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不死萬萬年

青山羣峰之間一片安靜,人們還沉浸在刀聖身世帶來的震驚以及井九的最後一句話裡。

井九沒有給衆人太多時間,直接開始講述第二個故事。

他望向某座峰前那棵大樹,對那個戴着笠帽的男子說道:“過來。”

那名男子摘下笠帽,青色的臉上滿是苦笑,正是蘇子葉。

蘇子葉向着黑玉盤深處的井九走了過去,吸引了無數視線,引發起陣陣騷動。這位曾經的玄陰宗少主現在可以說是邪道勢力碩果僅存的厲害角色——碩果僅存這個詞可能用的不是太恰當——總之他就是最後一個。

很多人知道他還活着,甚至與風刀教、玄天宗有着一些隱秘關係,不然怎麼能把崑崙派打的節節敗退?而他身後那個巨大的黑影人們也很清楚,那就是青山宗。

只是井九居然喊破了蘇子葉的行藏,難道是想直接昭告天下?

飛昇在即,真人行事果然更加隨性。

“蘇七歌是玄陰宗上一代的宗主,修行邪功年月太久,腦子出了些問題,信了些愚蠢至極的說法,偏又無情絕性至極,給懷孕的妻子種了劇毒,讓她變成了一個半死人,又用鬼幡勾魂入體,如此行事,那個在死人腹中存活下來的胎兒便是所謂魔胎,直待魔胎降世,便會被他生吞入腹,以成魔嬰,助其境界大成。”

蘇子葉行走在黑色的地面上,腳步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速度看似緩慢,實則很快,當井九說完這段話後,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靜靜地站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如果說剛生下來的嬰兒都能感受到母親的憐愛,那這個魔胎呢?”

這句話的前半段說的是曹園,後半段說的自然是蘇子葉。井九看着他問道:“魔胎生具靈識,知道自己生活在母親的屍體裡,知道自己一生下來就會成爲父親的丹藥,那會是什麼感覺?”

蘇子葉想了想,平靜說道:“絕望,而且憤怒。”

知道這段秘事的修行者不多,但很多人都知道,蘇子葉在很年輕的時候便成功地暗算了自己的父親,在長老們的幫助下獲得了玄陰宗的實權。按照井九說的這個故事,他只是蘇七歌放在妻子屍體裡的魔胎,生下來便會被吞食,那他是如何活下來的,又如何能夠暗算到自己的父親?

“那個魔胎在發育的過程裡,吞噬了一些母親的血肉,提前嬰化,當蘇七歌把那個魔嬰吞進體內後,根本來不及煉化,便中了他的屍毒,繼而那個魔嬰破體而出,讓蘇七歌就此癱瘓,過了很多年生不如死的日子,直至被柳詞一劍斬化。”

蘇子葉臉上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平靜地彷彿在聽別人的故事。

羣峰之間一片譁然,不是因爲蘇七歌苦心孤詣、不惜犧牲妻與子也要謀求的魔宗大道一朝盡毀,也不是感嘆於一個嬰兒爲了活下去也能拼命,而是因爲這句話的前半句。

那個魔胎是靠着吞噬母親屍體才提前嬰化,並且有了屍毒這個保命的本事。

不要說是修行正道,就算是邪道中人也很難接受這樣的事情。

井九說道:“如果說這是他父親種下的惡因,他就是惡果?那他母親呢?爲何又要承受這段因果?”

所以他講的第二個故事也不是因果,而是一口氣。

井九問道:“爲何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叫做朝天大陸?”

人們心想這還用問嗎?

當然是大道朝天,修道者苦求飛昇的意思。

井九說道:“人死屌朝天,不死萬萬年,我喜歡這個意思。”

衆人震驚無語,心想難道朝天大陸的名字還能如此解釋?

