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真人當年不知道在神末峰裡留下了多少寶貝,有些甚至連他自己都忘記了。不過只是他還記得的那些,就足以保證趙臘月等人的修行所需,所以這幾十年裡,神末峰的這幾名弟子從來沒有擔心過丹藥之類的問題。
但當平詠佳推開洞府的石門,看到架子上的那些飛劍與那瓶丹藥之後,依然忍不住激動起來。
那是一隻純色的青玉瓶,用一茅齋的符紙封印,沒有半點氣息外溢,可以想見裡面的丹藥何其珍貴。
那些劍也絕非凡品,只是讓平詠佳有些無奈地是,當他走到那些飛劍前時,再次感受到了對方的敬畏與自卑。
既然這些劍不能用,那就吃些藥吧。
平詠佳自然知道丹藥不能隨便亂吃,但他現在急着提升境界,又想着是老猿帶自己過來的,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在那些故事裡,你見過哪個男主角跳下山崖找到寶藏卻因爲這些原因就死了的?
奇遇從來不會出問題!
想着神末峰頂的孤清,想着那幾名青山弟子的議論,他的臉上閃過一抹狠色,拿起那隻青玉瓶,撕下符紙,毫不猶豫舉到嘴邊便倒了進去!
看着這幕畫面,那隻老猿不由呆了。
“挺脆啊,有些像黃喉……”
平詠佳把那些丹藥像嚼豆子一般嚼了,看着老猿的神情,說道:“啊,抱歉,忘了給你留一顆。”
那隻老猿忽然發出一聲怪叫,頭也不回地便跑出了洞府,還沒忘記把石門關上。
平詠佳心想這是怎麼個意思,正準備追上去問幾句,忽然覺得肚子一陣絞痛,臉色驟變。
……
……
老猿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洞府,穿過溪水,渾身溼漉地回到猴羣裡,發出尖厲的叫聲,示意衆猴趕緊避回樹林裡。
猿猴們不知發生了何事,驚慌失措地向着樹林裡退了回去,直到退到數裡外,才稍微安心了些。
老猿爬到樹梢上,望向洞府的方向,眼裡滿是擔憂與惱火的神情。
那瓶丹藥的藥力極其強大,即便是衝擊遊野境,一顆也足矣,而且至少需要閉關散化一年時間以上。
平詠佳竟是不管不顧吃了一瓶,肯定會直接爆體而亡,而且甚至那片山崖都可能會被震塌。
它正想着這件事情,樹梢忽然晃動起來。
樹林裡的猿猴們驚叫連連,東倒西歪,有些小猴子甚至從母親的身上摔了下來。
溪水生起無數浪花,地面生起無數道塵煙,竟是地震了!
轟!一道彷彿悶雷般的聲響從山崖那邊傳來。
緊接着,又有一聲雷鳴響起,山崖再次震動,溪水再次不安。
還沒有結束,雷鳴不停地響起,大地不停地震動,直到很久很久之後纔回復平靜。
樹林裡的猿猴們也冷靜下來,看着山崖那邊,滿是好奇與不安。
老猿看着那邊,蒼老的眼眸裡滿是同情與傷感。
青山宗已經很多年沒出現這樣天真或者說白癡的孩子了。
……
……
神末峰的禁制是當年景陽親自佈置,強大至極卻又玄妙非常,人不能進,視線亦不能進,風雨卻能進。
初冬時節,一場落雪應期而至,落在峰頂,道殿的窗子開着,窗邊卻無人相看。
雪也落在山崖下方的樹林裡,猿猴們盯着某個地方一動不動,頭頂積着雪,看着很是可愛。
那隻老猿接着子孫們遞過來的一顆果子,隨意啃了一口,便扔給了樹下最小的那個崽子,繼續看着那邊。
那邊的山崖已經塌了,那座洞府被埋在了裡面,那個天真的白癡肯定死了,問題是猿猴們卻始終無法靠近那邊,隱約有一道陣意與極其強大的力量,隔絕了山崖與外界。
老猿有些警惕,纔會讓子孫們盯着那邊。
接下來的日子裡,冬雪又落了數場,便到了初春,又是一年。
某天清晨,老猿忽然被驚醒,望向山崖那邊,忽然發現坍塌的岩石微微隆起,然後破開了一個洞。
在晨光的照耀下,一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正是平詠佳。
看着這幕畫面,老猿與別的猿猴們都震驚異常,明明已經死了的人,怎麼又活了過來?
