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兩位嫡子喪命的消息傳回京城沒多久,孟老先生便要離開京城,前往下一站梁州,繼續講學。
孟老先生要去梁州講學一事,對太子殿下和代王殿下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雖然目前爲止,他們不覺得楚王會對他們造成致命的威脅,但是他們對楚王還是心存忌憚的。
原本楚王在文人學子們的心中有很高的名望,如今孟老先生要去梁州講學,只會讓楚王在讀書人心中的地位越來越高。
如果孟老先生去梁州見了楚王,那麼楚王將會取代太子殿下在天下讀書人心中的地位,這對太子殿下來說很不利。同樣對代王殿下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
太子殿下和代王殿下的人都不想孟老先生前往梁州講學,不想讓孟老先生成全楚王殿下。於是,他們想要阻止孟老先生前去梁州。只要不傷及孟老先生的性命,讓他病倒,或者受傷,那他老人家暫時就去不了梁州。
就在太子殿下和代王殿下心裡盤算怎麼阻止孟老先生前往梁州時,皇帝下了一道聖旨,讓沈虎和楚英帶兵護送孟老先生前去梁州。
太子殿下和代王殿下他們心裡打什麼主意,皇帝早就料到了。皇帝特意在早朝上,意有所指地警告太子殿下和代王殿下的人。大概意思就是,如果孟老先生在前往梁州的途中出事,那麼兇手就是你們。
皇帝還告誡他們,孟老先生是唯一一個當世大儒。如果他老人家出事,後果不是他們能承受得住的。
雖然皇帝沒有明說,但是意思很明顯,說的太子殿下和代王殿下的人心頭不安。
太子殿下和代王殿下自然裝作聽不懂,但是他們心裡很不是滋味。有了皇帝的警告,他們哪還敢對孟老先生出手。
在孟老先生離開京城前,趙曜收到了楚王的信。在信裡,楚王再三向趙曜賠不是,也再三熱情地邀請趙曜前去梁州做客。
趙曜原本打算不去梁州的,但是看在他四哥“低聲下氣”求他的份上,他就勉強答應四哥一次,去梁州看他和小侄子。
“殿下,您不是說不管楚王殿下怎麼求您,您都不去梁州的嗎?”
趙曜被同喜說的有些尷尬。他眼珠子轉了轉,有些心虛地說道:“我去梁州不是看四哥,是看我的小侄子。小侄子在信裡說道,他非常想見我這個小叔叔,做夢都想見我,你說我怎麼能忍心拒絕。”
同喜好心地提醒趙曜一件事情:“殿下,您是不是忘了皇上不讓您去梁州?”
趙曜聽到同喜這麼說,立馬想起來是有這麼一回事,臉上的笑容登時僵住。
同喜忍着笑說:“殿下,雖然您不忍心拒絕小殿下的請求,但是皇上肯定忍心不讓您去梁州。”
趙曜:“……”他怎麼把這件事情忘了。
“不行,我去求父皇,死皮賴臉的求,求到父皇答應我爲止。”
“殿下,不是奴婢打擊您啊,奴婢覺着不管您怎麼求,皇上都不會答應的。”同喜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道,“您也知道皇上一向鐵石心腸。”
趙曜:“……”同喜說的一點都沒錯,父皇他一向鐵石心腸。
“殿下,皇上一向都喜歡欺負您,您越是求皇上同意您去梁州,皇上越是不會應允的。”雖然皇上疼愛殿下,但是也愛欺負殿下啊。
趙曜的一張臉瞬間黑了:“你說的太對了,以父皇惡劣的性子,我越是求他,他越是會欺負我。”他怎麼把這事忘了。
“所以,殿下您去不成梁州了,除非娘娘同意您去。”通信給趙曜出主意道,“您去求皇上,還不如去求娘娘。”
趙曜斜了一眼同喜,沒好氣地說道:“你以爲求母妃,就比求父皇輕鬆嗎?”母妃看起來溫溫柔柔的,但是母妃比父皇還要心硬。
“那殿下您還是死心吧。”
“不行,我得試試。”趙曜突然想到了孟老先生,眼前一亮地說道,“我可以跟孟老先生一起去梁州啊,說不定父皇和母妃會答應。”
“殿下,您不是怕跟孟老先生在一塊嗎?您確定您要一路跟孟老先生去找楚王殿下嗎?”