蘇子葉有些想哭,卻微笑着。

他慢慢彎腰,向井九認真行禮致謝。

……

……

“人死屌朝天,不死萬萬年,人死……”

布秋霄念着這兩句不雅至極的話,卻越念越覺得頗有深意,說道:“想來這纔是向死而生的意思吧。”

井九說道:“那句話太雅。”

布秋霄還是無法完全贊同這樣的活法,說道:“如果這句話說的是隻要能活着做什麼都可以,豈不是也可以推論出另外一個結論,只要知道自己終將死去,那麼活着的時候做什麼也可以?繼而又能推出我們每個人的存在都是一場泡影?”

井九講的前兩個故事,不管是曹園的身世還是蘇子葉的出生都可謂是慘到了極點,難道他真是想說這個?

“你的推論沒有問題,但中間有個缺失,那就是我們爲何要死去?”井九知道他想說什麼,擺手說道:“永生確實無法證明,但我不知道自己何時纔會死去,會不會死,所以我生下來的時候,就確認這一切不是泡影。”

原來他最後說的是自己的故事。

很多小宗派的修行者以爲自己早就猜到了,臉上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趙臘月等人卻是沒想到,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居然有興趣說說自己。

……

……

“那些年沒有梅會,朝廷統治極弱,天下極亂,隔上一陣便會死很多人,便是神皇也是隔些年會換一個,我就出生在最亂的朝歌城最亂的皇宮裡。雖然很亂,畢竟是皇宮,錦衣玉食不會少,我也沒有做過什麼事,很小的時候便被發現修道天賦不錯,幾家大宗派爭了好幾年終究還是師祖贏了。那時候都說道緣真人天下第一,誰能想到飛昇的時候會被南趨暗算呢?嗯……我上次也沒想到,由此觀之我確實繼承了他的衣鉢。”

對井九來說這是平鋪直敘,卻很令人發笑,尤其是青山弟子們第一次發現掌門真人居然也有有趣的一面。

接下來就是那個世人皆知的故事,就算今日青山羣峰間的修道者們以及青山羣峰自己有興趣、有耐心聽他本人講一遍,他也沒有那個耐心。總之就是他被道緣真人帶回了青山,太平真人主動請求代師授徒,接着便是南趨偷襲、師祖與師父接連身亡、上德峰一脈被打壓,太平真人到冥界做奸細,帶回了冥皇,一頓火鍋之後血洗羣峰,又一頓火鍋之後,太平真人閉了死關,又三百年後,景陽飛昇失敗,轉世重生,太平真人越獄,師兄弟二人再續前怨……

朝天大陸這幾百年的歷史,基本上就是這對師兄弟的爭鬥史。

前後兩世,他們都是彼此最危險的對手與敵人,也是最瞭解彼此的人。

現在太平真人死了,只有他還活着。

他生生把自己活成了這個世界上最老、最無趣的傳奇。

“我是一個怎樣的人?”

這是井九給這個世界提出的最後一個問題,也是自問。

景陽真人或者說井九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整個朝天大陸都沒有明確的認知,所謂不理世事、性情冷淡、天賦絕高不過是些淺顯而無用的形容。他的性情與形象始終是模糊的,臉上彷彿永遠蒙着一層霧,比白真人身周的雲霧還要難以看穿。

“不理世事是無所謂,不代表我不能,當年在那個小山村裡的時候我就已經算到了現在的很多事情。”

聽到這句話,柳十歲自然想起了那個池塘,池塘邊的大樹,樹下的竹躺椅,躺在椅上的白衣少年。

他當時問井九你在做什麼,井九說在推演今後的三千年。

現在離那天才過去一百多年,整個朝天大陸都已經變成了青山的,難怪他會毫不在乎地毀了承天劍。(這段就不抄本章說了,大家自己算的出來所有宗派與青山宗的關係。)

