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不管是參加祭司徵選的少女還是來前來觀禮的賓客都有些意外。
祭堂放到她們身前的神學書籍都是不外傳的典籍,即便是神學院也沒有,她在哪裡看過?
人們忽然想到她是祭司家族的人,以爲明白了些什麼,心想果然家學淵源。
夏先生自然知道不是這個原因,不着痕跡地看了她一眼,讓教士們再去取來一本新的神學典籍。
隨着一聲鈴響,九十九名黑髮少女與一位紅髮少女同時翻開了封面,竟是帶起了一陣微風,畫面頗爲好看。
少女們看書的方式各自不同。
江與夏秀長的手指溫柔地翻着書,速度不快也不慢,特別穩定。莫衷神情專注,翻動書頁的動作最快,沒用幾分鐘便看完了整本,然後閉上眼睛開始靜思。花溪睜着大大的眼睛,像看到什麼好玩的東西一樣,好奇地翻着書頁,一時快一時慢,不知道是不是根據她對書中內容的興趣程度來定。
但不管怎麼看書,少女們都很注意自己的姿態,充滿了美感。
誰知道天空幕布後的女祭司是不是在看着自己?
只有鍾李子與衆不同,她翻動書頁的動作不慢,問題是經常又回到前面重新看,漂亮的臉上寫滿了擔心。
很多人都在想,難道她是看到後面就忘了前面?
隨着時間的流逝,鍾李子越來越着急,坐姿也漸漸變化,裙子下面的腿差點習慣性地盤了起來。
江與夏已經看完了整本書,餘光注意到她的動靜,伸出手指在青瓷鉢上輕輕一敲。
鍾李子得到她的提醒,趕緊重新跪坐好,繼續看書。
……
……
“叮”的一聲輕響。
二十分鐘轉瞬即逝,一百名教士與女官開始同時檢查,避免因爲時間順序的差異對排在後面的人不公平。
江與夏及花溪、莫衷等少女自然是對答如流,無論教士、女官選擇書中哪一頁,都能準確地複述。
鍾李子最開始時因爲緊張有些卡,最終也還是有驚無險地過了關。
她都過關了,絕大多數少女自然也沒有被難住,只有兩名少女因爲太過緊張被淘汰出局。
這樣的考覈真的很簡單,不管是少女們自己還是祭堂裡的觀禮賓客、草原上參加水祭狂歡的民衆以及電視機前的億萬觀衆,都覺得有些奇怪。時隔二十餘年的女祭司徵選,居然會這樣隨便?
接着夏先生宣佈了第二項考覈的內容。
少女們要與一位祭堂專門請來的軍方高手進行對戰,誰撐的時間久,名次便越靠前。
如果能夠戰勝那名軍方高手,自然便是優勝者。
在所有人想來,那位軍方高手肯定是將領級別的列星境強者,誰知道從幕布後面走出來的居然也是一位少女!
那位少女穿着軍裝,無論容貌還是氣質都表明她最多也就是二十歲左右。
二十歲左右的少女能夠強到哪裡去?她有資格做考官嗎?她有能力戰勝這九十八名天才少女嗎?
莫衷這樣驕傲的人更是生出了淡淡的怒意,覺得祭堂實在是太瞧不起己等,暗中下了決心,一定要擊敗對方!
行政長官忽然站起身來,看着那名少女軍官神情溫和說道:“冉少校,來了星門怎麼也不和我說一下?”
嘩嘩嘩嘩,很多賓客都站了起來。
他們並不知道這名少女軍官是誰,但從行政長官的態度便能知道對方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
伴着低聲議論,那名少女軍官的身份漸漸傳開,知道她原來是第七軍區艦隊的一位軍官,叫做冉寒冬。
只是祭堂爲何會讓她來主持接下來的武道修爲考覈?行政長官爲何對她的態度如此溫和?
……
……
坐在離灰色天幕最近的地方,井九看着下方那名少女軍官,沉默不語。先前在石柱後看到她時,他就有些意外,沒有想到這隻“兔子”居然會離開艦隊來到星門基地,看來應該是與那位女祭司有什麼關係。
至於第二輪的武道考覈,他沒有任何興趣。
事實也是如此,第二輪考覈進行的非常平淡而快速。
祭堂大殿裡最開始的時候還有不少倒吸冷氣的聲音以及驚呼,隨便那些聲音便盡數消失無蹤,只剩下了安靜與墜地的聲音。
那些黑髮少女沒有一個人能夠在冉寒冬的面前撐住片刻,紛紛落到地上,看着很是可憐。
莫衷與江與夏也都沒有任何抵抗力地敗在了冉寒冬的手下。
她們是此次女祭司徵選的最大熱門,尤其是武道修爲考覈這一關,所有人都知道她們已經晉入了流金境,居然如此輕易地敗了,如此說來,這個少女軍官的境界豈不是高的難以想象?
