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吃過後,夏小遲去上學。
夏小遲今年高二,還有一年就要考大學。
所以這個時期的學生,玩起來也格外瘋狂。
手插褲兜,夏小遲悠悠閒閒的進來,一幫同學正在喧鬧嬉笑。
五大三粗的韓雄正在打牌,手上抓着一把牌,桌子上放着兩個包子,這是他剛贏過來的。
夏小遲走過去看看,一指牌面:“出這張。”
“哦。”韓雄聽他的出牌。
“過了,炸!哈哈,贏了。”對面同學狂喜,抓過韓雄的包子就啃。
韓雄怒了,對夏小遲喊:“你他娘讓我出這張?”
“對啊,我又沒說讓你贏。”夏小遲躲過韓雄的大力熊爪,來到班長謝哲身邊。
拍了一下謝哲的左肩,謝哲往左看,夏小遲已從右邊搶過謝哲的書,翻了幾下:“國策論……可以啊,大班,現在都看這種書了?”
謝哲擠出個謙虛的笑:“隨便看看。”
夏小遲心中冷笑,他知道謝哲這人表面謙虛,其實心裡驕傲得很,一如絕大多數學霸,屬於那種嘴上說不行,身體卻很老實的努力拿全優滿分的那種。
不過現在就看國策論,哥們你這逼裝的有點大啊。
把書還給謝哲,坐回到自己位置上。
後排一個扎着兩根羊角小辮的姑娘已抓了把松子給夏小遲:“給你。”
姑娘叫錢晶晶,樑溝鎮鉅富錢大老闆的唯一閨女,可惜富是富了,白與美卻是與她無緣。
錢晶晶長的其實也不醜,就是皮膚黑了點,據說她生下來的那年,錢大老闆一度懷疑老婆是不是跟哪個黑人偷情了,奈何樑溝鎮這裡實在沒出現過黑人,最後還是錢夫人自己承認——嫁人之前,她整容的。
再後來錢晶晶長着長着竟然又白回來些,這風言風語纔算過去。
十六七歲的年紀正屬於花樣年華,這個階段的年輕人通常不會考慮那麼多實惠問題。什麼官家大小姐富家大小姐是統統不稀罕的,長得美才是王道。
所以錢大小姐沒什麼人追。
夏小遲算是班裡最早熟的,從小顛沛流離過的人,知道生活不易,很熱心的和錢晶晶交上好朋友。
他過去幾年的零食,基本就是錢晶晶給包辦了。
當然,夏小遲也是有底線的。
朋友可以做,馬屁可以拍,追求絕對不行。
接過鬆子,夏小遲一顆接一顆掰了往嘴裡送:“今天什麼課?”
“第一二節是《史學》,第三四節是《奇物學》,下午上《武道課》。”錢晶晶回答。
夏小遲立刻有了決斷:“一二節課睡覺,第三節課開始的時候喊我。”
夏小遲是典型的學渣,學習成績一塌糊塗,搗亂能力首屈一指。
校園裡打過架,班級上溜過號,草叢裡捉過奸,廁所裡炸過炮,基本上一個調皮學生能犯的錯誤全都犯過。
唯獨一樣牛逼,就是奇物學。
夏小遲天生對奇物感興趣,每到此課必認真聽講,年年考試都是奇物第一。
所以每次年級大考時,都能看到夏小遲的名字掛在單項排行榜上,同時掛着的是其他科目醒目的大紅燈籠,有不少還是個位數。
教奇物的談教授因此很喜歡他,前天喝高了和夏小遲討論奇物,言稱夏小遲只要答對他三個問題,就和他拜把子。
這三個問題都是課堂上沒教過的,結果夏小遲還真全答了上來。
於是從啓東大學退下,因爲一時熱心熱血熱情而來到東湖這個小學校的白髮蒼蒼的老談教授,就這樣成了夏小遲的結拜兄弟。
就在這時,一本書重重砸在夏小遲面前:“夏小遲,我爺爺的命貼還來!”
夏小遲擡頭,就看到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正站在自己眼前,眼神中皆是怒意。
小姑娘叫談小愛,是談玉書老教授的寶貝孫女,名字是談老教授取的,本意是指大愛無疆,小愛爲家,寄寓孫女家庭幸福美滿即是福。
奈何他這意思太深,再加上姓不對,所以大家更喜歡把談小愛叫成談戀愛,到後來更是發展成一句名言:每當戀愛就會想起你!