趙曜聽同喜這麼問,腦子裡出現一個畫面,然後嚇到了。他瞬間如霜打的茄子,垂頭喪氣地說道:“我不能跟孟老先生一起走。”
“殿下,袁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死了,現在京城的氣氛這麼古怪,奴婢覺得皇上是絕對不會讓您去梁州的。”同喜道,“奴婢覺得梁州那邊不一定安全。”
“唉……”同喜說的非常有道理,所以趙曜心裡十分惆悵。
“殿下,您還是老老實實地待在京城裡吧。”雖說京城的氣氛不太好,但是待在京城總比出遠門安全。如果殿下在去梁州的途中出了什麼意外,他萬死難辭其咎。
趙曜鼓着臉說:“我不想待在京城,我想去梁州玩。”他長這麼大,還沒有去過京城以外的地方。明明大周這麼大,可是他卻一直困在京城裡。
“您還是不要想了。”
“不行,我還去問問,不然我不死心。”趙曜說完,就氣勢洶洶地前往御書房。同喜見狀,忙追了上去。“殿下,您等等我啊。”
皇帝收到楚王的信後,就一直在等趙曜來找他。果然不出他所料,小兒子來找他了。
趙曜進了御書房,先規規矩矩地向皇帝行禮:“兒臣見過父皇……”
他的話還沒有落音,就被皇帝打斷。接着,他就聽到皇帝說:“你想都不要想。”
呃……他還沒有開口呢。
“父皇,你說什麼?”他得裝作沒聽懂。
皇帝一臉和善地對趙曜說道:“朕不會同意你去梁州的。”
趙曜:“……”
“老四給朕寫了信,希望朕同意你去梁州。”皇帝笑眯眯地說道,“朕不同意,所以你想都不要想。”
雖然早就知道皇帝會這麼說,但是親耳聽到父皇這樣說,心裡還是忍不住來氣。
“爲什麼我不能去?”
“沒有爲什麼。”皇帝故意氣趙曜道,“你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父皇,你怎麼這麼氣人啊?”趙曜一張小臉氣成了河豚,望着皇帝的眼神兇巴巴的。
“還有,你別想偷偷摸摸地離家出走,跑去梁州。”皇帝把趙曜的小心思猜的非常準,他裝作一副惡狠狠的模樣,語氣森森地警告,“你要是敢偷跑去梁州,後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趙曜被嚇得吞了一口口水,不過他還是梗着脖子說:“父皇,我都十一歲了,算是半個大人了,爲什麼不能出門,你十一歲的時候都跟皇爺爺去戰場打仗了?”
“你能跟老子比。”皇帝上下端詳了一眼趙曜,語氣很是嫌棄地說道,“老子十一歲的時候比你高半個頭,比你壯實。老子在上戰場前,就帶着一羣兄弟打土匪,你行嗎?”
“你怎麼知道我不行?”趙曜反駁道,“你讓我去,我證明給你看。”
“想用激將法激你老子啊。”皇帝一眼看穿趙曜的小伎倆,“你還嫩得很。”
被看穿,趙曜也不覺得丟人尷尬。他繼續說道:“你都沒讓我去試試,你怎麼知道我不行啊,有本事你考驗我。”
皇帝非常冷酷無情地說道:“不考,老子沒空搭理你,你哪涼快去哪,少煩老子。”
趙曜氣的跑到皇帝的面前,氣洶洶地抽走皇帝手中的奏摺,並且非常用力地摔在御桌上。
咚的一聲,把站在一旁的孫奎嚇得一哆嗦。
皇帝伸手把趙曜扯進懷裡,讓他趴在的腿上,接着擡手對小兒子的屁股打了幾下。
趙曜哪裡是皇帝的對手,拼命掙扎也沒有掙脫掉,硬生生地被打了幾下屁股。
“臭父皇,你放開我……癢……哈哈哈哈哈……”
皇帝伸手撓趙曜的胳肢窩,撓的趙曜一邊大笑,一邊向他求饒。
“父皇,我錯了,你饒了我吧。”趙曜不怕被打,但是怕癢。
皇帝這才停手放過他。
趙曜趴在皇帝的腿上,氣的張嘴用力咬了一口他大腿。
皇帝疼的倒抽一口氣:“嘶,臭小子!”皇帝伸手捏住趙曜的嘴,“你是狗嗎?”
趙曜對着皇帝“汪”的叫了兩聲。
皇帝被他這兩聲狗叫逗笑了,笑罵道:“狗崽子。”
“父皇,我要是狗,你是什麼。”
“臭小子,膽子不小啊,竟敢罵你老子。”
“我要去梁州見四哥!”趙曜忽然非常大聲地說道,把皇帝嚇了一跳。
皇帝揪住趙曜的鼻子,好笑道:“老子說了,你不能去。”
“父皇,你……”趙曜剛準備說什麼,小嘴巴就被皇帝捏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皇帝的臉色變了,一下子變得非常嚴厲,語氣也非常嚴肅。
“朕再說最後一遍,不許去!”
