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爲這一事件的主角,熊槐同樣也緊張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現在的年代可不是科學至上的年代,大部分的人,所有的人全都是迷信的,要知道,即便是敬鬼神而遠之的儒家子弟,也是最精通祭祀禮節的一個學派,而且熊槐他自己就經歷過三次重大迷信事件。
一是秦王祭天詛咒他這個楚王,二是宋王小鳥生大鳥欺騙所有宋國百姓的事情,最後,太子橫成婚之前,楚國也曾進行重大的占卜。
更重要,現在的普遍價值觀,一個國家最重要的事情有兩件,就是孔子所說的在祀在戎,祭祀還排在軍事之前。
要命是,楚國也是一個特別迷信的國家,祭祀的對象,除了自己的祖先以外,其他重要神靈,除了至高神東皇太一,女媧也是重要的神靈。當然,身爲楚王,女媧還沒有進入熊槐的祭祀序列,但在民間或者地方,祭祀女媧的人可不少。
女媧補天的傳說,早在數百年前就傳開了。而女媧造人的故事如今也在天下廣爲流傳,此時還沒有盤古開天的傳說,如果說東皇太一代表天,那麼造人補天的女媧,地位已經開始直追大地。
故而,昭魚已齒許行三人才會把五色琉璃當作五色石,並把五色石當作祥瑞,其他人一看五色的玉石,第一反應就是五色石。
現在,熊槐所擔心的是,若是楚國百姓得知楚王打碎了女媧用來補天的五色石,擔心天塌下事小,熊槐唯恐擔心他的威信會受到重創。
現在即便熊槐說剛剛打碎的是一塊琉璃,恐怕其他人也不會也會以爲楚王欲蓋彌彰掩耳盜鈴。
至於五色石是煉出來的事情,這就更不是事了,因爲五色石本來就是女媧煉出來的。
所以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將打碎五色石的事情混過去,隨便一個說法,哪怕自欺欺人也罷。
熊槐想了想,眼珠子一轉,在昭魚的注視下,從身上取下隨身佩戴的寶玉,然後狠狠的砸在地上,砸的支離破碎後,大聲感嘆道:“寡人今日得見女媧所煉製的五色石,才知天下竟有如此美玉,即便是昔日卞和所獻的和氏璧,在五色玉前,也不過是一塊頑石罷了。”
說着,熊槐大聲宣佈道:“也只有這等女媧煉製的五色石,才配得上寡人的身份,其他的頑石,不要也罷!”
說完,熊槐又取出另一塊琉璃,不,五色石,然後對正在一旁拜倒的李秋道:“司宮,將五色石交給典衣,讓典衣進行處理,以後寡人要佩戴五色石。”
此時李秋一愣一愣的伏在地上,還沒有從大驚失色中反應過來。
昭魚一聽楚王的話,接着低頭一看碎玉碎石散落一地,心中一動,立即明白楚王意思。
只要楚王砸的不是五色石,百姓貴族自然也不用擔心楚國因楚王之故獲罪於天,一旦出現天災或者打了敗戰什麼的,楚王也不擔心背鍋。
想着,昭魚立即會意,向前走了三步,開口道:“大王英明,有了這五色石,其他的玉石,不過是頑石罷了。”
說着昭魚從他身上解下隨身的玉石,對着五色石碎裂的地方用力一擲,即將玉石砸的四分五裂。
然後開口道:“這等頑石不要也罷。”
昭魚的玉石碎片再度濺到李秋頭上,李秋聽着楚王與司空的一唱一和,頓時明悟,楚王話中的意思,就表示楚王現在不打算殺人保密。
於是,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應道:“唯!”
此時已齒許行二人也反應過來,一同開口道:“大王英明,非五色石無以彰顯大王的身份。”
許行表完態度後就退回一邊,但是已齒卻在停頓了一下。
比起農家的學說,他們墨家卻更加重視鬼神,雖然現在楚王接口剛剛打碎的是玉石而不是五色石,但是,事實上剛剛楚王就是五色石,這種事情能欺騙人,難道還能欺騙鬼神嗎?
楚王打碎五色石的事情,難道就這麼算了!
想着,已齒又向前走了一步,行禮道:“大王,五色石乃是女媧補天之物,是爲天下至寶,如今此寶落在楚國手中,不能說不是女媧的恩賜。”
“故,臣以爲爲了感謝女媧,理應爲女媧建立宗廟,並請大王親往,以太勞祭祀女媧。”
已齒說完,依然心有餘悸,擔心上天會怪罪楚國的昭魚許行二人,立即明悟,已齒的意思不僅是感謝,還有請罪之意。
不然,何必讓楚王親自前去祭祀呢!
想着,昭魚贊同進一步補充道:“大王,左工所言有理,但是如果只是太勞,臣以爲無法向女媧表達謝意,所以,這次祭祀理應提高女媧的規格,理應用兩太牢(兩頭牛)來祭祀。”
許行聞言附和道:“大王,司空所言有理。”
“兩太牢?”熊槐一驚,正常來說,兩頭牛這是祭天以及祭祀四方上帝(白、青、黃、赤四帝)的規格。
爲了祭祀女媧用兩頭牛,那麼不就是得罪上天嗎?
難道這就是爲了一個謊言,接下來就要用另一個謊言來彌補的節奏!
頓了頓,熊槐詫異道:“若是祭祀女媧用兩太牢,那麼祭祀東皇太一以及四方上帝呢?”
昭魚遲疑了一下,開口道:“大王,那就用三太牢好了。”
“···”
看着昭魚三人緊張的神色,熊槐沉默了一下,點頭道:“可。司空,爲女媧建立宗廟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一旦宗廟建成,那麼寡人將會親往拜祭女媧,祭之以兩太牢。”
“如今宗廟未成,司空可傳令太卜,準備一牛、一羊、一豬,五日後,寡人前往江水之畔,祭祀女媧。”
昭魚三人拜道:“大王英明!”
對衆人安撫了一番後,熊槐開口問道:“司空,寡人有一疑問,不知這五色石,司空是從哪裡得到的?”
聽到楚王詢問,昭魚露出憤恨之色:“大王,這兩塊五色石乃是從研製琉璃的方術士燕宗哪裡得到的。”
熊槐一愣,問道:“方術士?燕宗?司空這是何人?”
昭魚應道:“大王,之前臣封大王之命研製琉璃,特意從齊燕之地邀請了數位方術士,這燕宗正是其一。”
“今日,燕宗在他的住所煉製丹藥時猝死,接着,侍衛在他的丹爐裡發現一些琉璃,然後,侍衛又在他的住所發現了更多琉璃與五色石,而這兩塊五色石正是五色石中的精品,故而臣特意將這兩塊獻於大王。”
昭魚說到這個情況時,憤恨之色洋溢於表。
情況很明顯,這個燕國的術士顯然已經找到了琉璃的煉製秘方,但是他卻秘而不宣,將這件事隱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