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尊法相同時發動,光霞橫溢,宏華蓋雲,將方圓萬餘里都是籠罩在內。
張衍眼下顯是無法挪遁出去的,不過他也不準備如此,清喝了一聲,也是現了法相。
須臾,就把似無邊際的混沉玄氣展將開來,隨後不閃不避,悍然衝上,與兩具法相迎頭撞在了一處。
轟!
半空中暴起席捲天地的震響,天中那來勢猛烈的赤火金光竟是被他反推了回去。
便是以一敵二,他法力也是穩穩勝出。
右側那白衣牧守山不禁露出吃驚之色,而左側那一個,卻是冷哼了一聲,未想他們也二人一起發動,正面也不敵此人。
不過他們縱然被落在下風,卻也未曾生出閃躲之念。
要是單獨相鬥,這個時候或許會懼怕對方趁勢欺壓上來,但兩人合力卻是不同了,無論張衍選擇攻擊哪一個,另一個就可好整以暇,從側背攻來,形成前後夾擊之勢,立刻便能將局面扭轉過來。
張衍十分清楚,兩人出手,可相互配合,遮掩迴護,進退交替,特別一方支持不住時,另一方還可上來糾纏,這可不是對付一個人時那麼簡單。
尤其對方有造化潭在手,只要未被完全擊潰,過不許久,又可恢復過來。如此堂堂正正相鬥,縱可把可二人壓下下風,但要分勝負,卻也不易。
不過這對他而言,也是難得機會,溟滄派開劫之後,可以想見,他所遇對手不會只是一個。且各派修士爲自身性命及山門安危着想,必會手段盡出。那便很難言是否也有這等恢復法力的寶物,那先前見過的敞心盤就是一例,故不能存有絲毫僥倖之心,唯有將此視作常態纔可。
他目光一掃,兩個牧守山雖是模樣看去一樣,但辨認卻是不難,是一個乃是主身所在,身着白衣,神情溫和。無有半分戾氣,另一個卻是一身金赤大袍,自傲非常。
眼下最佳選擇,就是先設法牽制其中一方,實全力再強攻另一方,爭取將之在短時內拿下,如果順利,兩人就可被他逐個擊破。
不過選擇哪一個卻有講究,因爲這兩人之間雖可相互溝通,但畢竟已是二人。神通道術之流,卻是無法合用,利用的好。卻也能收得奇效。
他心意一轉,頓時有了決定。當下祭起清鴻劍丸,變化爲萬千劍虹,全數往那左側那身着金赤袍服的牧守山斬殺了過去。
此人上回與他有過鬥法,領教過厲害,現下一見殺伐真器斬來,登時色變,只把靈機一斂。就將鋪開數千裡的法相收斂入身,以此避開了大部分劍光,隨後身上光芒一閃,似是借了什麼法器之助,以極快之速往後撤去。
張衍在祭出劍光之後,就不再去多瞧,鼓動起一身浩蕩法力,轉頭朝着右側那白衣牧守山全力壓上。後者撇了一眼。見另一個自家正遭受劍光逼迫,顯是無暇抽手出相助,念頭轉動之間,差不多已能猜出他的打算。
因知張衍的厲害,在這六年之中。兩靈互相商議過該如何合作配合,眼下景象。也曾有過預料,故他胸有成算。先是一催那萬相翎,引得法寶脫出戰圈,遠遠飛去,並在後方留下一個個羽影分身。
下來再低喝一聲,卻是毫不顧惜法力,把法相前後盪開萬餘里,自正面迎了上去。
轟隆一聲,這一番撞擊之下,玄氣火芒頓時攪在了一處,然而他這邊明顯勢弱,只十幾個呼吸,就有潰退之象,不過到了這時,他卻不再堅持,將法相一收。
那玄氣無了阻擋,一下以卷岸推山之勢衝上,然而就在撞至他身上的那一刻,其人卻是憑空不見。
與此同時,天中一根翎羽也是驟然消去,而他身影卻是從這處破空踏出。
“萬相翎?”
