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宮。陳靜儀慵懶的躺在貴妃榻上,上好玉石雕琢的貴妃榻上鋪着一層火紅的皮毛,淡淡的柔軟和暖意一點點透過薄薄的法袍,滲入肌膚之中。
殿內燃着的鳥獸金紋香爐泛着嫋嫋的青煙,沁人心脾的香味在殿內繚繞。
敞開着的窗戶,送來陣陣清風,將殿內的粉紗輕輕揚起。揚手聽完手中傳音符裡傳來的消息,陳靜儀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雲州仇家弟子身隕,赤陽道宗弟子身隕,四海宗的弟子身隕,浮游宮掌門師侄蘇宛身隕。
餘下的弟子,皆不知所蹤。這個消息,早就如同一陣颶風,只在片刻間便席捲了整個東陸修真界。
深海魔眼那般大的動靜,根本瞞不住人。再加上那些失去弟子或者弄丟弟子的宗門,也不願意善罷甘休。
再加上逃出去的魔尊斷手。一時間,東陸之中,風雲將起。逃出去的只是深海魔眼鎮壓的魔頭的一部分,這倒是出乎了陳靜儀的預料。
她原本以爲,進了深海魔眼大陣,那個不知來歷的魔修,當是不能活着出來了。
沒想到,竟然還真的放出了魔頭的一部分。不過,也只是一部分而已,一如陳靜儀所料,深海魔眼的封印,根本就沒有那麼容易解開。
當陳靜儀知道魔頭逃出去了一部分的時候,不是不害怕的,但只是一剎那。
剎那之後,陳靜儀就讓自己冷靜了下來。此事,無論怎麼查,都會與她無關的。
清音貝是被動了手腳,但從始至終,她都不曾與清音貝有過接觸。對清音貝動手腳的,也不是她。
更何況,那一日深海潮汐來臨,魔眼開啓的時候,按照宗門的記錄,她正在閉關之中,根本不曾離開過浮游宮半步。
這一切,都與她毫無關係。就算要查,也查不到她的頭上。唯一知道她的,只有那個魔修,不過,那個魔修,也在深海魔眼裡死了。
當陳靜儀打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中頓時鬆懈了下來。這樣一來,最後能夠攀扯到她的地方,也不存在了。
是以,陳靜儀看着浮游宮的掌門大張旗鼓的查找叛徒,在宮內翻來覆去,整個人都巍然不動,輕鬆自得,就差端盤瓜子磕着看熱鬧了。
更高興的,就是看着掌門明明失去了師侄,丟了餘家的後輩,還要面臨東陸各大仙門的詰責,陳靜儀光是想一想,就覺得自己心情明朗。
“陳真人,掌門請您過去一趟。”正當陳靜儀暢想着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事情的時候,其所住的宮殿之外,忽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陳靜儀神識一掃而過,立刻認出來了,在她殿外站着的小童,正是浮游宮掌門身邊伺候的靈童。
掌門尋她?陳靜儀心中先是一驚,隨後伸手壓了壓鬢邊散亂的碎髮,將心底瞬間的慌亂按壓下去。
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東窗事發。但是,若是真的東窗事發了,想來掌門不可能還這般好聲好氣的讓人來請她過去。
相通了這一茬,陳靜儀臉上的神色瞬間鎮定了下來。款步走出殿外,朝着那個靈童點了點頭,便駕雲而起,低空飛至浮游宮掌門大殿。
陳靜儀看見掌門的時候,其身旁還站着數名浮游宮的長老。絕大多數都是元嬰修士,只有陳靜儀以及此刻正跪在大殿正中央,披頭散髮的弟子。
眼角掃過那個披頭散髮跪着的弟子,陳靜儀剛剛放鬆下來的心緒,又再次提了起來。
只不過,她的臉上依舊保持着淡然的神色,似乎什麼也不清楚。
“不知掌門找我來,有什麼事嗎?”陳靜儀掃了一眼站在上方的元嬰長老們,目光在碧源真君的臉上停留了一瞬,心中頓時一個咯噔。
陳靜儀與碧源真君相處了不短的歲月,對於碧源真君的情緒和表情,可以說是敏銳非常。
現在碧源真君臉上的神情,絕對算不上好。即使心中再次提了起來,但陳靜儀還是露出一個笑容,若無其事的開口詢問。
正中央站着的,是一位身形窈窕,眉目端莊大氣的女子,此刻正神情凌然的看着陳靜儀。
“陳真人,你可認得,下面跪着的弟子。”浮游宮掌門雙眉微微皺起,神色明滅不定的看着陳靜儀。
陳靜儀聞言,細細的打量了兩眼跪着的那名弟子,腦海裡瞬間閃過無數念頭,最後笑着開口,
“認得啊,不就是掌門您這一支的後輩弟子嗎?叫什麼來着?姓詹還是姓章來着。”
“哦?是嗎?陳真人,莫不是以爲篡改了章潤的記憶,你就高枕無憂了?”浮游宮掌門冷聲開口,眼底浮現一抹厲色。
篡改記憶?陳靜儀陡然擡起了眼眸,臉上的神情滿是錯愕和委屈,高聲道,
“掌門莫要爲了給其他宗門一個交代,就想要推了我出去做替死鬼!篡改他人記憶,我只是一個金丹修士,哪裡來的那般神通!”
“你沒有那般神通,但是,碧源師兄的迷生鼓,可有這個本事。”浮游宮掌門隨手揮了揮袖袍,將一面藍白相間的玉鼓懸於大殿中央,看着陳靜儀的眼神充滿着鄙夷和不屑。
看見這面玉鼓,陳靜儀臉上神色一變,卻還是咬着牙說道,
“就算迷生鼓有這個本事,憑什麼就斷定是我做的。”
“本君懶得與你多言!我只與你說一句,與魔共舞,是一件愚蠢的事情!”浮游宮掌門手中甩出一道靈力,擊在了迷生鼓上。
“咚!”一道藍色的光幕浮現在大殿之上。一個女子,正與一道黑影交談,手中握着一面玉鼓,在一名弟子面前輕輕敲擊,口中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只是剎那間,陳靜儀就想明白了其中問題。那個魔修!竟然偷偷在迷生鼓裡藏了他們交易之時的影像!
她被坑了!只要有人動用迷生鼓,就能察覺到其中的蹊蹺。畫面是真是假,在場的都是元嬰真君,自然能夠辨別的清楚。
碧源真君臉色陰沉似水,冷冷的看了一眼陳靜儀。陳靜儀對上那一雙眼睛,心裡猶如被澆了一盆的冰水,跌坐在了地面之上,什麼話也沒有再開口了。
她知道,大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