趙曜聽皇帝這麼說,不敢再說什麼了,但是表情還是非常不服氣,一雙眼睛還是瞪着皇帝。
皇帝輕拍了下趙曜的臉,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滾吧。”
趙曜臨走的時候,氣呼呼地揪了下皇帝的臉,然後飛快地跑出了御書房。
皇帝無奈地笑罵道:“臭小子!”
“皇上,奴婢瞧着十殿下很想去梁州找楚王殿下,您爲何不同意十殿下去啊?”孫奎心想,皇上要是不放心十殿下的安危,可以派人護送十殿下去。再說,一直以來不是有暗衛暗中保護着十殿下麼。
皇帝語氣深沉道:“他不能去見老四。”
“爲何不能見楚王殿下?”孫奎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皇帝看了一眼孫奎沒有說話。
孫奎被這一眼看的頭皮發麻。他忙低下頭請罪道:“奴婢多嘴,請皇上恕罪。”
皇帝收回目光,拿起方纔被趙曜抽走的奏摺,繼續看。
趙曜在皇帝這裡沒有成功,又跑去求樑嬪。不管他怎麼求,樑嬪始終不同意他去梁州。
雖然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趙曜心裡還是很氣。
樑嬪知道兒子詭計多端,不答應他去,他會自己想辦法去,所以不得不威脅他一番。
“你要是揹着我偷偷跑去梁州,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趙曜見樑嬪不是在說笑,而是非常認真。他不由地愣住,呆呆地望着樑嬪。
樑嬪語氣沉肅道:“我沒跟你說笑。”
“母妃……”趙曜不明白樑嬪爲什麼要說出這種話?他只是想去梁州見四哥,又不是去做什麼壞事,爲什麼母妃要說出不認他這個兒子這麼嚴重又嚇人的話?
樑嬪沒有說話,板着臉望着趙曜。
趙曜倏然想到了什麼,臉色刷的一下變了。
“是不是梁州那邊出事了?”
“沒有,楚王殿下很好。”
“那母妃你爲什麼……”今天的母妃太反常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母妃。
“我不放心你去梁州。”樑嬪稍微緩和了下臉色,“如今京中是什麼形勢,不必我跟你說,你應該明白,你這個時候去梁州,我實在是不放心。”當然,理由不是這個。
“母妃,那你也沒必要嚇我說出不認我這個兒子的話。”
“不嚇你,你不會聽話,你什麼性子,我還不知道嗎。”樑嬪再次警告趙曜道,“我沒跟你玩笑,你要是敢偷偷跑去梁州,我就不要你這個兒子。”
趙曜:不對勁,很不對勁。
“不信,你可以試試看。”
趙曜:“……”
“母妃,你都這樣了,我哪裡還敢試試。”趙曜又問道,“母妃,四哥那邊真的沒事嗎?”
“沒事。”
趙曜滿臉狐疑:如果四哥那邊真的沒事,爲什麼母妃的態度這麼奇怪?母妃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他?
“楚王殿下真的沒事,不信,你可以去查。”
“那母妃你……”就算母妃不放心他去梁州,也不會說出這麼驚悚嚇人的話。他直覺覺得母妃有事瞞着他,而且還不小。“不是四哥那邊有事,難道是京城裡要出事?”
樑嬪道:“京城裡出不出事,我不知道,但是我不允許你去梁州。”
“母妃,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啊?”
樑嬪笑道:“我還能有事瞞着你?”她說着,朝站在窗臺上的一排麻雀看了一眼。
趙曜心想也是,可是他還是覺得有些反常。
“行了,我就是不放心你去梁州,沒有其他的事情。”樑嬪伸手點了點趙曜的額頭,“現在京中的形勢不太好,還有太子和代王對楚王是什麼態度,你不知道嗎?你說我能放心讓你去梁州嗎?”
“我不去了。”
聽到趙曜這麼說,樑嬪才放心。
“等過兩年,你再長大一些,到時候你再去梁州。”
“行吧,那我就再等兩年。”趙曜心中雖然覺得古怪,但是沒有再說這件事情,轉移話題說起袁家兩個嫡子喪命一事。然後,又說起陳王即將被殺一事。
“母妃,父皇知道這件事情嗎?”