張衍目光微微閃動,與這法寶對上這幾次後,以他見識已差不多已能看出些許端倪來了。
他心下暗忖道:“這當是一件助人遁挪的真寶,不過每次牧守山遁去之後,必然出現那翎羽分影所在之地,本來攻擊這些羽影即可,不過我方纔試過,在其等不動之時,好似是介於無形有形之中,是以如此做並不可行。”
他猜得半點不差,萬相翎分影未曾起得作用之前,便是一介幻象,但起得作用之後,就立刻消隱不見,是以用尋常手段是攻擊不到的。
“牧守山每回遁去,非要與我這邊法力接觸方可,那顯而易見,其自家無法主動挪移,非得等那法寶發動纔可,那麼這當是遇到威脅到其性命的攻勢纔會如此。”
他對此判斷也是極準,牧守山祭煉成這法寶後,便無需再主動駕馭,故與人鬥戰時,根本不必在乎自家損傷,一旦遇到什麼致命危險時,都會被這法寶挪轉走,前提是天中還有羽影尚存。
張衍一番思考下來,認爲這法寶看去麻煩,但也不見得就全無弱處可尋,只在眼下,就有兩個方法應對。
一是與之拼殺法力,一點點消磨其本元精氣,二是以紫霄神雷網這等神通罩定所有翎羽所在之地,那麼任憑對方從哪裡遁行出來都會落在他攻擊之下。
只是前一個方法用時太長,變數也是太多,要知現在場中還有另一個牧守山存在,短時內能夠將之壓制,時間長了,可就不好說了。
至於後一個辦法,倒是立竿見影,不過他能想到,牧守山身爲寶主,應該同樣也能想到,不會沒有防備,貿然用上,可能會被對方反過來利用。
念頭轉過幾遍之後,他就有了主意,拿了一個法訣,身後玄氣海中,漸漸探出一隻大手來,向前方探了過去。
“這門神通……”
牧守山神色一凝。他聽過另一個自己說過此門神通的厲害,威力很是宏大,而張衍明明知道他有萬相翎在身,還是一樣使了出來,那裡面說不定還有什麼不爲他知曉的變化,故此不敢令其近身,當下伸手在虛空之中一按,周圍卻是漸漸生出一面形如琉璃的壁障來。
大手很快襲來,竟是一下從壁障之內穿入進去。然而奇異的是,從張衍這邊看去,其明明已是到了牧守山頭頂之上,但想要將之一把抓住時,結果卻是從對方身上一穿而過,好似這一刻,兩者已是分屬不同界域。
而自牧守山這裡觀來,那玄氣大手陷入壁障中的那一半已是消失不見,並未落得他這處。
可僅僅只支撐了片刻,他就覺得不對。身上法力竟然如飛而逝,就是連那造化潭水也有些接濟不上,如是這麼下去。差不多數十呼吸,身上法力就要耗盡。頓知這門神通雖然威能宏大,卻也不能長時支撐,只得往後一退,遁至壁障之外。
隨他撤去法力,那壁障也是如氣泡一般破碎,而那五行大手仍是好端端的停在原處,向上一擡。又是往他所在之處捉來。
牧守山待要再躲,卻覺身軀一震,立知自己是中了五行遁法,對於這門神通,他卻無有太多應付手段,只能喝了一聲,憑藉自家法力強行掙脫開來,可還未等他徹底遁開。一個擡頭,卻是見得難以置信的一幕。
只見無數流星劍芒自身後而來,一時竟將他所有去路俱是封死。
他也是錯愕,這殺伐真劍不是在和另一個自己糾纏麼,怎麼到了這處?
