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〇五章:棋子
聽着耳邊傳來的謾罵,林軒心頭卻也不急不惱。他知道此刻,保持住冷靜和靈力的充沛極爲重要。因爲後續的大戰,可能會比眼下的更爲吃力。
“赤龍吞日!”
林軒右手揮劍,左手則放出來一道巨大的火龍。火龍蔓延,將前方的蛇羣和大片草木燒得乾乾淨淨。昏黑的夜色,突然間亮得恍如白晝。
蛇本性怕火,在看到火光後,立刻潮水般後退,只是當火光散盡後,它們卻更加悍不畏死地猛撲上來。蛇羣好似殺之不盡,一推倒下了,另一堆又前仆後繼地涌上來。
蛇羣的這些舉動,讓林軒頗感詫異。但他又很快明白,這羣蛇的行動都是受人控制,早已失去了原本的理智,即便出於本能地退了一下,可仍舊不會因此而離開的。
林軒一邊揮劍斬蛇,一邊查看着四周的動靜。這兒的蛇羣規模如此龐大,決不會無緣無故的匯聚過來傷人,必定是受到了某種奇異力量的驅使。他記得清清楚楚,在蛇羣出現之際,樹叢裡先響起了一陣口哨聲。而如今四周謾罵聲連天,想必也是爲了掩護那個吹口哨的黑衣人。
節律性的口哨混雜在罵聲裡,的確很不容易定位。但林軒的神識之力同樣不弱,他的神識一遍遍深入樹叢,仔細分辨着每一道聲音,試着把那個口哨聲剝離出來,希望可以順藤摸瓜地找到吹哨人的所在。
“弟兄們,給他們加點料,大夥兒一起放箭!”聲粗如牛的話語又一次喊起,接着林子裡簌簌地射出幾十枝箭來。
“玄龜甲!”林軒神識一動,召出了一件防禦法器,抵住天上飛來的箭支,同時揮劍不停,斬殺地上撲來的毒蛇。
旁邊的墮靈也是如此,但好在他的迷霧劍本就幻化多段,可攻可守,到也不需要額外的防禦法器。
“追魂兄弟,恐怕附近幾座山的毒蛇,都被聚集到這兒來了,這樣咱們的靈力,可消耗不起啊。”墮靈一面操控霧氣,一面回頭喊道。
隨着林軒的神識不斷深入,他終於也有所發現,隨即口中答道:“墮靈兄,有沒有發現你身後十丈外的大榕樹上,躲藏的那個黑衣人?是他發出的口哨聲,在指揮地上蛇羣。”
“我看到了,這就設法將此僚除去,追魂兄弟可否掩護我一下。”墮靈說罷,悄然分出一道劍霧,霧氣就地一滾,化作了條霧蛇,混雜在蛇羣裡,朝那棵大榕樹爬去。
“好!”林軒揮劍靠近墮靈,與之並肩而立,掩護其施術殺人。兩人彷彿事先排練過一般,配合得極爲默契。
地上的蛇羣本就密集,因而即便突然多出一條白色霧蛇,一時也難以被人注意到。霧蛇貼在地上,悄無聲息地遊走,從蛇羣裡穿過。一些沿途的毒蛇不慎與之相碰撞,立刻就被切割成無數段。
霧蛇扭動着身體,遊走成一條完美的曲線,而它本身,卻是個極爲可怕的殺戮之物。它就這樣一路無聲地絞殺,來到了那棵大榕樹下,接着緩緩盤卷而上,一點點地靠近了樹上的黑衣人。
就像所有捕獵者一樣,它走得很輕,也很隱蔽,始終沒有被任何人發覺。未過多久,霧蛇終於走到了吹哨黑衣人的背後,接着它蜷縮起身子,像一張蓄勢待發的弓。
“啊!”下一刻,所有的人都聽見了一聲淒厲的慘叫,來自於一棵高大的榕樹。樹上之人,噗通一下掉落在地,頓時沒有了半點聲息。
隨後,有一道淺淡的霧氣,從榕樹的枝葉間悠悠飄出,飛回到了墮靈身側。
“幹得好!出手真是無聲無息,乾淨利落!”林軒心中大喜,出口讚道。
“不好,蛇七死了!”林子裡的其他黑衣人,可沒那麼高興了。本指望能夠藉助蛇羣,將這兩個築基修士生生耗死在寨門前。誰想到指揮蛇羣的蛇七,竟先被人殺死了。
滿地的蛇羣使去了指使,立刻全部慌亂起來,四處潰散,東西竄逃,很快跑了個一乾二淨。凹凸不平的地上,留下了一大堆零碎的蛇屍。
而此時在黑風寨內,一座寬闊的高臺上,正擺放着張小桌和一張大椅。桌上放的,是一壺酒和幾碟小菜果蔬;椅子上坐的,則是一身黑袍的瘦小青年,徐鹿。
在徐鹿的身畔,站立着高大的黑衣箭手,副寨主莊柘。
“寨主的佈局可真是周密,不過這兩個築基修士也不太簡單吶。”莊柘看着黑風寨外場景,氣定神閒地說道。
這二人在高臺之上,一面飲酒,一面談笑風生,彷彿是觀賞風景,又如在看一出精彩的武戲。
“若能將其拖住,的確是再好不過了,可惜那幾個廢物不太頂用,拖不了太久的。不過那個頭戴斗笠的人,身影爲何看着如此熟悉。”徐鹿的右手,端着一隻透明的琉璃酒杯,話語一落,隨即將杯中之久一飲而盡。
徐鹿放下酒杯,又緊盯着那個頭戴斗笠的身影,在腦海裡仔細思考了許久,還是沒能看出此人是誰。
或許,只是一種錯覺吧,畢竟天底下相似的背影,又何止千萬。
