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接納公子安後,熊槐看着公子安,沉吟了一下,然後開口道:“賢卿,眼下我楚國正面臨一樁難事,寡人心想或許也就只有卿能爲寡人分憂了,不知卿可願助寡人一臂之力?”
公子安一怔,心中冒出陣陣疑惑。
他纔到楚國,剛剛向楚王效忠,楚國會有什麼問題只有他才能辦成呢?
想着,公子安立即拱手應道:“請大王吩咐!”
熊槐點了點頭,露出一縷難色,開口道:“想必賢卿也是知道了,這些年來楚國連年征戰,國中物資短缺,百姓疲憊不堪,以致寡人要以舉國之力奪取南鄭時,國中頓時怨聲載道。
南鄭是寡人想要的,國人是寡人所不願失去的。然二則不可兼得,故寡人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猶豫,是否繼續堅持下去。”
說着,熊槐露出一絲喜色,看着公子安笑道:“但是,今日賢卿從燕國遠道而來,爲寡人帶來了兩件神器,寡人得此神器,既喜既愧。神器重寶,寡人得之,不勝欣喜矣,然燕王不貪戀神器,以民爲本的心懷,卻讓寡人心生慚愧。
將寡人的所作所爲與燕王一比,寡人實在是對不住國中的百姓。故而,寡人決定以燕王爲榜樣,以百姓爲本,從南鄭退兵,與秦國講和。”
公子安腦袋一懵。
退兵?
講和?
我千里迢迢從燕國而來,帶着大量的軍資過來,是爲了讓楚國繼續與秦國作戰,好讓燕國有更充裕的時間攻打中山國的,而不是來勸說楚國與秦國講和的。
若是自己一到楚國,然後楚王就立即被自己勸服與秦國講和,這消息傳到燕王那裡,燕王會怎麼想,會怎麼看?
那我日後還怎麼回燕國。
“大王這···”
見公子安開口,熊槐立即打斷道:“寡人聞術業有專攻,聞道有先後,能見賢思齊便是人生之寶,故而孔子曾雲三人行則必有我師,擇其善者而從之。燕王大德,千里迢迢送來神器,想來也是在提醒寡人以民爲本吧。”
“···”公子安滿腹的經綸全都說不出來,總不能說燕王只是想借楚王傳播自己的聲望,更不能說燕王根本沒有愛惜百姓的意思。
此時,熊槐笑道:“燕王的意思寡人已經知道了。正好,寡人知道燕王乃是秦王的親戚,秦燕兩國關係不錯,故而寡人想請賢卿走一趟秦王,以燕國的名義局中調停。”
公子安見楚王已經開口,知道自己無法拒絕,正想着如何挑撥秦楚兩國關係的時候,又聽見楚王道:
“當然,爲了避免秦王不停燕國調停,寡人決定給秦國施加一點壓力,讓大軍集結在函谷關外的韓國也派出使者進行調停。如此,有韓國壓力,有了燕國的臺階,秦王應該就會答應調停了。”
公子安渾身一僵。
兩國調停,看來楚王已經有了明顯的退意了。或許即便秦國不答應調停,楚國也會從南鄭退兵。
如此,燕國的調停也就顯得不難麼重要了。
而且···
公子安偷偷的看了一眼楚王,暗暗想到:楚國果然不容輕辱,燕王這纔想要踩楚國一腳,並讓楚國承燕國的情。不想,楚國的反制來的如此之快,不僅讓燕國在中山國哪裡勞而無功,而且還讓燕國反過來承楚國的情。
此時公子安已經想明白了,楚王讓他去秦國調停,不僅是向要借燕國的面子,更是借他之口通知燕王退兵。否則,一旦齊國得知秦楚兩國講和,而燕軍還在與中山國大戰,那時,齊王一定會會師北上,趁機削弱燕國。
想着,公子安立即伏地一拜:“臣領命!”
公子安退下後,熊槐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不禁輕輕感嘆道:“果然是世事無常,當年那個衝動暴躁的燕王,僅僅蟄伏數年,不想,今日一見,已然胸有溝壑。”
陳軫應道:“大王,燕國太遠,而且齊燕兩國乃是死敵,燕王自然是越強越好,這對我楚國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熊槐點了點頭,接着想起鄂君來,感嘆道:“國事艱難,當前還得以修養爲主。”
說着,熊槐的目光轉向屈原:“賢卿,這段時間國事一直都是卿在處理,在等一段時間,卿就上書與秦國講和吧。”
屈原沒有多想,立即應道:“唯。”
不久,屈原與陳軫從楚宮出來,屈原上了馬車後,將陳軫剛剛遞給他的木簡拿出來一看,然後,半響纔開口道:“不想,風雨已至啊!”
次日,公子安離開郢都,一路北上往韓國而去。
當韓王倉得知公子安奉楚王之命請韓國對秦楚兩國調停後,沉默了許久。
秦國咸陽。
當公子安與韓珉代表韓燕兩國前來調停後,秦國上下頓時一片譁然。
“大王,此戰我秦國失去了上庸漢中還有巴地,如此重大的損失,我們決不能這樣算了。”
“不錯,與楚國死戰到底,不收回失地決不罷休,我赳赳老秦,決不怕死。”
“楚國連年征戰,不久前才遭到六國圍攻,現在又再次與我秦齊魏三國開戰,以楚國的國力必然是頂不住了,所以這才讓韓燕兩國調停求和。”
“正是如此,楚王殘殺大臣,楚國之內人心惶惶,故而楚王求和,必然是楚國之中發生內亂了。”
“大王,當此之時,我秦國應該拒絕楚國的求和,理應繼續與楚國對持下去,直到楚國堅持不住,然後我秦軍趁勝追擊,趁機收復漢中上庸還有巴地。”
一時間,整個秦國的朝堂上,全是反對與楚國和談的聲音。
當然,秦王蕩顧及韓燕兩國的面子,卻也並沒有當場拒絕。
下朝後,秦宮中,秦王蕩正與公子稷對飲。
酒酣,秦王蕩突然開口問道:“王弟,聽說你舅舅羋戎到咸陽了。”
公子稷一怔,然後自然的將酒杯遞到嘴邊,一飲而盡後,點頭道:“大王說的沒錯,舅舅羋戎已經道咸陽多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