鍾李子也沒有創造奇蹟,被冉寒冬一記簡單至極的擺拳擊出了十餘丈外,疼的說不出話來,如果不是江與夏與花溪幫忙攙扶,只怕過很長時間都無法站起。
冉寒冬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鍾李子一眼,似乎有些意外,沒有說什麼話,直接退回了灰色天幕後方。
與被數十萬民衆佔據的草原、數千名賓客雲集的大殿裡不同,灰色天幕後一片安靜。
戰艦灑露的燈光以及星光從天窗處露下,照亮了那鉢清水及水面的花瓣,也顯出了後方露臺的模樣。
女祭司坐在青瓷鉢前,靜靜看着水面的花瓣隨風而動,似乎並不關心這時候正在舉行的徵選。
“姨母……星門基地現在人才如此匱乏嗎?除了那個叫江與夏的小姑娘,就沒一個能打的。”冉寒冬走到女祭司身旁不遠處,跪坐到地面上,帶着些不解的意味說道:“你看好的那個紅髮丫頭更是糟糕,連流金境都沒過。”
女祭司擡起頭來,望向灰色幕布外的大殿,眼神也有些意外。
……
……
灰色幕布的畫面再次變換,由先前的武道考覈對戰變成了一個字。
那個字很大,而且筆劃清楚,給人一種非常舒服的感覺,無論在祭堂何處,都能輕鬆地看到。
那是一個“靜”字。
一位主教走了出來,輕聲宣讀女祭司的諭旨,也就是第三項考覈的內容。
祭堂裡一片安靜,所有人都認真聽着主教的聲音,生怕有什麼遺漏。
哪怕是不信仰神明的星河聯盟民衆也對女祭司的傳承有所瞭解,知道那個“靜”字是所有的重點。
對這顆行星來說,前面兩次女祭司徵選,最後的考覈也就是在這個字上,只不過方法有所不同。
其中一次是夜觀曇花生出第一瓣。
還有一次則是等待春蠶吐出第一道絲。
今天的題目會是什麼?
灰色幕布上的“靜”字筆畫緩緩拆解、變形,重新組成一個新字。
“酒”。
這幕畫面清楚地呈現在所有人的眼前——包括祭堂裡的人、草原上的人以及整顆行星電視機前的人。
沒有人會愚蠢到認爲祭堂會用酒量的大小來決定女祭司的人選、必有深意,所以他們安靜地等待着。
那位主教沒有做任何解釋與規則介紹,只是請依然留在場間的少女們隨意飲酒。
伴着輕微的腳步聲與偶爾響起的器具碰撞聲,無數瓶酒被送到了這些少女們身前的案上。有穀物釀製的烈酒、有麥酒、有葡萄酒、有米酒,種類極其繁多,應有盡有,而且數量也極多,相信就算這些少女們修行有成,也不可能全部喝下去。
每瓶酒上標着酒的種類、產地以及標準酒精數,卻沒有品牌及標識。
少女們有些不知所措,心想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觀禮賓客們也忍不住低聲議論起來,大概有那麼幾種猜測。有的人說是要看少女們飲酒後的儀態與自控能力,問題是那位主教沒有說一定喝多少,有人反駁道那豈不是淺嘗輒止便不會出錯?有的人以爲祭堂是要少女們判別這些酒的年份、品牌,以此表現深厚的底蘊,又受到了很多反對,這是選女祭司又不是選品酒師。有人則覺得祭堂這道考覈根本沒有一定之規,而是要進行各方面的綜合評價,至於怎樣才能拿到高分,稍後看看便能知曉。
漩雨公司總裁坐在第二排的位置上,從始至終保持着平靜,沒有流露出任何異樣的神情,只是一直默默關注着鍾李子。
他沒有想到,鍾李子居然能夠來到第三關,而且今天的“靜”字考覈又是如此的奇怪,如果她表現的再好些……說不定還真有希望進入最後的三人名單。
他只知道那位紅髮少女與岳父有某種隱秘的聯繫,並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纔會生出這樣的期望。
真正瞭解鍾李子的人絕對不會這樣想,比如井九,他這時候只希望那個小姑娘能夠冷靜一些,不能喝就別喝。
再比如地下民生街區的那位燒烤攤老闆,他可是親眼見過鍾李子兩次喝醉的場景,這時候看着電視上的畫面,臉色不由變得極其難看,連烤架上的茄子快要糊了也沒有理會。
“怎麼了?”丹先生不是很理解他的惱怒,心想地面的考覈越亂來纔會對那個小姑娘有利,你急什麼?
燒烤攤老闆把半焦的茄子夾到他的盤子裡,惱火說道:“你們知道個屁,這丫頭就能喝一瓶麥酒。”
聽到這句話,正津津有味看着電視的街區民衆們不由面面相覷,心想那可完了。
……
……
只有那些喝不醉的人才不瞭解自己的酒量,鍾李子當然不是這種人,她知道自己就是個酒垃……看着身前桌子上如小山般的酒瓶,她的眼睛都快直了。
下意識的,她擡起頭來向星門大學觀禮賓客所在的位置望去,卻沒有發現那個身影。
她再也顧不得什麼儀態,左顧右盼,卻始終沒有找到他,最終只能放棄,神情有些沮喪。
這究竟是在考什麼呢?就算不是考酒量,想必也是要喝的……
就偷偷舔一口?不,這也太不老實了,可是就算是麥酒,自己喝一瓶半也得倒啊……
反正怎麼喝都會醉,不如來快點,爭取在不省人事之前多喝些!
鍾李子忽然想到這個方法,端起那瓶酒精度數最高的穀物烈酒,咕嘟咕嘟往大杯子裡倒了整整一杯。
那一大杯約摸有半斤的樣子。
她閉上眼睛,根本不敢去看,端起酒杯湊到嘴邊,然後……開始灌自己!
觀禮賓客的人羣裡響起了一片驚呼,因爲她喝酒的樣子實在是太過豪邁。
莫衷端着一杯紅酒慢慢地搖晃,用帶着嘲弄意味的視線看了鍾李子一眼,心想用麥酒杯喝穀物烈酒,這些下面的孩子真是粗魯極了。
……
……
(如果李子是桑桑,嘖……嚇不死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