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楚王的目光從殿中羣臣身上一一掃過,羣臣心中皆是一動。
兩萬專門用來守衛壽郢的軍隊統領,這絕對是一個非常關鍵的位置。
兩萬大軍,這數量已經不少,而且專門用來守衛壽郢,非大王信任的大將不可。否則,一旦國家有事,大軍全都出徵在外,而國中就只有壽郢的這兩萬守軍···
而這樣一個倍受大王信任的將領,一旦調任爲將,或者要進行升遷,那就一定會是一路大軍的主將,或者是朝中左右司馬。
如此,只要成了這兩萬大軍的統領,就是一塊最重要的跳板,未來出將入相完全不是夢。
一時間,羣臣前列的朝中重臣全都心中一熱,然後開始思考起可以做這支大軍統領的人選。
而羣臣中後側的大臣,則紛紛將目光投向前方的重臣,只等重臣心中一動,然後他們就立即進行響應。
就在楚王的目光還在注視着羣臣,似乎還在疑惑間。
此時,令尹昭雎主動推薦道:“大王,前陳城守昭應之子昭先,心在大王,意在報國,熟讀兵書,通曉戰事。之前平叛之戰,昭先領兵率先攻入叛軍左翼,有功。
是故,臣以爲將軍昭先可當此重任。”
“昭先!”熊槐點了點頭。
前陳城守昭應在六國伐楚之時,面對陳城失守的現實,主動承擔起爲大軍撤離斷後的任務,拼死阻擊各國聯軍,最後在陳城被聯軍亂刀砍死。
以昭應的功績加上昭先之前立的功勳,以及令尹昭雎的舉薦,讓昭先擔任守軍主將,的確也合適。
只是···
這兩萬大軍的主將,熊槐心中早已有了人選。
是故,熊槐聽昭雎說完,只是微微頷首,卻沒有答應下來。
此時,與昭雎交好的大臣見大王並沒有立即答應下來,而是略有遲疑。
見此,數個大臣立即開口道:
“大王,令尹所言極是,臣亦以爲將軍昭先可以爲將。”
“將軍昭先熟知兵事,忠於大王,可以爲將。”
“臣附議!”
“···”
此時,司馬景缺見羣臣鼓動,而楚王還在猶豫,便立即直起腰來。
殿中還在推舉昭先的大臣一看司馬景缺動作,只是略一遲疑,便停止了議論。
司馬的面子,他們還是要給的。
此時,景缺開口道:“大王,先令尹景鯉之孫,麥君世子景楓,忠於君王,通曉兵事,之前平定叛逆有功,臣願舉薦將軍景楓爲將。”
景缺話音一落,不願失去這個至關重要位置的屈原,跟着開口道:“大王,將軍屈恢奪取壽春城有功,且屈恢在江淮遊歷多年,熟知江淮之事,是以臣願舉屈恢爲將。”
“大王,臣以爲將軍景楓···”
“大王,將軍屈恢···”
一時間,大殿中頓時充斥着鼓吹這三人的聲音。
此時,江淮貴族見昭景屈三族已經丟下顏面,開始內舉不避親,紛紛推薦各自的族人。衆人見此,心中不禁一急。
之前楚國都城在江漢之時,朝中重臣本來就多是江漢貴族,而不久前江淮之亂,已經導致江淮貴族實力大損,現在,若是這支由江淮子弟組成的軍隊,也交給江漢貴族來統領。
這無疑是對江淮貴族的沉重打擊。
而且,不久前鄭袖之死,江漢貴族已經打落了江淮貴族的顏面,若是這次守軍主將也拱手讓人,那江淮貴族的底子也丟了。底子面子全都丟了,那以後江淮貴族還怎麼與江漢的貴族競爭?
想到這,江淮貴族紛紛相互觀望,以目示人。
幾個呼吸之後,前方的幾個江淮貴族瞬間達成協議。
接着,上將軍昭浪起身道:“大王,之前鍾離君面對叛逆的十五萬大軍,寧死不降,死守鍾離,血戰一月,這才保住鍾離,截斷壽縣叛軍與淮陰叛軍的聯繫。
是故,臣以爲鍾離君一心報效大王,有功於國,可以爲將。”
昭浪話音一落,逯軍等江淮貴族立即響應道:“大王,臣等以爲鍾離君老成持重,可以爲將。”
隨着江淮貴族開口,舉薦鍾離君的聲音立即壓倒了舉薦昭先、景楓、屈恢三人的聲音。
此時,熊槐見江漢貴族雖然人多勢衆,但卻因爲同時舉薦三人,力量三分緣故,而被只舉薦一人的江淮貴族壓倒。
見此,熊槐心中十分舒坦,遷都壽郢已經初見成效了。
之前,熊槐雖然借五國大破楚軍之機,以楚國存亡危機爲藉口,用輸糧賜爵的名義,大量引進無法繼承爵位的貴族子弟以及國中大商人、大豪強階層,以對抗現在的貴族。
但是,這些人進入楚國朝政後,卻因爲功勳太少,地位太低,而難以立即對現在楚國上層發起衝擊。
畢竟,這些新貴族中,發展最好的屈署嫡次子屈恢,現在也只是一個普通朝中將軍而已。
而遷都則不一樣,都城一從郢都遷到壽郢,江淮的封君大量被徵召入朝,便立即對原本楚國朝政發起了猛烈的衝擊。
就比如現在,江淮貴族舉薦的鐘離君就壓到了昭景屈的族人。
在以前,這種情況簡直難以想象。
想着,熊槐又擡眼向羣臣前列的太子橫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在心中默嘆道:“可惜,這一次寡人的目標並不是用江淮貴族打擊江漢貴族貴族,否則,這次的守軍主將,那就是鍾離君了。
但,這次拋出的主將人選,這其實是廢太子的第二步。”
想着,熊槐又等了一會兒,等江漢江淮兩幫貴族吵得不可開交後,這才準備親自下場。
“咳咳~~”
羣臣正爭得白熱化間,突見楚王輕咳,所有爭吵的大臣立即噤聲,然後正襟危坐,向楚王拱手道:“大王,臣等失儀!”
“無妨。”熊槐笑了笑,毫不在意的安撫道:“兼聽則明,偏信則闇,諸卿爲國事爭論,此乃寡人之福啊。”
笑着,熊槐轉頭看向太子橫道:“太子,寡人多日不曾理事,對於羣臣舉薦的人選,實在難以決斷。
太子你監國數月,熟悉朝政,不知太子可有合適的人選?”
太子橫一怔。
他沒想到父王會在主將的人選上詢問他。
本來,他今天是有其他要事要奏的,也沒打算參與這事。但是,既然父王現在開口詢問,那···
那就是父王對他的考驗。
此時,太子橫想起數月前父王教導:
身爲太子,身爲儲君,身爲未來的楚王,對錯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又自己的決斷,不被羣臣所惑。
想着,太子橫看了看令尹昭雎等人。
若是以前,他可能會附和令尹昭雎,但是,現在,對於這支守衛壽郢,直接關乎朝廷甚至他自己這個太子,乃至直接關乎父王安危的關鍵職位。
他也動心了,他也想要。
想着,太子橫沉吟一下,拱手道:“父王,兒臣以爲州侯老成持重,可以爲將。”
此言一出,殿中之人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