“莊副寨主,你覺得這局棋,誰會贏呢?”徐鹿滿斟一杯,遞給身邊的莊柘,接着笑問道。
“不好說,對手實力不弱,但我方的底牌也尚未出盡,綜合來看的話,只能算個勢均力敵。”莊柘接過酒杯,道謝之後同樣一飲而盡。
“我原先以爲,來敵只有一人,想不到卻是多了個幫手。幸虧準備得充分,否則還真被他倆殺到我面前了。”徐鹿伸出雙指,從桌上摘下一枚葡萄,緩緩地送進了口中。桌上葡萄,粒粒晶瑩透明,脆嫩甘甜,像是碩大的紫色珍珠。
徐鹿再次舉起酒杯,有些戲謔地看着寨外陷入苦戰的衆人,彷彿他們的生死,比之杯中之酒都不如。
“任老鬼,還不快點放毒,你想等那兩個築基修士殺過來嗎?!”黑風寨外,氣粗如牛的大漢又朝對面的樹林子大吼道。
“來了!!”對面林子裡響起一陣嘶啞的叫喊,接着又射出來十幾枝箭。每枝箭上,都掛着一個黑漆漆的圓竹筒,也不知裝的是何物。
夜色昏沉,那些箭支還未飛到林軒二人的頭頂,就一齊爆開,釋放出了大量紫色的霧氣。
林軒與墮靈所處的位置,地勢相對低窪,那毒霧順勢而來,滾滾不絕。沿途的花草樹木,俱是沾之即枯,可見此霧毒性之烈。
墮靈看到毒霧來勢洶洶,不由的臉色微變。他的迷霧劍雖然擅於攻防,但如此嚴密的毒霧,卻也不太有把握防禦得住。身上雖然帶有少量的解毒丹,不過那也只能解得開尋常之毒,像這等烈性的毒霧,就未必會起作用了。
墮靈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了林軒,卻見對方坦然自若,一副不將毒霧當回事的模樣,甚至嘴角還露出了幾絲嘲諷的笑意。
墮靈心中稍安,想必是林軒已有應對之法,所以才能如此的有恃無恐。
“風來!”就在毒霧靠近二人之際,林軒突然擡起右手,袖子一揮。
他與墮靈的立足之處,立刻憑空升起了一股旋風,圍着兩人盤旋環繞。
下一刻,旋風猛然變大,原先滾落下來的毒霧,瞬間倒卷而回,反過來撲進了左右兩邊的樹林子裡。
林軒的修爲在突破築基期後,已經不需要刻意使用丹田靈海的旋風來引發狂風,而是隻需心意一動,便可引起天地之風的變化。此刻旋風平地而起,席捲八方,吹得周遭的林子落葉狂舞,草木亂搖。
隨着毒霧倒涌,兩邊的樹林子裡,立刻接連不斷地,響起了痛不欲生的慘叫。顯然躲在裡邊的人,已經中毒不淺。
原來匪修任老鬼研製出這等奇毒,本就是專門用來殺人,一直以來屠村滅鎮,無往不利。這毒霧純粹就是拿來當殺人利器使用,因而他也從未想過製作相應的解藥,更沒有想過自己也會中這種毒。
這可真算得上是滑天下之大稽了,衆匪修放毒霧,卻反被毒霧所害。本來林軒要將他們找出來一一殺掉,尚需耗費好些時間,可如今毒霧一出,反而倒過來幫了林軒大忙。
在死亡的脅迫下,躲在兩側的黑衣人,也不管外邊還有林軒二人,俱是紛紛從林子裡逃了出來。一個個手足腐爛,頭臉青紫,沒有了人樣。
一時間寨門前慘叫之聲不絕於耳,一聲比一聲淒厲,大多數人都是痛得滿地打滾,場景恍若人間地獄。一些匪修已經爬到了寨門口,拍門呼叫道:“兩位寨主快快開門,救救兄弟們,大家快撐不住了!”
然而黑風寨的大門,始終不曾打開,卻有一個鐵硬的聲音自寨內傳出:“寨主叫你們拖住二人,那你們就算是死,也必須將他們拖住。如此的貪生怕死,留着你們何用!”
存活的那幾個黑衣人聽到此言,頓時陷入了絕望,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進這道大門了。只是這幾人中毒雖深,先前逃得卻夠快,因而還不足以致死,一時陷入了想死都死不了的狀態中。
慘叫聲漸趨微弱,最後變成了痛苦的**,幾個人面目全非,在地上蜷縮得如同爬蟲一般。
“哼,真是一羣廢物,連個毒都放不好!”坐在寬椅上的徐鹿舉杯冷笑,口中吐出了這句話來。
林軒看着地上的黑衣人,搖頭嘆了口氣,接着左手一動,放出了數十道風劍,紛紛扎進了幾個匪修的身體內。那幾個生不如死的匪修,終於順利死去,從徹骨的痛苦中解脫出來,目光之內,甚至露出了幾絲感激之色。
古人云:死生,晝夜事也!只是死法,往往各有千秋。有的人死得安詳寧靜,有的人死得慘不忍睹;有的人死得轟轟烈烈,也有的死得卑微如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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