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過上一次擊撞,陶真人對這法寶也是稍稍有數,再度搖晃陣旗,起來陣氣抵禦。∽↗
然在那銀錐接連衝鑿幾次之後,大陣運轉之中竟稍有滯澀。
陶真人微一皺眉,通常守山大陣是連通地脈靈機,或是乾脆藉助真寶而立,但在這風陵海上,靈機不足,故他只能利用寶材陣旗,把散碎島洲連成一體,又把自家仙宮擺在陣眼之處,這樣才勉強合用。
可畢竟此處靈機較弱,陣氣被衝散之後,想要重聚起來,總會慢上一拍,碰上這等專破陣法的真器,若是一味防備,不做反攻,看去遲早會被其鑿穿禁陣。
眼見情勢不妙,米真人幾次欲要出手,卻都被陶真人制止下來,後者難免有所不悅,道:“道友,我知誘我放出法寶,但眼前情勢,若不如此,又能如何?”
陶真人看着天中道:“道友無需憂慮,陶某有金朱鳥一對,能五金寶器,皆可啄食,稍候危急,可放去對敵。”
米真人有些驚訝,她可是知曉陶真人承襲了南華派一脈的本事,能豢養珍禽靈獸,這金朱鳥既然能破真器,想來極是珍奇,便道:“真人當真捨得?”
陶真人道:“靈禽縱去,費些時日,還可再得,但真寶卻是不同,我等手中,也不過兩件,若是壞了,必失後招,唯有拿在手中,玉霄纔不敢全力相攻。”
米真人不由沉默下去。
過去半日,在被動守禦之下,陣氣終是散失過重,一時不及彌補,那銀錐直往陣中衝來。
陶真人頂上升起一道清光,自裡飛出一隻渾身毛羽如焰的飛鳥。喙長頸細,有如仙鶴,翅翼一扇,電射而去,正對那銀錐而去。
兩者霎時撞在一處,卻發出撞鐘一般相聲。靈鳥哀鳴一聲,喙斷羽散而落,但那銀錐來勢亦被阻了一阻,只畢竟真寶,竟是半分未傷,仍舊衝下。
哪知這個時候,又是一隻巨大朱鳥自下方飛出,兩爪一把抓住錐身,而後狠狠就是一啄。那銀錐頓時一顫。待要啄得第二下,忽然雲中飛出一支箭矢,正中那這頭靈鳥,其只抽搐了一下,目中閃過一絲哀慼,就自絕命,自天中掉落。
而那銀錐則是一轉,化爲一白衣女子。其頰上似是有創,故一掩面。便飛遁而去。
玉霄派中,周如英坐於洞府之內,而她身側則浮有一道分身化影,兩人正由面前一面大鏡,觀望此刻風陵海上戰局。
看了好一會兒,她道:“師兄方纔何故出手。若是引而不發,再過幾合,其等或是忍耐不住,祭出真寶。”
那化影否道:“陶真宏已然看穿我等用意,再行此策。也是無用,先殺他一禽,看他還有幾頭可以放出。”
按門中原先計策,是先將陶、米二人手中法寶引了出來,合玉霄幾人之力,設法破去,下來便可任他們拿捏,不過戰至如今,對面始終不曾這般應招,可見對此早有防備,既是如此,還不如先把其眼前戰力削去幾分。
周如英神色一動,凝目看向鏡中,道:“師兄,是亢正真人出手了。”
陶真人將那餘下那頭受傷金鳥稍作安撫,重又收入清光之中,這時忽心生異感,擡頭看去,見雲中飛下一面大銅盤,當中開有一孔,質極厚重,旋轉之間,現出玄圖星宿,線元經緯。
不過這時陣氣已是再度彌合,算是撐過了第一回合,對方要想打開局面,需得重頭來過。
方轉此念,他卻神色一凜,就見雲中這銅盤之旁,又出現兩件法寶,左邊只一把鐵羽飛扇,翎羽根根如刃,迎風一擺,就有數根隨氣飄飛,發出刷刷割氣之聲,而右側則是一株金葉芭蕉,一滴清水凝露,陷在葉上,滾來滾去,似隨時可能墜滴下來。
米真人聲音傳來道:“陶道友,怕是不好對付了。”
陶真人明她何意,他們不過二人,玉霄派人多勢衆,若是輪番來攻,卻是不好接招,就如方纔那銀錐,看去受創,實則回去祭煉兩日,又可回來,那時他們這裡可再無金鳥抵擋。
不過他知米真人脾性,常常口不對心,又受不得激,於是故意嘆了一聲,道:“米真友,今次怕是難了,溟滄派除非此刻便與玉霄派開戰,否則不會出手,故只能靠着我等自家之力了。”
米真人哼了一聲,道:“便是其等不來,莫非我就怕了玉霄不成?想我崇越真觀,五真開山門,陰陽兩氣橫,與你東洲玄門爭鬥數千載,還不是一樣不落下風?陶道友你若怕了,早早退去好了,我一人在次便可!”