只是終究還是有很多事情算不出來,因爲那些人都有自己的思考與堅持,於是他們離開。

先前他說自己很欣賞那句不死萬萬年,其實是在說欣賞蘇子葉。

這也是算,想來再過幾年,崑崙派就會老老實實地分一條靈脈出來。

那井九還算到了些什麼呢?他看了彭郎一眼。

彭郎想着那天夜裡在三千院的對話,真人對自己名字的點評,不知怎的有些不安。

“也有很多人說我性情冷淡,但那隻不過是因爲這具道身有些特殊,事實上這具道身很好用,所以不要同情我。”

井九看着趙臘月與柳十歲說道:“而且總有一天我會舍了這道身。”

聽到這句話,趙臘月與柳十歲有些安慰又有些不解,心想舍了這道身你用什麼?

平詠佳的反應自然最大,心想師父你居然連萬物一劍都瞧不上了?

第四十一章能飲一杯無第七十八章棋盤上有些灰第一百一十九章都走第十二章野花深處,大戲開場第二十六章看見真的太陽第十一章滑板少女與少年第四十四章女祭司的繼承者第十二章生活的意義第十六章四海宴第七章天亮就出發第二十章會師第八十八章度盡棋劫起風波第八十一章萬物如棋第六十章一夜芙蓉生紅淚第六十五章中州派的故事第十三章我看你往哪兒走第四章吃着火鍋,打着麻將……第三十七章斷劍第一百二十五章議趙第六十一章我是柳十歲第五十五章殺仙第十四章像流星劃過天際第十一章順流逆流第二十八章他來了第九十八章請你看看我第十七章桃花滄海兩心通第七十三章一聲簡單的嚶嚶第三十八章搶親?第十八章讓我們一起投降吧第十三章早有十歲在上頭第三十六章鐵劍依然在第一百三十二章且放梨花滿第六十二章面向太陽的佛,不見星海的少年第七十一章早已準備被發現的草蛇灰線第二十一章原來她是趙臘月第六十二章龍回頭第五十五章殺仙第四十九章陽光燦爛的日子第四十四章是你嗎?陛下第七十六章井九做事第三十四章地心遊記第六十八章舊梅園名局的隱形參與者第十五章再滅你滿門一遍第八十八章銀鈴叮噹響,意思不一樣第九十一章戰你個仙人第九十四章那些果兒(下)第九章也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第八十四章連三月的悔與怒第四十六章洞穿一切第六十八章前塵往事盡在今日畫像第四十四章人性的證明第二十四章說走就走第四十七章紅塵白雪,找你麻煩第二十一章離開前的一聲輕嗯第一百一十三章遠方的無數血梅第四十三章天地一聲哮第三十八章海底漫步者第八章劍爭第十一章誰來回答這個問題?第三十章白吃第一百二十八章與冰雪女王的談判第三章在一起,在一起第四十三章我也是這麼想的第七章洛淮南的局第四十五章離開青山的流星雨第三十八章真正的新生第一百一十四章天下藏於吾身第九十三章誅仙劍陣第一百一十一章白雪紅湯使人癡第七十九章冷山裡的熱血少年在看着你第四章春雨再至朝歌城第三十八章搶親?第一百零六章風雪故人來第十五章火鯉大王第七章不是當掌門的料第九十二章一根弦第六十八章直接一劍切了第七十四章最後一次朝會第六十章我殺這邊,你殺那邊第三十八章小小的太陽第四十七章開始度假第三十三章神明不需要第十八章劍,生來就是要出鞘的第八十二章天才也會犯蠢第一百零九章你的名字第一百六十四章好多的塵緣第十六章覽物之情得無異乎?第十一章像花兒一樣第三十七章故事的本質就是瞎編以及重複第八十三章看不懂的棋局第八十二章如雷貫耳寇青童第七章在知識的海洋裡迷路第二十九章大海落冥界第四章坐而論道第八十七章下棋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第六十五章點燈的人第六十三章天空又再涌起密雲第六十六章笑問客從何處來第二十章六年裡的故事第三十章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