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羽軒待客大堂之中,此刻又多了幾個來援修士,其中以臨清觀長老呂鞏,廣源派長老丁四如,北辰派長老郭子良這三人修爲最高。
另有幾人,不過只是化丹修爲,不過卻是遵從門派之命送來了一些寶器丹藥。
這些門派縱然出不了什麼大力,但在碧羽軒遭受南華派門下逼壓之時尚能主動派遣弟子到此,言惜月也是同樣也要承得這份人情。
呂鞏道:“言掌門,我聞胡三全等人敗退之後,正四處邀約幫手,想要再來攻打貴派山門,你可要小心防備了。“
言惜月稍稍欠身,道:“多謝呂掌門告知,我碧羽軒縱然派小力弱,也不願任人欺凌。若其不肯放手,當與其周旋到底。”
堂上諸人點頭,他們都看得明白,碧羽軒背靠昭幽一脈,卻也不用太過畏懼南華派。
丁四如道:“此事分明南華派不佔理,還威逼上門,實是欺人太甚,願與言掌門共進退。”
衆人都是紛紛言是,言惜月自然又是感謝一番。
呂鞏沉聲道:“言掌門,恕呂某多一句話,南華派下回再來,應是有了幾分勝算的,眼下緊要,是先把貴派山門大陣禁陣重做排布一番。”
言惜月也覺該是如此,不過要想把山門大陣再擴開幾分,這可不是簡單之事,首先就要海量寶材,其次要有精通陣法之人,這兩樣眼下都是缺。
郭子良這時一笑,道:“何須如此,貴派山門修葺得再是穩固,被圍困一久,傳揚出去總非好事。不如在外立陣設壇,有如對付魔宗那般重重設阻,如此也可避免山門受損。”
呂鞏一思,嘆道:“郭真人提醒的好啊。”
言惜月也是眸中泛起亮光。碧羽軒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打上山門,便是逐退來敵。也無臉面,但若能拒敵於外,不但可免遭損失,轉圜餘地也可大些,可謂一舉兩得。
而法壇原來就有,在對付魔宗之時,溟滄派不知豎立了多少,把北地編織成了一張綿密大網,只是現下玄魔兩家罷戰。自然不必如此嚴加戒備,除了少許關節之地還有修士駐守,大部分早已棄之不用,此刻正好拿來,稍作修繕,就可以使用。
因不知南華之人何時就會找上門來,是以此事當做得越早越好,她吩咐言曉陽代自己招呼諸人。她則告罪一聲,去到後面安排此事。
東海汪洋深處。卻有一片望之綿延無盡的山嶽懸浮半天之上,正是補天閣山門所在。
雖玉霄派破碎數處小界,把清氣補足回來,得以暫不墜下,但在太昊派把寶葉送來之前,卻再也無法四處漂游。故只能懸浮汪洋之上。
可如此,卻也引來許多麻煩。
誰都知道補天閣煉寶手段諸派第一,還好與人爲結緣,常有贈送法寶之舉,一時求寶之人紛至沓來。
時間久了。補天閣修士也是煩不勝煩,索性在山門之外築起許多懸島,命幾個長老帶了弟子在外駐守,用以打發外客。
尹道人自與胡三全等人分開後,就出了東華洲,乘法器一路到此,他到得一處懸島前停下,在外喊道:“茅道友可在否?尹某又來叨擾。”
裡間有人喜道:“可是尹道兄,快快進來說話。”
尹道人到了裡間,裡間坐有一名看去四十有餘,髮髻彎結的中年道人,其人上來一把拽住他衣袖,道:“上回託尹道友找尋的凌姿草可是帶來了麼?”
尹道人臉有得意之色,自袖中取出一株葉緣生絨的靈草,雖在他手,但輕輕一擺,卻好似一羽要隨風飄去。
茅道人頓時雙目反光,當即就要伸手去奪,尹道人“唉”了一聲,卻是一側身,將草又收了回去。
茅道人頓時大急,道:“道友這是何意?”
尹道人呵呵一笑,不客氣坐了下來,道:“今來來此,是有一事相求,道友如願幫忙,這靈草便是你的了。”
茅道人道:“不知何事?”,
尹道人道:“我欲請道友對付一人。道友放心,此人不是什麼大派弟子,據聞只是一個散修,只是這人功法古怪,我思來想去,只有道友可以制他。”
茅道人聽說對方不是大派弟子,鬆了一口氣,心下定了幾分,好奇問道:“不知那人功法古怪在何處?”
