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蓮芳的宅子裡，趙曜正在和宅子的主人下棋。
自從認識賀蓮芳後，趙曜的棋藝變得越來越精湛。與其說他在下棋，不如說他在棋局上作戰。他完美地把賀蓮芳交給他的兵法運用在棋局的對弈上。
“你父皇讓景王任尚書令，你怎麼看？”賀蓮芳說完，落下一子。如今他跟趙曜下棋，不能像幾年前那麼輕鬆。隨着趙曜的長大，想要在棋局上贏他就變得越來越艱難。
趙曜一邊認真地觀察着棋局上的局勢，一邊敷衍地答道：“挑撥離間。”說完，他落下一子。
賀蓮芳見趙曜剛落下的一子，眉頭微微蹙起，思索了一會兒才落下一子。
“你覺得會成功嗎？”
“會。”趙曜拿起兩顆棋子在手中摩擦，“其實，父皇不這麼做，七哥他們也會與鎮國公他們鬧矛盾，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賀蓮芳漫不經心地問道：“你覺得鎮國公會怎麼做？”
“以鎮國公的性子，他會捨棄皇后娘娘和七哥，繼續支持太子哥哥。”
“你就這麼肯定鎮國公不會改變主意支持景王上位？”賀蓮芳故意說道，“比起太子，景王纔是鎮國公的親外甥。”
“二叔，太子哥哥也是鎮國公的親外甥好吧。”
“謝皇后纔是鎮國公一母同胞的妹妹，而先皇后不過是鎮國公的庶妹，關係上差一層。”賀蓮芳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說道，“說不定鎮國公改變主意支持景王，放棄太子殿下。”
“二叔，鎮國公可沒有這麼蠢。別的不說，就說這些年，鎮國公在太子哥哥身上投注了多少心血，如果半廢而廢，改去支持七哥上位，這也太划不來了。”趙曜的大拇指彈起棋子，接着又伸手接住棋子。“再說，七哥可比不上太子哥哥。”
賀蓮芳揚起嘴角興味地笑問道：“怎麼說？”
“首先：七哥雖然在血緣上比太子哥哥更親近鎮國公，但是太子哥哥出生的時候，那個時候大周還沒有建立，皇爺爺和父皇經常在外征戰，聽說先皇后經常帶着太子哥哥回謝家，謝家人也經常去看望先皇后和太子哥哥，”
趙曜繼續說道：“太子哥哥小時候經常去謝家，我聽說在鎮國公親自教導過太子哥哥讀書。太子哥哥和鎮國公的感情非常好，這就是七哥第一個比不上太子哥哥的地方。”
賀蓮芳輕輕地挑了下眉梢，問道：“第二個呢？”
“七哥沒有太子哥哥聽話。”趙曜說到這裡，輕輕地嘆了嘆氣，“唉，太子哥哥非常聽鎮國公的話，鎮國公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鎮國公不讓他做什麼，他就不做什麼。但是，七哥呢，不僅自以爲是，還是自負……不對，準確來說剛愎自負，他不一定會事事聽鎮國公的話。說不定，他還認爲自己比鎮國公聰明，有手段。”
賀蓮芳對景王殿下沒怎麼關注過，並不瞭解景王殿下是個什麼樣的人。
“景王是個剛愎自負的人？”
趙曜微微點頭道：“嗯，七哥不僅自負，還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在七哥眼裡，他們這羣兄弟都是出生低賤的人，跟他不是一類人。“七哥總覺得他是我們兄弟中最聰明的，其實他是我們兄弟中最蠢。說實話，他連九哥都不如。”九哥看起來像個草包，其實九哥並沒有他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蠢。別的不說，最起碼九哥比七哥有自知之明。
“像他這樣自視甚高的人，怎麼可能乖乖地聽鎮國公的話。”趙曜又說道，“七哥甚至爲了證明自己比鎮國公的有手段，說不定能做出超出鎮國公意料的事情。七哥比太子哥哥難掌控。”
賀蓮芳輕點了下頭，繼續問道：“第三呢。”
“第三：七哥是嫡子，但是他不是嫡長子。”嫡子和嫡長子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第四：七哥在大臣裡和民間都沒有什麼名望，也沒有什麼名聲。在讀書上面，七哥比不上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是有些才華的，他寫的一些文章和詩詞很受文人學子們的喜歡和推崇，而七哥寫的文章和詩詞跟太子哥哥相比就差遠了。”
賀蓮芳示意趙曜接着說。
“第五：七哥是一個非常自私的人，他只考慮他自己，不會考慮其他人，哪怕是謝家，他也不會考慮。”趙曜把棋子拋向空中，接着伸手抓住。“對他來說，謝家只是上位的工具，而且謝家必須事事以他爲主，以他爲尊，爲他考慮，而他則不會爲謝家做任何事情。”
“第六：七哥不是一個仁慈的人，也不是一個感恩的人。等他上位後，說不定會對鎮國公，乃至整個謝家做出恩將仇報的事情。”
