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範建怔怔的靜立,饒是那般成熟的面龐之上,也是佈滿了哀愁,眼眶溼潤。滄山閣,軒機閣,他都知道那是什麼樣的存在。而齊府,他也是知道這是怎麼樣的存在。
人命如草芥,世道紛崩亂。蒼生天理公道,只是上位者談吐之間的笑話!
“建遠,那邊院落之後,應該有板車。”尹易凡沒有放下齊秦氏,只是淡淡的說道。
“板車?”範建先是一怔,隨後便是知道是怎麼回事,二話不說,便是飛快的跑了出去。不多久便是推着一輛寬大的板車,急急的跑回來。
下一時,尹易凡也是坐在板車之上,身旁平躺着的是已逝的齊秦氏。緩緩的擡頭望向齊府深處的那個方向,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濃濃擔憂,喃喃道:“丫頭,躲在那麼危險的地方,要小心啊!”
此時,他必須先去一個地方,那裡有養他育他的人。
經過方纔那麼一下子,尹易凡的精神雖說受了極大的打擊,卻也因爲這樣身體振作了不少。靠坐於板車,默默的指路,範建不多時便是尋到了方向,推着板車來到了齊府第三重院落之中的一處高牆之下。
洶洶的火光,映紅了尹易凡與範建的臉,也照亮了二人的眼瞳。一股股焦臭味夾雜着血腥之氣,盤旋在半空,久久沒有散去。昏白的月光,夾雜着細雨,綿綿的落到這片悽慘的土地裡。
尹易凡沒有流眼淚,只是平靜的看着眼前這火光一片的獨院。噼裡啪啦,不時傳來了坍塌聲,夾雜着不知什麼東西的破碎聲音。
兩名身穿黑衣的青年,相對靠坐在狹窄的院門處,慵懶的伸了伸雙手,顯然有些疲累。細看二人身上的元力波動,可以發現他們皆是有着二元境的實力,正是此番範家滅齊府所出動的人之二。兩柄鮮血淋淋的長刀斜立在牆上,淡淡的月華,照出攝人心魂的血光。
“你說老爺要我們找什麼東西,神之子是什麼東西?”這名身材略瘦的青年仰面喝了一口酒,被酒精刺激的面容不由皺了皺,張口隨意的問了一聲,便將手中的小酒壺向對面的那名略胖青年拋去。
“神之子?天知道是什麼狗屁東西,我們也不用多嘴,要找麼就找,能偷懶就偷懶。”略胖青年晃了晃酒壺,貪婪的喝了一口酒,哈斯一聲亦是皺起面容,隨後才無所謂的回答道。
“哼哼!也對,話說剛纔那兩個老不死的,真他孃的難纏。說是找下東西,至於這樣嗎?”略瘦青年揚起嘴角,一臉不屑與憎惡。
略胖青年再次的喝了一口酒,嘴角咧開,笑道:“哈哈……”
不動明王印!
“轟!”
安寧的狹窄院門處,兩名青年相談笑語,捧腹仰首。陡然之間,彷彿天崩地塌一般,只聞到轟的一聲。兩黑衣青年還未反應過心神,便是覺得身體驟然被一道巨力拍擊到,擠壓到,頓時化爲兩攤肉泥,連同着周身的地面,生生的陷下地平面三分,激起一片塵土揮揚。
不遠處,板車上的少年,晃晃而立。胸前因仇恨而劇烈的起伏着。偏長的頭髮之下,襯托出的面目猙獰而扭曲。全然不見以往的清秀之色。一雙狹長的雙眸,似有血色,暗暗涌動。噗哧一聲,一口冰血噴濺出口,只不過,依然站立。
“嘶……”
範建倒吸一口冷氣,目瞪口呆,眼中充斥着難以置信的驚乍。他是親眼見到方纔還不死不活的人,竟在一瞬間站起身來,沒有片刻的掙扎,體內原本應該枯竭的元力與寒流,竟在那一刻被他不計後果的逼了出來。以雷霆手段,將眼前兩人生生拍成兩攤肉泥。
“爹,娘!”
尹易凡彷彿全然沒有受傷,又或者藉着那短短的一點時間,恢復了一些體力。躍下板車,先是摔倒在地。隨後又快速的爬起身形,便是飛奔至院門入內。一手扶住院牆,斜靠着支撐着身體,面目慘白無色,喘息,深深的喘息。一雙眼,望向庭院之中,驟然間,定住了。
那隻原本扶在院牆之上的手,青筋蹦跳,變成爪狀,死命的扣着,彷彿欲將院牆生生扣出一塊皮下來。無奈的是,鮮血不斷的從十指處流淌而出,染紅了一片灰白的牆壁。
下一刻,那個少年,跪下了身形!
小時候,面對着範青等人的欺辱,從未求饒跪過。
長大一些,面對着明門少門主,五元境的高手,生死當頭,沒有跪過!
刑堂之上,城主嚴誠怒目圓睜,沒有跪過!
範家之中,卑微生存,沒有跪過!
而此時,在這淒冷的夜風之下,眼前的冰雨,淅淅瀝瀝的飄灑在橫倒在地的兩位老人身上,他曲下了自己那從未折過的傲骨。
暗藍色的頭髮,無力的垂落。那張年輕的面容,那滿是傷痕的額頭,咚咚咚,止不住的磕在青石板地上,一雙手依舊是無休止的扣抓地板。
鮮血,伴着淚水,融合成悲傷的畫汁,在骯髒的地面上描繪出一道悽美的畫卷。
不多時,便是身形一翻,橫倒在地,露出那滿面是血的一張臉。徹底的昏死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尹易凡還是被那磕磕碰碰的顛簸弄醒,一同在板車之上的還有三人,只不過,他們再也醒不過來了。尹易凡倔強的不睜開眼,只是悲傷的淚水,止不住的滲出。
“尹易凡!”範建一直在觀察着尹易凡,見他雖未睜眼,可是眉眼卻是微微的顫動過,便是弱弱的喚了一聲。
“這是在哪裡?”他還是睜開了眼睛,看到這,他並不留戀的世間。
“逃出來了,沒有人發現我們。”範建輕輕的訴說着,按奈住性子,沒有浮躁。
尹易凡默默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艱難的翻動身體。卻在這時,看到了身旁那位少婦的身體似是被觸碰到,也是動了動。尹易凡頓然一怔,坐直起來,蒼白的面龐上佈滿了驚憂,失聲疾呼道:“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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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本書絕對不是悲劇,情節更替需要,求諒解,其實寫這幾章,心裡也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