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處偏僻的青山鎮,往日裡都是非常平靜的,沒什麼外人來他們這裡。
但是今天一大早,青山鎮外卻是出現了上百號人,這些人都穿着直排扣深藍色上衣、灰色直筒褲軍服,不少人的軍服還明顯不合身,鬆鬆垮垮的看起來活脫脫是一羣匪兵!
倒是領頭一個騎着矮腳馬,穿着雙排扣上衣,領子上彆着一枚金牡丹的年輕人看起來英俊威武。
這一夥人,正是林子然他們!
這麼多人跑到青山鎮裡,自然也是瞬間引起青山鎮內衆人的注意。
青山鎮的城門被迅速關閉,不多時城門樓上就是出現了好幾個人,爲首的一人還穿着官服。
城外的林子然看到這一幕,用手指輕輕敲擊着馬鞍,半晌後他朝着羅麻子招了招手,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羅麻子連接點頭,說着‘是’‘遵命’之類的話。
看似場面不小,但其實林子然也沒說啥,只是讓羅麻子按照計劃行事而已!
他們昨天已經是商議好了,既然穿上了這一身軍服,那麼就好好利用這一身軍服,僞裝成準備進山剿匪的官兵,說是路過青山鎮,讓他們供應軍需。
爲此,林子然還特地讓人僞造了手令,任命書等文件。
說白了就是騙糧!
其實他們也是可以強取的,但是這青山鎮好歹是個鎮,裡頭也是有官兵的。
而且打起來的話,他們的身份就暴露,從而引來官兵的圍剿。
這剛從平丹縣跑出來呢,林子然可不願意又招惹了羅河縣這邊的官兵。
所以現在是能騙就騙,實在騙不了再考慮採取暴力手段。
此時羅麻子也是邁動着小短腿上前,不過沒敢太過上前,而是在百米外就是鼓足了中氣道:“城裡的人聽着,趕緊打開城門,備足錢糧以供軍需!”
這時只聽城頭上的一個穿着官服模樣的中年男子大聲喊道:“不知道貴部是那裡的人馬,可有印信文書?”
羅麻子此時回頭看了看林子然,而林子然點頭,示意他繼續按照計劃行事。
當即那羅麻子就是道:“我們是第五巡備營的,奉命進山剿匪,這是徵調沿途各地軍需的手令!”
說着,就是派了個小兵送過去了一封書信。
城頭上的官兵們沒敢直接打開城門,而是用吊籃把書信吊了上來,很快就有人拆了開來看。
此時,林子然一直盯着城頭上的那幾個人在看。
他們可是假兵,這手令自然也是僞造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瞞過去。
於此同時,城頭上,幾個穿着官府的人圍在一起,只聽有人道:“老大,這書信到底是真的是假!”
手持書信打開來看的是一個穿着鎮守官服的中年男子,國字臉的他此時板着臉道:“老子哪知道真假啊,這字認得我,但是我又認不得它!”
這會另外一個人接過了書信,裝模作樣看了看道:“不好說,不好說!”
“老大你看,這上面有個‘五’字,而剛纔他們說自己是第五巡備營的,我尋思着這幾個字就應該是說的第五巡備營,這又有個‘匪’字,他們不是說進山剿匪嘛,這也對的上!”
“還有,這上頭還有一個官印,大當家還記得不記得,當初官府通緝我們的佈告上,也是有差不多這麼一個大印呢!”
這話一出,旁人也是伸頭過來看:“不錯,剛纔還沒注意看,這上頭果然有個官印呢,和之前官府通緝我們的佈告上蓋着的官印一樣,都是紅色的!”
爲首穿着鎮守官服的中年男子重新接過了文書,仔細看了看後微微點頭:“我看也像,這麼說來,他們真是什麼第五巡備營的官兵了!”
“這些官兵沒事跑青山鎮這窮鄉僻壤來幹嘛!”
“廢話,剛纔他們不是說了嗎,這是要進山剿匪的,只是路過青山鎮,要錢糧!”
“要錢糧啊,那我們給嗎?”
話沒說完,旁人就有人道:“對,給,反正這些錢糧也不是我們的!”
此時那中年男子點着頭道:“人家拿着調令過來我們要是不給錢糧,怕是要讓他們起疑了,要是讓他們知道我這個鎮守是假的,那可就麻煩大了!”
城外的林子然一直都是看着城頭上的那幾個官員,見他們圍着交談,估計是判斷文書的真假,以及他們這些人身份的真假。
這僞造的文書也不知道能不能混過去。
但是很快,林子然就不用擔心了,因爲城頭上的那些官員們已經是給出了答案!
城頭上爲首的中年男子道:“原來是第五巡備營的林大人,下官青山鎮鎮守汪金筌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此時對話已經是不能讓羅麻子代勞了,騎在馬上的林子然上前道:“嗯,既然都知道了,那就打開城門,我部需要進城休息!”
大恆軍制,軍爵分三等九級,上等第一級爲上卿,中等第二級爲中大夫,下等第三級爲下士,另有士兵一二三等。
大恆開國之處在地方設州、郡、縣、鎮四級官府,鎮守乃最低級的地方主政官員。
如今林子然僞裝的乃是第五巡備營營官,佩戴的可是下大夫軍爵的領章,論起地位來可比鎮守可是要高的多,如果對他們太客氣,反而會引人起疑,所以林子然是故作高傲。
這一聽林子然讓他們打開城門,城頭上的汪金筌卻是遲疑了!
當即就有人道:“不能讓他們進城,他們要是進城了,很容易發現我們的馬腳的,到時候可就麻煩大了!”