尹道人就將審峒功法詳述一遍,“這人玄氣能破碎寶器,我等拿他無可奈何,這纔想到了道友。”
茅道人奇道:“此人玄氣既能破寶,何不以法力破之?”
尹道人心下腹誹,說得倒是容易,自家法寶不濟事,對面卻可拿法寶打來,這分明是有勝無敗之局,除非自己法力高深到對方無可抵擋,才能將之壓倒,可問題是對方已然是二重境修士,除非煉就法身之士,又有幾人能穩勝?
茅道人問出話後,也是察覺到不妥,略覺尷尬,道:“是小弟想得太過容易了,不過小弟一身本事皆在煉器之術上,照道友所言,恐怕也降不住此人啊。”
尹道人道:“這卻不難,我與幾位同道手中法寶,不過多是一些靈寶,這才被他毀去,但補天閣法寶衆多,隨便取得幾件上品玄寶,卻不信他還能如此輕易破去。”
茅道人爲難道:“這……恐是不太容易啊。”
尹道人嘆口氣道:“茅道友,我非是危言聳聽,莫要小看此人,若不治他,許會給貴派帶來危難。”
茅道人不解道:“這又是爲何?”
尹道人道:“這人若得溟滄派支援,將這門玄功傳授下去,將來人人會破寶之法,你補天閣法寶煉來又有何用?”
他這話自然不盡不實,開宗立派何其之難,就算運氣好,得以傳下一脈道統。修不到洞天境界,拿補天閣又能如何?況且任何道術神通,只要有了準備,也不難被人抓住弱處對付。
若此刻換個在塵世歷練過的修士在此,一聽就知不過是誇大之言而已。但茅道人一輩子皆在補天閣修道,向來少與外人接觸。聽得此言,覺得的確是有幾分道理,大急道:“那該如何是好?”
尹道人站了起來,正色道:“道友,你是補天閣中寧字閣執事,手中握有不少厲害法寶,莫不成一二件都取不出來麼?若能誅除此人,對貴派無疑大功一件。”
茅道人躊躇半晌,最後在尹道人言辭蠱惑之下。終是同意,“且請道友稍待,小弟去取了法寶之後,便就隨你同往碧羽門。”
他打個稽首,就駕起遁光出了懸空島,往補天閣山門中去,只是尚在半途,忽然有兩道亮光飛來。直直撞入他懷中,不禁一怔。伸手一摸,卻是面露喜色,對着上方躬身一拜,便就轉身回返。
此刻天中一處宮樓之中,卜經宿看着下方,道:“掌門師兄把那兩件寶物給了茅師侄。果真無事麼?”
譚定仙淡聲道:“那二物既非殺伐之器,又非什麼真寶,給了他又如何?溟滄派上回設計使我山門險些墜下,我卻也要讓其門下吃些苦頭。”
卜經宿苦笑不言,他暗歎一聲。道:“但願不要惹出什麼難以收場的事來。”
尹道人等了沒有多久,就見茅道人興沖沖回來,不覺奇道:“道友怎回來如此快也?可取到法寶了麼?”
茅道人拍了拍袖口,道:“道友放心即可。”
尹道人面露喜色,道:“好,那你我這便上路。”
他正要展開遁法,茅道人卻攔住他,自袖裡取一兩頭上翹,形如一舟的玉板在手,道:“尹道友,我這處有‘萬里搖光躍’,只消說出欲行之地,就可載我二人去往那處,其速可比飛書疾掠。”
尹道人道:“既有此物,也面我二人奔波之苦,就勞煩道友了。”
茅道人道聲謙言,拿個法訣,那玉板頓化一道三丈靈光,將兩人一卷,嗖得一聲,霎時破空飛去。
不過一個時辰,那光華就自海上到了碧羽軒山門之前,最後落在一個無人山頭之上,再光氣一斂,再化玉板落在茅道人之手,他左右一望,四處無人,並未見得尹道人所言同道,嘆道:“我等來得早也。”
尹道人眼神極尖,卻是一眼望見,不過數裡之外,有數十名修士正在修葺法壇,設立禁制,初時不解,只是再一想,立時明白其用意,頓感不妙,暗道:“要是被碧羽軒擺佈好了禁制法壇,我等想要逼迫其就範,就需得一個法壇一個法壇打過去了,萬萬不可讓其得手!”
