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門飛雪驚駭的望着陳小川,看其堅毅的眼神,並非是像說謊,難道他真的起了這個念頭,想要和幽神聯手?
略微沉愣片刻,東門飛雪臉上頓時涌現一抹怒色,呵斥道:“陳小川,你想借助幽神的力量,霸天下便是前車之鑑!只要與幽神聯手,便會墜入萬劫不復之地!”
然而陳小川聞言卻是不以爲然,冷笑一聲,右手握拳,狠狠錘了錘自己的胸口,陰狠道:“萬劫不復?我如今還有什麼可怕的,我在意之人,全部離我而去,那種痛,你又如何能夠感受。只要殺了羅鋒,哪怕是永墜九幽修羅之地,我也在所不惜!”
眼下,陳小川根本顧不得其他,只想傾盡手段,殺掉羅鋒,爲爹孃報仇。不僅如此,他還要尋出羅生堂少主的蹤跡,要讓羅鋒親眼看着,他最在意之人,在他眼前痛苦死去!
“瘋了,你真的瘋了!你已經沒有了血玉壁,一旦幽神之血入體,你便永遠都逃不出幽神的掌控。一旦幽神出世,整個天下,可就全毀了!”
東門飛雪滿目擔憂的望着他,生怕他走錯一步,便進入絕境。
“天下,哈哈,天下,真的是好一個天下,”陳小川仰頭狂笑,眼中的憤恨、不甘、無助交相雜沉,豁然化作猛烈的拳風,轟然落在欄杆之上,登時將其震得四分五裂。只聽得他奮聲怒吼,“我以誠心待天下,可他們又可曾善待過我!我母親的性命,竟比不得一把青雲劍!”
東門飛雪臉色登時煞白,果然這一切,還是源自陳小川恨楊宗主選擇了青雲劍,而沒有選擇他的母親。
陳小川倏然轉過身來,雙目中灼燒着熊熊怒火,面目猙獰,“你說的不錯,我不僅要殺羅鋒,還要讓整個青雲劍宗陪葬!”
此話一出,東門飛雪彷彿五雷轟頂一般,身子僵硬愣在原地,怔怔的望着陳小川,難以置信,他竟然不止是想殺楊宗主,還要滅整個青雲劍宗!
東門飛雪眉頭突然緊蹙,周身劍氣登時銳利無比,青雲劍宗有着近萬弟子,決不可能慘死在陳小川的手中。
望着他忽然暴漲的氣勢,陳小川冷聲一笑,他能夠理解東門飛雪的變化,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成爲天下太平的阻礙,他絕對會拔劍站在自己的對面。
“東門飛雪,你與我不同,你足智多謀,卻不曾經歷我的痛苦。你雖生活在赤血宗,無崖子卻暗中教導你,爲你指明瞭方向。我所走過的路漆黑一片,是我爹、我娘、福子他們用自己的生命爲我鋪路。我走在他們的屍體上,去成爲天下人人歌頌的英雄,我做不到,我只想守護他們,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足矣。”
聽着陳小川顫顫之言,東門飛雪心中五味雜陳,如此剛強之人,如今竟也是眼眶通紅,周身涌蕩的劍氣緩緩收斂,對陳小川,他只剩下了愧疚。
“我錯了,是我錯了,我一直不想埋沒了你,讓你才儘可施,卻不想,我和羅鋒一樣,一步步將你推入深淵。”
東門飛雪眼角淚水緩緩流過臉頰,雙拳緊握,指甲侵入肉中,鮮血一滴滴落在地面。
“飛雪,我雖怨你,但我知道,這並不是你的責任。當初看着你光芒萬丈,我心傾佩,也想像你一樣,成爲守衛天下的英雄,可到頭來我才明白,能守衛天下的,不止我一人,但能守衛我爹孃的,卻只有我一個。”
聽着語氣漸漸緩下來的陳小川,東門飛雪又是走上前一步,鄭重道:“小川,守護天下者衆多,但並不是一人便可扭轉,若無身先士卒之人,一切還是枉然。如今人死不能復生,已然成了定局,你”
東門飛雪話未說完,便被陳小川出言打斷,“飛雪,我專心對付羅鋒,亦可助扭轉天下局勢。只是,我不想再成爲所有的焦點,你應該知道我的宿命,我乃天煞孤星,刑剋六親,孤獨終老,我不想再讓我身邊的人受到連累。”
望着陳小川堅定的雙眸,東門飛雪知道這已是陳小川最大的讓步,也只好點了點頭,不再相逼,但還是目露擔憂,“小川,那青雲劍宗”
見他再度提起青雲劍宗,陳小川臉上立即涌現一抹寒意,沉聲道:“楊宗主必須死!”
聽到這個答案,東門飛雪也已經無計可施,眼下只能通知楊宗主,讓他儘量避一避,待陳小川走出悲傷,冷靜下來,再好好規勸他。
事已至此,東門飛雪也已經沒什麼好相勸的,只能拱了拱手,囑咐道:“你體內的魔氣莫要小覷,你好自爲之。”
撂下這話,東門飛雪腳下劍氣涌蕩,含光仙劍祭出,倏然飛向雲霄離去。
望着他離開,陳小川怔怔失神。從今往後,守衛天下便不再是自己首要使命,自己要做的,只是尋出羅生堂少主的下落,將他與羅鋒斬殺!
圓月掛梢頭,突兀的樹枝伸過山巔,那女子坐在樹杈上,雙足相扣,長裙隨風招展,在其腳下,便是萬丈深淵。她靜靜的望着空中名月,眼中盡是落寞與相思。
“婉心,今日你怎麼出了幻月禁地?”
山巔之上,一白裙女子倏然出現,聲音如崑山玉碎,身姿端莊柔美,正是妙音谷谷主妙音娘子。
小魚兒聞言,腳掌憑空一點,身子在空中劃過一道亮麗的弧度,便是落在妙音娘子身畔。十年的歲月,在她們二人臉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當真是美人,都格外受時間的眷顧。
小魚兒依舊是那麼機靈古怪,嬉皮笑臉的挽住妙音娘子的胳膊,“音姐姐,我的修爲已經達到了合體中期,卻再難前進,你可要指點我一下。”
妙音娘子聞言莞爾一笑,伸出玉指敲了敲小魚兒的腦門,“進入合體境,便已是開啓了飛仙之路,自然不可急於求成。我駐足此境已有十數載,依舊是沒有突破的跡象。還有你靈脩師兄和雨蝶師姐,他們也未能突破,需要等待時機。”
陳小川嬌嗔的點了點頭,歪頭枕着妙音娘子的肩膀,但眼中卻是流露着一股哀傷與無奈。
妙音娘子知她故意遮掩,每年這個時候,她都會如此落寞。如果自己所記不錯,今日便是當初陳小川出事的日子。
望着身側的小魚兒,妙音娘子略作猶豫,但還是輕聲道:“婉心,陳小川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