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的風從洞頂吹入,輕佛着陳川的臉頰,陳川仰面映着洞頂那一方天空,天色由昏暗漸漸再度變的晴朗。
只是在陳川揮動巨闕劍的那一剎那,巨闕劍中無盡煞氣浩浩蕩蕩的在墜龍淵中肆虐,山洞方圓十里,花凋木折,鳥獸盡逝,氣候陡然突變,迎來了第一場鵝毛大雪。
飛雪洋洋灑灑的飄落,漸漸將墜龍淵裹上一層銀白,遮蓋住鳥獸屍體。只是這一場雪一下便是再無停止,墜龍淵中死氣怨靈越來越盛,原本的生機盡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洞頂飛雪飄落,落在陳川身上,將他漸漸覆蓋。陳川在這山洞中一直躺了一天一夜,感受到外界的寒冷,他眉頭微動,這才緩緩睜開雙眼。
陳川坐起身,目光呆愣的望着前方,眼中無神,宛若癡傻之人。陳川仰頭望向洞頂,望着飛落的白雪,在那洞口似有一光華,光滑中映着一女身影。陳川眼角不知爲何,竟是留下一滴淚珠。
“我會,保護你的。”
陳川腦海中,一直迴響着那女溫暖的聲音,似縹緲,似明亮。
陳川站起身,走至破空劍前,俯身將劍撿起,便是如行屍走肉一般,託着長劍木訥前行。
穿過山洞通道,墜龍淵外寒風凌肆,入眼的,是那無盡的雪原。陳川腳步微停,望着眼前茫茫雪原,一步踏入雪中,手中拖行的神劍,在雪地中留下一道長長的溝痕。陳川身影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雪天之際。
三方勢力已是尋找了陳川一月,但依舊是沒有任何線索,衆人感覺陳川活着的希望已是越來越渺。
竹風長老所在的丹室,丹爐已經熄火了一月,在這一月中,竹風長老彷彿年老了十歲。竹風長老膝下並無嗣,全將自己的弟當做骨肉。在十六年前紫明聖殿一戰中,他的七位愛徒只有一人生還,這已是讓他痛不欲生。
在遇見陳川時,他那一手好廚藝瞬間讓他想起了江辰,加之陳川對藥草有些瞭解,竹風長老便是將他收入門下,卻不想讓他再一次經歷了“喪之痛”!
視線略微昏暗的丹室中,竹風長老獨自坐在太師椅上,身旁桌案上是蘇清寧斟好的茶水,熱氣騰騰,但是竹風長老一滴未入。
門外,蘇清寧一直坐在紅亭中,不敢離開。雖竹風長老實力高強,但也是年歲頗大,蘇清寧與雷震嶽都是不放心。
蘇清寧一臉愁容的望着丹室,既是爲師傅身體擔憂,又是對陳川心急如焚。
宅院外,雷震嶽緩緩走入,這持續一月馬不停蹄的尋找,已是讓他格外疲憊。蘇清寧見到他這副模樣,心中更是沉了些。如今已是過去了一月,川究竟是生是死?
又是過了一月,碧海閣迎來了臘月的第一場雪,碧海閣銀裝素裹,但竹風長老處依舊是死氣沉沉。
竹風長老的丹爐已是熄火了兩月,碧海閣銜月樓以及鬼先生那裡,對陳川的搜尋力度已是減。雖然幾方勢力都不願意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陳川只怕是真的隕落。
魅影心中疑惑,當日並未見陳川進入萬窟山,而且從東門飛雪那裡得到消息,進入的乃是雷震嶽,這陳川究竟去了哪裡?他不敢前去詢問江離,否則江離便會察覺到陳川的不同之處。但是影樓暗中巡查,當日在場之人,除了江離與江嘯,都是死在了墜龍淵,亦是無從得知。
這一日,竹風長老站在門前,望着這已經下了兩日的大雪,怔怔的望了很久,心中無所依靠。
蘇清寧望着這一幕,心中悲痛,拿起一件披風,搭在竹風長老肩上。
蘇清寧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輕聲道:“師傅,回屋吧。”
竹風長老回過神來,扭頭望了眼蘇清寧,便是默默低頭繫上披風,但是並未進入房中,而是踏入院中,置身於飛雪之中。
竹風長老仰頭望着滿天飛雪,雪花落在臉上又被溫暖融化。竹風長老感到一絲涼意,但是心寒猶勝天寒。
“我這輩究竟是做了什麼孽,竟讓我門下弟命薄早逝!”