汪金筌也是知道事情輕重的,當即就是朝城外的林子然拱了拱手道:“稟告大人,我青山鎮地方小,實在是無法容納大軍,不如我們組織民壯把錢糧送出去,大人您看可好?”
這話在林子然聽來,倒是挺符合雙方的情況的,他知道對方擔心什麼,不外乎就是擔心亂兵過境嘛。
林子然剛纔說要進城,其實也就是爲了彰顯自己等人的官兵身份故意說出來的。
真輕輕鬆鬆讓他林子然進城,他還擔心呢。
一方面是怕進了城暴露,一方面也是擔心於什麼埋伏之類的。
對方既然願意主動把錢糧送出來,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但是!
身爲一營營官,堂堂下大夫,豈能是被區區一個鎮守輕易拒絕。
就算他林子然不在乎這個臉面,但是他假冒的第五巡備營的營官卻是必須在乎這個臉面的。
當即就是冷哼一聲,然後朝着羅麻子點了點頭!
這會,羅麻子迅速邁動了小短腿上前兩步,只聽他大喝道:
“好大的狗膽!”
“讓你們打開城門就打開城門,囉嗦什麼!”
“區區一個鎮守,竟然也敢在我家大人面前放肆,信不信一炮把你們轟了!”
“快,立即打開城門,否則休怪槍炮無情!”
這一番話說的,讓城外衆人聽的熱血沸騰,哪怕是林子然都覺得,假如自己真的是個下大夫營官,少不得真會這麼幹。
然而羅麻子這一番話,又是讓城頭上的汪金筌等人擔驚受怕起來。
真讓他們進城?
汪金筌他們不敢啊,這放了官兵進城,他們很容易暴露馬腳啊!
但是不放這些官兵進城?
看這些官兵的驕縱模樣,保不準就會真的炮轟青山鎮了,到那個時候同樣麻煩。
“老大,要不讓他們進城算了,反正他們只要錢糧,給了他們就是!”
“反正那些錢糧也不是我們的。”
“就是,這些官兵是要進山剿匪的,不可能在青山鎮待太久,估計明天也就走了!”
“等這些官兵走了,我們就能繼續在這裡逍遙!”
“對,對!”
一羣手下人的想法是什麼,汪金筌還能不知道嘛,無非就是怕官兵真的惱怒了,然後打進來。
說實話,不僅僅手底下的人怕,他汪金筌也怕啊。
當即就是朗聲對城外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下官這就打開城門迎接大軍!”
而聽着城頭上官員的回答,林子然卻是皺起了眉頭。
這青山鎮,不正常!
通過原身的記憶,他可是知道這會可是亂世呢!
但凡亂世,不管是匪還是兵,禍害地方的本事都是半徑八兩,誰也不比誰差。
但凡是正常一點的地方官員,都是不會輕易讓官兵,尤其還是外地來的客兵入城的。
一旦這樣做了,那簡直就是把放了一頭狼進入羊圈裡,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林子然之前預估的就是,這青山鎮的人雖然被自己瞞過去了,而且也被自己用假身份給壓住了,但是頂多也就是送多一些錢糧充當軍需。
然而,這青山鎮的官員被自己隨便一嚇,就是准許自己等人入城了。
這不正常!
羅麻子此時已經回到了林子然身邊諂笑道:“大當家的計策果然是萬中無一,對面的怕是已經被嚇傻了,哪裡還顧得上盤查我們的真假啊!
林子然自然是懶得說話,而是招來了身邊的幾個手下:“你們幾個過去看着!”
不是他林子然疑心重,而是這青山鎮的反應實在有些古怪,他讓羅麻子隨便喊兩句,裝作狂妄一些,不過是爲了讓自己這些人看起來更像是官兵。
但是這些青山鎮的人卻是直接被嚇住了,並答應了打開城門。
這就不得不讓他懷疑城內有詐了!
萬一是城門洞裡有伏兵呢,等着他們進城的時候來個一鍋端呢?
此時旁邊的羅麻子又是道:“大當家行事謹慎,實乃王者風範,小的佩服,有大當家做出的周全安排,涼他們也翻不了天!”
林子然現在是看都懶得看他了!
這並不是說他林子然不喜歡聽吹捧的話,而是羅麻子這人的吹捧水平實在太低,聽着讓人感覺特尷尬!
很快,城門就是被打了開來,先是出來了兩個穿着號服的官兵,不多時林子然派過去的幾個人也是小心翼翼的上前,並進了城。
預料中的槍炮齊發,吶喊聲沒有出現,甚至不用多久他派過去的幾個人還登上了城頭,給他發出了安全的手勢,並且有人小跑着回來報告道:“大當家的,城內一切正常,小的們沒有發現有埋伏!”
但是這話,依舊沒有讓林子然放心!
這青山鎮裡的官員表現的很不正常!
但是思前想後,這一時半會的也沒有發現什麼問題,此時只能是對身邊的人道:“都打起精神來,別漏了馬腳!”
隨後他有吩咐羅麻子道:“你先帶一隊人進去,先控制城門,警戒四周!”
既然城內的官員做出了不正常的抉擇,而且還打開了城門,哪怕是裡頭有不正常,但是林子然也是決定假戲真做了。
先派人去控制了城門再說,就算城內有詐,只要控制了城門也能保證退路,大不了他直接帶人跑路。
羅麻子此時又道:“大當家不愧是當世豪傑,考慮的如此周全,大當家您放心,小的一定親自監控那些官兵,定不會出亂子的!”
林子然雙眼望天,裝作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