聽到這裡，賀蓮芳面露意外：“景王竟然是這樣的人？”在衆皇子中，目前最有名聲和名望的人是太子殿下、代王殿下和楚王殿下，至於其他皇子，沒有什麼存在感，百姓們對他們不怎麼了解。
“七哥就是這樣的人，雖然七哥目前爲止沒有做出想三哥那樣傷天害理的事情來，但是七哥……”說到這裡，趙曜停頓了下，他想了想說，“七哥是一個沒有同理心的人。”
“同理心？”
“說得簡單點就是沒法設身處地理解其他人。”趙曜道，“你可以理解爲七哥是一個唯我獨尊的人。”
賀蓮芳明白地點了下頭：“還有呢？”
“像七哥這樣的人，扶持他上位不僅得不到一點好處，還會害了自己。”趙曜微微擰着眉頭說，“如果七哥真的坐上那個位子，那麼大周將會重蹈前朝的覆轍。”
賀蓮芳一臉驚愕：“這麼嚴重？”
“嗯，就是這麼嚴重，因爲七哥只在乎自己，不在意其他人。”趙曜說，“他連我們幾個兄弟都看不起，怎麼可能會把天下蒼生放在心裡。他纔不會管賤民們的死活。”
“鎮國公是想讓謝家永遠榮華富貴，但是他不想做歷史的罪人，更不想毀了謝家，所以他是絕對不會支持七哥的。”鎮國公可是個人精，他纔不會因爲七哥是他嫡親的外甥，就拿整個謝家支持七哥。
“沒想到景王是這樣的人。”因爲景王沒有什麼名聲，賀蓮芳對他真的沒有關注過。“這麼看來，謝家要內訌了。”
“內訌？”趙曜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好笑的笑話一樣，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二叔，你覺得謝家能內訌起來嗎？”
“你覺得謝家內訌不起來？”
“二叔，你太小看鎮國公了，鎮國公可不會讓皇后娘娘和七哥把謝家弄得四分五裂。“趙曜左手撐着臉說，“皇后娘娘和七哥加起來都不是鎮國公的對手。”
“這麼說，你父皇這一招挑撥離間要失敗？”賀蓮芳倒是很樂意看到皇帝吃癟的。
“也不算失敗，雖然皇后娘娘和七哥不是鎮國公的對手，但是他們肯定不會老老實實的放棄，他們日後肯定會報復。”趙曜左手的手指輕輕點着自己的臉，“以皇后娘娘和七哥小心眼的性子，以及他們陰險狠毒的手段，他們以後逮住時機狠狠地咬一口鎮國公和太子哥哥。”
“你都說了他們沒有鎮國公聰明，他們能做什麼？”
“二叔，你可別小看女人，尤其像皇后娘娘這樣的女人，她報復起來可是會非常狠的。”趙曜想到一句話說，“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皇后娘娘因爲記恨鎮國公不幫他們母子，日後說不定不僅會毀了鎮國公，說不定還會摧毀整個謝家。”
“照你這麼說，日後鎮國公府會毀於皇后之手。”
“也不能這麼說，但是皇后娘娘肯定會幫父皇一個忙。”趙曜忽然笑的不懷好意，“以父皇惡劣的性子，會讓皇后娘娘和七哥越發恨鎮國公。”
賀蓮芳突然問道：“如果你是鎮國公，你會怎麼辦？”
這個問題問的趙曜一愣，他認真地思慮了一番說：“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毀了皇后娘娘和七哥，讓他們日後無法作妖。不過，鎮國公應該沒法對他們痛下毒手。”
賀蓮芳直直地盯着趙曜看：“你呢，你會很絕的除掉他們嗎？”
趙曜誠實地搖了搖頭說：“我不會無情地除掉他們。”
聽到趙曜這麼說，賀蓮芳眼底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但是。”聽到趙曜又說但是，賀蓮芳眼底又劃過一抹訝異，他擡眸看向趙曜，聽他繼續說，“我會讓他們對我造不成威脅。”
這個回答讓賀蓮芳的眼底劃過一抹清淺的笑意，他問道：“你會怎麼做，廢了皇后和景王？”
“不能廢掉皇后娘娘，不然會有新的皇后，這對謝家來說不是一件好事。”趙曜以鎮國公的角度來思考，“皇后必須是謝家的，不能換做其他人，我會讓皇后和景王乖乖聽我的話，不敢再反抗我。”
賀蓮芳好奇地問道：“你怎麼讓皇后和景王乖乖聽你的話，不敢再反抗你？”
“二叔，打蛇打七寸，直接拿先皇后的事情拿捏皇后不就行了麼。”趙曜笑嘻嘻地說，“我會安排我的人在皇后和景王的身邊，他們一有什麼風吹草動，我會第一時間知道。如果這樣，皇后和景王還是不聽話，那就廢了他們吧，然後我扶持英貴妃做皇后。”
“倒是不錯的主意。”賀蓮芳對趙曜這個回答比較滿意。
“其實，以鎮國公的手段廢掉皇后娘娘和七哥並不難，不過皇后娘娘是他的親妹妹，也是唯一的妹妹了，他狠不下心來毀掉皇后娘娘。”趙曜語氣篤定地說道，“等着看吧，日後鎮國公府出事，皇后娘娘和七哥幫父皇出了一大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