他一拉茅道人袖口,指着那處法壇,道:“道友,速速破了此處。”
茅道人有些不明所以,在其催促之下,猶猶豫豫自懷中取出一隻釘錘,往天中一祭,就往那處法壇落下,只聽轟隆一聲,登時就將那處法壇上端砸得爆裂開來,當場便有十數名修士被打死。
他似也有未想到自己一擊有如此威勢,見得有人身死,不覺露出歉疚不忍之色,唉唉連聲。
碧羽軒中諸人聽得外間動靜,也是一驚,呂鞏、丁四如等人都是遁光而出,恰見茅道人將釘錘收回。
兩人見對面只二人,對視一眼,就一同殺奔過來。
茅道人從未與人鬥過法,見兩人來勢洶洶,頓時嚇了一跳,緊張之下,就將方纔得來一寶祭在半空。
此物一到天中,忽然四周一黯,好似將日光收去。
呂、丁二人心中警惕,擡頭一看,就見上空懸有一粒寶珠,將日影遮去,光淖柔柔,弱弱無力,因不知此寶何用,正待繞開,只是那光華忽然一長,就將兩人照中,兩人頓覺頭腦以一陣昏沉,慵懶欲睡,隨後齊齊從天中跌下,滾落在地。
浮游天宮,清清磬鐘敲響,霎時傳遍三殿。
張衍知此是齊雲天請他與霍軒前去議事,身形端坐不動,只輕吹一口白氣,化聚出一道分身,便踩起雲階,往上極殿而來。
到了門前,霍軒也是到了,相互一禮,同往殿內而去。
齊雲天正坐在雲水玉臺之上,見得兩人,起身稽首,道:“兩位師弟有禮。”
張衍、霍軒二人也是與他見禮。
齊雲天請了二人坐下,道:“張師弟那日來書,言那李岫彌業已成就洞天,未來可有三位同道鎮守南海,那具體之事,可是要重作佈劃?”
張衍道:“雖與原先定計雖有出入,但異別隻是少許,並無大礙,可由得那三位真人去操持。”
齊雲天點點頭,陶、米二人已與玉霄對過一陣,已是與溟滄綁在了一處,而李岫彌更是在他們相助之下才能成就洞天,這些人用起來都可放心。
霍軒道:“前日我聞玉霄強令十數家南地小宗去往南海之上,在那處修築禁制法壇,師弟以爲可有關礙?“
張衍微笑道:“我也聽聞此事,不過南海廣大,除非其等將整座南海俱是佔去,或遣得洞天真人在門前坐鎮,否則與我無礙。”
令陶、米、李三人到南海去,就是爲了牽制玉霄,令其時時刻刻顧忌後院,無法全力北顧,要是玉霄當真派遣洞天真人鎮守南海,那溟滄派已是達到一半目的。但其若不如此,區區十數小宗,在三名洞天真人面前又有何用,揮手之間就可掃蕩乾淨。
三人再商議一陣後,齊雲天看向二人,緩緩道:“呂真人近日功行漸滿,爲兄欲調他往上極殿任護法長老,不知兩位師弟意下如何?”
張衍聞聽此言,眉頭微微一挑,不難猜出,這是呂鈞陽已至境關,要設法踏出那一步了,故需有一處靈機彌盛之地供其修行。只是其未曾做過門中十大弟子,要用靈機,也只能去往上極殿了。
不過這等事,齊雲天一人當也無法做主,這十有是掌門真人的意思。便道:“以往之事,皆已了斷,呂真人能去上極殿修持,也是否極泰來,小弟別無異議。”
齊雲天轉首過來,望着霍軒道:“霍師弟,依你之見呢?”
霍軒並未立刻回答,而是沉吟起來。
他心中明白,呂鈞陽歸門之後,之所以一直不顯露人前,就是因爲晏長生昔年對門中世家殺戮太盛,其不但將世家當時一輩十大弟子幾乎殺絕,還打殺了一名洞天真人,就算此人如今已亡,這心結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解開的,甚至有些人還懼怕呂鈞陽未來所成就之後,再回來找他們麻煩。
而齊雲天之意,便是要他以晝空殿主之尊設法壓下此事。
他思量半晌,才沉聲道:“晝空殿也無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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