竹風長老心中吶喊,眼眶亦是微紅,恨不得是自己代替自己的弟們去死。若是早知今日,他斷然不會收江辰,收陳川他們進入門下!
“師傅!師傅!”
宅院之外,雷震嶽忽然疾呼而入,雪地路滑,他又是欣喜若狂,噗通一下跌倒在地。但是他卻完全不顧,擡頭望着竹風長老與蘇清寧,喜極而泣道:“回來了!回來了!”
竹風長老猛地張開雙眼,驚駭的望向雷震嶽,又見宅院入口,一道襤褸身影一步步走入。這兩個月渺無音訊,陳川早已是衣衫破爛,面色疲憊不堪。
竹風長老難以置信,這兩個月都尋不到他的蹤跡,他竟然就這樣回來了?
蘇清寧亦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手捂着嘴,驚訝的望着眼前這人,他真的是自己的九師弟陳川?
陳川一直走到竹風長老身前丈許,望着眼前的師傅,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師傅,我回來了。”
自從回到碧海閣,這是陳川開口的第一句話,聲音極其沙啞。
聽到他開口,竹風長老這纔敢走上前去,即便他平日裡極其穩重,但是今日,卻是有些慌張,雙手顫顫的扶住陳川的肩膀。
竹風長老仔仔細細的查看着陳川,見他雖衣衫破爛,傷痕累累,卻還好都不是什麼大傷,只需好生靜養便可。
但是竹風長老再一望向陳川的雙眸,卻是心中一驚。在陳川漆黑的雙瞳中,竟是透漏着一股飽經風霜的滄桑,放佛看透了世間的一切,那眼中的暗光,深深刺入竹風長老的內心。
他這兩個月究竟經歷了什麼,竟會如此大的變化?
“師傅,”陳川望着竹風長老,低聲道。
“嗯?”
“我要修煉,我想走修行之路,我要成爲絕世強者!我要成爲劍動天下的劍俠!”陳川聲音並不響亮,但卻一字一字刻入衆人心頭。
一旁的雷震嶽與蘇清寧聞言都是有些驚訝,陳川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是想要放棄丹道,專注於修行?
“好,我可以傳授你功法,若是我無法將你培養成絕世強者,無法成爲名動天下的劍俠,那我就求掌教師兄傳你功法;若是掌教師兄達不到,我便去武陵山莊求無崖收你入門!”
竹風長老雖然在此之前收有八徒,但是竹風長老有着一道門規,那便是不傳授功法。在蘇清寧他們八人實力達到金丹後,竹風長老便讓他們拜入了閣主以及長老門下。
但是陳川此番劫後餘生,竹風長老對其更加看重,竟然爲了他能夠破開戒律,想要親自傳授功法,甚至想要去武陵山莊請求無崖。
聽到竹風長老答應,陳川眼中滄桑之感迅速消散,又是轉爲平日裡那般單純模樣。陳川嘴角一笑,他本就長得溫和,讓人親近,在這等情境下的一笑,映在竹風長老眼中,竟然讓他心中淚水縱橫。若非他強行忍住,只怕會在弟面前失了威儀。
陳川雙手伏地,重重的向竹風長老行跪拜之力。但是這一跪,陳川竟是直接栽倒在地,昏死過去。
雷震嶽見狀大驚,連忙上前將陳川扶起。竹風長老迅速掏出一枚護心丹給陳川服下,掐起陳川的手脈查看他體內狀況。
只是這一探查可不打緊,竹風長老竟是嚇得面色大變,一屁股癱坐在地。一旁的蘇清寧,趕緊扶住竹風長老,“師傅,這是怎麼了?”
竹風長老目光死死的盯着陳川,駭道:“他的心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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