老猿帶着猿猴越過溪水,向着平詠佳迎了過去,然而還沒能靠近,便眼神劇變,尖叫着逃了回來。
平詠佳渾身灰土,頭髮蓬亂至極,看着就像個乞丐,身上的味道則是比乞丐還不如。
他捂着鼻子,看着四處逃散的猿猴,眼裡滿是抱歉,然後跳進了溪水裡。
雪花落在溪水上便化了,水卻極寒,他毫不在意,仔細地搓洗着身體,不時還會用劍火去除一下頑固的污垢。
不知道用了多長時間,他終於覺得身上沒了味道,對着下游溪面飄着的那些死魚說了聲抱歉,走了出來。
就在他準備拾起衣衫穿上時,再次聞到了那股惡臭,不由一陣乾嘔,趕緊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些衣服燒成了青煙。
青煙飄蕩在溪邊,依然帶着臭味,就像他的眼裡依然留着餘悸。
一年前他把那瓶丹藥盡數嚼了,強大的藥力直接開始改造他的道樹,順便把他的身軀也洗煉了一遍。
他身體裡所有的雜質與污物都被藥力逼了出來,連續放了幾十個屁。
也就是那天猿猴們聽到的雷鳴。
那些屁惡臭至極,偏生那座洞府的陣法隔絕太好,完全沒有半點空氣流通,只有靈氣循環,竟是半點沒有外泄。
平詠佳等於就是在這般惡臭的環境裡被迫閉關了一年時間,險些成爲第一個被自己屁薰死的可憐人。
至於爲什麼他沒有成爲吃多丹藥而爆體死去的白癡,卻是沒有人知道。
他自己更是毫無概念,以爲這是理所當然之事。
還是那句話,奇遇怎麼會出事呢?
過了些時間,那些青煙終於消散在天地間,老猿帶着猿猴們掩着口鼻,小心翼翼地靠近過來。
平詠佳對着那隻老猿揮了揮手。
他剛結束閉關,控制還不夠好,劍意自然外溢,隨着他的揮手,一道劍意便落在了溪水裡。
溪水忽然變得安靜起來,自然分出一道裂縫,從側面看着就像是透明的玉石。
抽刀斷水,本就是極難的事情,哪怕對於最擅長切斷的青山劍修也是如此。
看着這幕畫面,平詠佳怔了怔,望向那些猿猴問道:“我現在境界……怎麼樣?”
他拜入青山後,在洗劍閣只學了一段時間便被井九指名帶進了神末峰。在神末峰的這些年裡,他除了學了清容峰的無端劍法什麼事情都沒做過,沒有見識,更沒有與別的修行者較量的經驗,難免有些不自信。
那些猿猴們猶豫了會兒,紛紛拍起巴掌,表示那是相當可以。
它們之所以猶豫,不是覺得平詠佳不行,而是因爲拍巴掌需要把捂在口鼻上的手掌放下來。
平詠佳有些不自然地問道:“那你們覺得我什麼時候才能破海?”
猿猴們這次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動作很是整齊,畫面看着很有趣。
這是不可能破海的意思?還是要自己安心修行,不要太好高鶩遠?
平詠佳有些茫然,當然他絕對不敢去想,這有可能是說他已經破海了,不用再想着什麼時候的意思……
“師父說不破海不能出山,那我怎麼能才能出去找他們呢?”
他有些苦惱,緊接着想着自己境界總算是有些突破,又高興起來,去了林間那座小屋,給自己泡了杯綠茶喝。
綠茶放了幾年,自然不可能是新茶,喝着有些苦,卻讓他精神一振,想到了某個方法。
他從櫃子裡取出一件淡青色的劍衫換上,又取了一頂笠帽,便向峰下走去。
某年之後,神末峰便一直常備着笠帽,帽檐極寬,只要戴在頭頂,便很難被人看到容顏。
來到峰下,平詠佳直接去了洗劍溪,想要尋到自己認識的梅里師叔,問問她這次的梅會什麼時候開始,如果照常舉行的話,是不是隻要在試劍大會上拿了前十,便能拿到參加梅會的資格,從而出山。
沒想到他在洗劍閣裡只看到了一些像他以前那樣懶散、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新入門弟子,卻沒有看到一位師長。
他抓住一位執事問了問,才知道原來今天就是青山試劍大會的日子,即將決出參加梅會的人選。
聽到這個答案,平詠佳忍不住望向如銀緞般的洗劍溪,出了會神。
想要提升境界爲師父報仇,便有老猿帶着去了一間洞府,吃了一瓶丹藥,想要去參加梅會,下峰便遇着試劍……
這麼好的運氣,想來那位傳說中的何霑也不過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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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表現一下對豆子新書的想念及怨念。另外接下來的一個半月,要處理搬家以及家人來東北避暑事宜,更新會盡量保證,數量可能會少些,向大家提前報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