樑嬪微微怔了下,旋即搖着頭說:“我沒問。”
趙曜看了看樑嬪,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看着兒子這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樑嬪知道他想要問什麼。
她溫柔地對趙曜笑了笑:“我和你父皇只有月底的時候纔會見上面說話,平日裡我和你父皇很少見面。”明明住在一個皇宮裡,但是樑嬪和皇帝卻很少見面說話。“你父皇來的時候,我也很少問他朝廷的事情,畢竟後宮不能幹政。”
“母妃,你父皇他……”趙曜沒有再說下去,但是樑嬪明白他想說什麼,“你父皇對我很好,我現在很滿足。”
聽到樑嬪這麼說,趙曜便沒有再說什麼。
“曜曜,有句話你要知道,你父皇不管是面對我,還是面對你,他的第一個身份永遠是皇上,是大周的皇上,是百姓的皇上,所以在你父皇心裡,江山社稷和百姓纔是最重要的。”樑嬪的語氣非常鄭重,“如果在你父皇的心裡,兒女私情是第一位,那麼你父皇對不起大周的百姓。”
趙曜明白樑嬪的意思,輕輕地點了下頭。
“曜曜,日後你成年封王去了嶺南,要把嶺南的百姓放在第一位,知道嗎?”
趙曜乖巧地點頭:“母妃,我知道。”
“你父皇或許不是一個好夫君,也不是一個好父親,但是他是一個好皇帝。”樑嬪的語氣中帶着些驕傲和自豪,“做一個好皇帝,首先要捨棄的就是兒女私情。如果皇帝太過在意兒女私情,那麼百姓將會受苦受難。你父皇答應過你皇爺爺要守護和照顧好大周的百姓,讓他們不要再像前朝的百姓那樣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她又說道:“你父皇爲了當好皇帝,捨棄了很多東西,還逼自己變得無情。”
趙曜在心裡吐槽道:所以說當皇帝有什麼好的。
“你父皇要如何對待陳王,不是你我能過問的。”
趙曜點點頭道:“母妃,我明白了。”他提六哥的事情,並不是想幫六哥,而是想知道父皇對六哥即將被南魏人所害一事的態度。
樑嬪見趙曜知曉她的意思,便沒有再多說。轉移話題說起五公主的事情。
五公主在生產前回去了,沒有留在宮裡生孩子。嫁出去的公主能讓她回宮養胎幾個月,已是最大的恩典,不可能再讓她留在宮裡生產。
在離開皇宮前,五公主跟虞美人大吵了一架,吵的非常兇。她還因此動了胎氣,差點出事。
前段時間,五公主順利生下女兒。虞美人擔心她,一直請趙曜去看望她。
趙曜去過幾次,仔細地詢問了五公主的身子狀況。五公主生孩子的時候傷了點元氣,需要好好的補一補,其他沒什麼。
樑嬪和虞美人她們一直不間斷地送五公主補藥和補品,五公主的身子這才養好。
五公主的婆婆和夫君對於她生女兒一事沒有任何不滿,相反非常喜歡,但是五公主自己卻不喜歡。
她出了月子後,趙曜去看過她,見她一副怏怏不樂的模樣,還以爲她是產後抑鬱。
產後抑鬱這件事情,他是從夢中趙耀那裡知道的。他擔心五公主是產後抑鬱,怕她做出傷害自己或者傷害孩子的事情,再三交代五公主的夫君仔細照顧她。沒想到五公主悶悶不樂,並不是因爲產後抑鬱,而是因爲二公主再次懷有身孕。爲此,趙曜把五公主狠狠地說了一頓,結果五公主不僅不領情,還罵他多管閒事,把他氣得不輕。
“母妃,五姐姐的事情,我們不要再管了。”趙曜沒好氣地說道,“再管下去,五姐姐就要對我們恨之入骨了,隨她作吧。”
“你虞母妃她……”樑嬪輕輕地嘆了口氣,“唉……我是心疼她……”
“唉……”趙曜是真的拿五公主沒辦法。他勸了,也罵了,但是沒用。
“你有空還是去看看小五,不然你虞母妃寢食難安。”
“行,我明天就去看。”
趙曜跟樑嬪說了一會兒話後,便回興德宮了。
他剛回去,就被八皇子叫了過去。
八皇子得知趙曜想去梁州一事,一見到他說:“十弟,你不能去梁州。”
皇帝:小十不能去見老四。
樑嬪:我明白。
趙曜:我不明白。
老鐵們,你們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