫,父女幾乎是撕破臉,她又何必再度掀起風暴。
夜幕降臨,街燈璀璨。宛星站起身,準備過馬路,興許是有心事,所以悶着頭就往馬路對面走,一陣刺耳且緊急的剎車聲從她耳膜穿過,緊接着是一個踉蹌。
“這位小姐,你眼睛長在頭頂上麼?”一道冰冷的男聲彷如大熱天裡的一場冰雨,那麼熟悉,又淡漠得那麼絕情。
宛星顧不上手肘蹭到地面摩擦後的疼痛,扶着胳膊肘站起來,微微欠身,小心翼翼地賠禮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宛星至始至終沒有擡起頭,但目光所及之處是一雙擦得鋥亮的皮鞋,下身是裁剪得體的米色西褲,對面傳來的淡淡香水味讓她的心從慌亂到安適,再到慌亂,周而復始的惴惴不安着。
在她道完歉後,對面的人徹底噤了聲,宛星以爲這事就這麼完了,她再度欠身道歉:“真的很抱歉,請見諒。”
“你真的不打算擡頭看看我是誰?”輕佻的聲音裡不難聽出一抹失落,但很快那份失落被他的不屑語氣沖淡,“還是不想讓我看到你的落魄?”
就是這個聲音……這個消頓在耳邊整整兩年的聲音,竟如此熟悉的陌生。
宛星抿緊脣,喉嚨裡像是卡了魚刺,想說什麼,疼痛得說不出話來,還是沒有勇氣去擡頭,擔心看到那張日夜不曾消淡的臉龐會萬劫不復,索性裝得若無其事的轉身,然後離開。
既然他那麼討厭自己,那就讓他盡情嘲笑吧。況且,現在的狀況,不就是他那不屑話語裡的情景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