再加上談小愛也的確長得有點妖顏惑衆,天生的網紅臉,大眼睛尖下巴,眼波流動頗帶勾人氣息——渾然天成的一股狐媚子氣,實屬無數學子把酒時撩騷,做夢時牽掛以及獨處時自嗨的對象。
夏小遲本來今天是要把命貼還給談玉書的,但這刻見到談小愛,忍不住就想調笑一下,道:“你想要啊?來,喊聲爺爺就給你。”
他本來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其他人卻趁機起鬨:“喊爺爺,喊爺爺!”
談小愛已氣的柳眉倒豎。
夏小遲看她這樣,知道小姑娘臉皮薄,開不得大玩笑,正要把命貼還過去,忽然感到手腕一熱。
咦?
夏小遲低頭看去,就見手串上,一顆黃色的珠子正在微微發熱。
不僅是那顆黃色的珠子,還有紅色的珠子也在發熱。
這是什麼情況?
夏小遲不解。
談小愛看夏小遲不理她,怒氣越發熾烈。
有心想揍他,但是良好的家教卻不許她這麼做。
卻好旁邊有人喊道:“小愛,要不要我幫你教訓這小子一頓,你陪我吃頓飯就行。”
談小愛沒好氣道:“我要的不是打人,是要回我爺爺的命貼。誰要是能幫我要回來……我就……我就……”
她到底臉皮薄,覺得陪人吃飯不好,所以後面這話沒說出來,正想着換個什麼別的條件,卻看到班裡一大羣小子呼啦跳起來,同時衝過來,圍住夏小遲。
有脅之以威的:“夏小遲,還命貼!不然老子揍你?”
有誘之以利的:“命貼給我,一百塊!”
有曉之以理的:“跟談老師結拜過分了啊,這對你後面沒好處,趕快拿出來,也省得以後麻煩。”
還有動之以情的:“夏小遲,看在兄弟面子上,拉兄弟一把,能不能和談小愛約會就靠你了。”
夏小遲茫然擡頭。
談小愛也有些驚恐,我沒說要陪你們約會啊?怎麼就演變到這地步了。
她本來只是想想把命貼要回來,那一瞬間突然後悔,唯恐夏小遲把命貼拿出來了。
好在夏小遲古怪的看看他們,道:“你們有病吧?就算談小愛真要和拿出命貼的人約會,那也是和我約會,你們激動個什麼?”
大家一呆。
對啊。
夏小遲自己就可以這麼做了啊。
然後夏小遲一搖頭:“不過我沒興趣。”
靠!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啊?大家心裡一起罵。
夏小遲心裡可沒病,他很清楚談小愛這種女孩不是靠吃頓飯就能泡到的。
夏小遲是學渣,而談小愛是學霸。
在學霸的眼裡,學業和人品是對等的。
所以自己這種學渣兼校園大魔王入不了談小愛的法眼,請她吃飯不會有結果,只會浪費錢,沒準還惹錢晶晶不開心。
這種註定沒好處的事,他纔不會做。
他把利害關係看得清楚,但不會解釋,落在談小愛眼中,卻是丫看不上自己。
他竟然看不上自己?
談小愛氣得發抖。
我可以不喜歡你,但你怎麼能不喜歡我?
那一刻談小愛恨不能狠狠揍夏小遲一頓。
如果說夏小遲是奇物學的天才,那談小愛就是武道天才,號稱“龍江省雲和市樑溝鎮東湖學院至強者”。
她要真打,夏小遲還真不是對手。
但是談小愛家教甚嚴,輕易不會動手,這刻只覺得這男生有眼無珠,簡直就是天下第一號大傻帽。
先前的惶恐卻是徹底忘了,只是指着夏小遲鼻子喊:“夏小遲,你好!”
口氣一如被拋棄的怨婦。
夏小遲撇撇嘴:“我還偏就不給了,我看你能怎麼着?乖孫女。”
他一口一個乖孫女的喊着,大家便起鬨的越發厲害,氣得談小愛直髮抖。
夏小遲發現,那剛剛有些冷下去的紅黃珠子,竟是又熱了起來。
咦,這到底什麼情況?
“小愛別怕,放學後我們教訓他。”有同學已開始鼓譟。
就在這時,外面一聲清咳。
所有人立刻安靜下來。
是老師來上課了。
大家紛紛散去。
夏小遲也不理會,只是繼續低頭看珠子。
他現在有些感受到這珠子的門道了。
隨着大家各回各位,鬨笑聲減少,黃色珠子的熱度稍稍減退。
“不是吧?”夏小遲終於意識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