陶真人笑了一笑,未再回言。
誠如他所言,溟滄派未必會遣人來相助,但也不至坐視不理,他們只要支撐下去,其多半是會出手相助的。
九重天上,張衍正坐於天青殿中,也在觀望南海之上動靜。
見天中數星閃爍,更有璀璨星光噴涌下來,擊打在大陣之上,撞得千百里內陣氣散蕩,
他能看得出來,此回攻勢,玉霄這一方,至少是五位以上洞天真人合力發動,不定還有更多人躲在幕後,未曾出手。
可問題就在此處,方纔其等要是以數件真寶一齊來攻,陶、米兩位真人就算再有本事,也無法挽回敗勢,沒有外援,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攻破大陣,可玉霄偏偏不如做,反是用了緩攻之策,這裡面必有文章。
他念頭轉了轉,又眯眼觀望片刻,冷哂道:“原是這般!”
這一回玉霄來攻,想來不單單是要遏阻李岫彌成就洞天,還存着將解決陶、米二人一併解決的念頭。
需知這二人修爲不俗,此回就是被攻破了大陣,也可脫身,日後不難再回來。
但以法器反覆遙攻陣法,兩人就被拖在此地。不得離去,因風陵海上無有多少靈機,久而久之,必然折損功行法力。
而觀李岫彌此前所泄氣機,等其成就,少則有數月。多則十餘年,若要拖得那時,二人恐怕法力早就耗盡,到時要是玉霄一方驟然發動,怕是連逃也逃不出去。而要是提前退走,那麼李岫彌也必是無**成,半途而廢,那原先目的也是一樣達到。
他思索片刻,以眼下戰局來看。顯然未到決勝之時,況且魏子宏身邊還有玄蛟抱陽鉞,縱到危急時刻,也可幫襯一二,現還用不着自己出手,等那關鍵時刻,再相助不遲。
就在南海兩家爭鬥之際,東華洲東地。晴空碧天之上,正有一名少年乘渡鷂鷹。飛渡峰嶽,往稻池方向而來。
他是南華派洞天真人黃羽公弟子,名爲方心岸,前回曾隨其師一道去往丕矢宮。
黃羽公本是見他有驕嬌二氣,故希望藉此機會要他知曉天高地厚。但因此中無有同輩比較,方心岸回來之後。不僅未有收斂傲心,反還自覺眼界開闊。不過他確也資質過人,漫說同輩無人能比,就是上代尊長,在他這等年紀。也無一人有他這般修爲。
今次他是聽聞太昊與蓬遠鬥法,便覺意動,是以趁着老師閉關修持,私下跑了出來,想要去看個熱鬧。
正飛馳之間,忽見一毛羽鮮麗的鳥兒掠空飛去,不經意看了一眼,卻是流露出驚喜之色,道:“六字秀衣鳥?”
他認得此鳥是珍禽典上少有的靈禽,所謂“六”字,是指其兩翅展開,左右翅翼相對,恰與尾羽形成一個“六”字,此鳥能尋找世間寶物不說,常聽其聲,連修士亦可延壽增歲,增運添福。
但此鳥極爲少見,又只居深山之中,故尋常很難找得,不想今日他撞上一隻,且看其模樣,還是修煉有成,開了靈智的。
興奮之下,當即一拍座下瑤鷹腦袋,指着道:“快快去追。”
瑤鷹一聲長嘯,振翅疾去。
只是那鳥兒飛掠甚快,因身形細小,又很是靈活,還專往崖隙和枝葉之中鑽竄,偏偏追逐一方怕其柔弱,不敢用法力捉攝。
幾次無功之後,方心岸不覺懊惱,知這般無法抓住,眼珠一轉,囑咐那鷂鷹一聲,便自其背上躍起,駕玄光而去,準備來個兩頭包抄。
這麼一來,秀衣鳥一會兒便被追得走投無路,驚慌失措的往一處山坳中避去。而下方卻是露出不少屋舍,竟是一個山村,望去也有十幾戶人家。
這刻村老正捧着一碗水,遞到一個身着黑袍的年輕道人面前,後者道了聲謝,將水接過,毫不嫌棄那瓷碗有幾個缺裂,一口飲下,隨後起雙手將碗還過,道:“多謝老丈。”
那村老慌忙道:“不礙,不礙,一碗清水算得什麼,我等還要多謝元道長未我驅逐毒蟲之恩。”
元景清道:“我至山中,是聽人言有此處有一株仙人芝,故來尋覓,驅逐那毒蟲只是順手爲之,老丈不必謝我。”
村老聞言不禁露出回憶之色,擰眉道:“道長所言那仙人芝,老朽好似依稀有過耳聞。”
元景清有些意外,他稽首道:“老丈若知,還請不吝告我。”
村老苦思一會兒,忽然一拍大腿,激動道:“對了,我阿爺曾言,他小時隨一位叔伯,往山中採藥時,曾見仙人靈芝,就在,就在……”
他還未說出那靈芝在何方時,忽然身後傳來一聲驚呼,卻見一隻禽鳥飛來,一個村民躲閃不及,竟被擦肩而過,慘叫一聲,掉下半個臂膀。
元景清目光一厲,“妖鳥?”
法訣一掐,腰間法劍霎然飛出,當空一斬,就見一蓬鮮血飆出,此鳥已是被斬落在地,隨後一招手,就收劍回來。
這時天中忽然傳來一聲大呼,村民擡頭看去,見一少年腳踩光華,立在半空,面上滿是驚怒之色,慌忙都是跪下,口呼仙師不止。
那少年指着那鳥屍,怒道:“你怎可殺它?”
元景清看了他一眼,橫劍在胸,起兩指搭在劍脊之上,緩緩劃去其上污血,口中冷然道:“這等殘人妖禽,殺便殺了,又有何不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