要是張衍調得少數劍光過來。他倒不奇,可這數目。幾乎是鋪天蓋地,便非是全數,也是到得大半了。
這時他已是避無可避,看了一眼四方,明白已是入了死局之中,索性不再動作,任由劍光將自己淹沒。
天中一根翎羽驟然消去,他自那處顯身而出,但是劍光已是鋪滿了這片界域,他方纔出來,又被斬中,頓時又是不見。
下來一段時間,無論他從哪一處出來,皆是方一露面,便被斬殺了回去,原本數目衆多的羽影也是變得越來越少。
而牧守山自家,則因被不停挪遁來去,根本施展不出任何手段來,只能一遍又一遍看着劍光落下。
張衍本還提防法寶真靈出來主動阻止,但直到此刻也未見得,那不是對方做不到這點,就是在漫空劍光逼壓之下其根本不敢有所動作。
此時萬里之外,另一個牧守山正在飛速趕來。
方纔在飛劍攻擊之下,他只得不斷退避,而那飛劍常作迂迴包圍之勢,通常只以十來道劍光上來斬殺。他未免被困,只得不斷往無有劍芒之處不停遁走,直至心神之中傳來警兆,這才猛然發現,大半劍光居然早已在不知不覺之中撤走,與他糾纏的其實只是少數,頓時驚怒交加。
他十分清楚,他們之中任何一人都不可能單獨面對張衍,要是那頭戰局結束,那麼自己一人也是無力迴天了。
不過他們雙方各是練就一門神通,若在互相間隔不超過千里,就能將任意一方憑空挪遁過來,進而化合爲一,是以他只要及時趕到,便不是無有機會。
張衍這邊,他負手而立,從容無比地看着那天中翎羽一根根消失,儘管萬相翎在飄動之間,還在不停化出新的翎毛,但卻是及不上他斬殺之速,此時場中差不多還剩二三十根,差不多再有數十呼吸,就可徹底解決。
就在這時,他聞得後面有動靜,回頭一看,卻見一道遁光過來,知是另一個牧守山已是趕了回來。
他神意一動,幾道劍光當頭斬去,其卻是折身一繞,輕易避了過去,仍舊衝來。
張衍笑了一笑,伸手一指。
牧守山頓忽感前方百里之內,靈機有暴躍之勢,他上次領教過厲害,知是凌空雷震之術,趕忙一頓一避,想要繞過。
哪知這時那靈機卻是驟然隱去,就在他驚疑不定時,一連串炸響卻是在身邊爆開,頓時將他法體炸散一半,只是他一晃之間,就又復原。然則欲再往前衝,那靈機暴動之感又是生出,有心置之不理,卻怕中了陷阱,只得再次躲開,可才一做出動作,又是一道道雷光在周側閃出。
張衍淡然看着,這凌空雷震經他重作推演之後,已是將原來缺陷彌補了,發動之時,實則根本無法讓人察知。
不過他還更進一步,可在短時內壓住雷芒,使其暫不發動,最遲可延至七八呼吸之後,如此神通躍出之勢可快可慢,更可用以惑敵,威懾之力卻比原先更大。
憑藉此法,又利用對方急於救援之心,卻是硬生生將其攔在了外間。
此時在劍光劈斬之下,最後一片翎羽消去。
白衣牧守山顯身出來後,望着四面八方遙指着自己的劍光,嘆了一聲,道:“張真人,是我二人輸了。”
張衍聞聽此言,笑了笑,一擡手,滿空光華頓時一斂,化作一道,飛回他身軀之旁,懸停不動。
牧守山待另一個自己過來,拿一個法訣,其便一道流光飛來,頓時隱沒入他身軀之內。
張衍見此,不覺心下微微一動,他想了一想,問道:“牧真人方纔所用神通,可把我那‘太玄一氣五行大手’引入鏡壁之中,不知喚名爲何?”
牧守山哦了一聲,卻是反問道:“卻不知渡真殿主你這門神通又是從何處學來?”
張衍回言道:“卻是我自家推演得出。”
牧守山一怔,隨即道:“難怪了,我想怎從未聽聞過這等法術。”
他頓了頓,才道:“我所用之法,名爲‘玄轉天羅璧’,卻是先師所傳,此法當時非我幾名師兄弟都是習得,不過聽聞晏、李二位師兄最後也未曾練成,我若非這八百多年來被困此間,整日除了打磨功行就是修煉神通道術,怕也是練不成的。”
張衍點頭道:“原來是上代掌門所傳。”他轉了轉念,道:“我願以一門神通之法與牧真人交換此術,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溟滄派中許多神通不是他願學,而是需功法相合,否則結果必是事倍功半,如今這門神通看去卻不必如此,哪怕自家不練,那來借鑑也是好的。
牧守山微微有些心動,張衍神通道術雖是使用不多,但無論清凌空雷震還是五行大手,都是厲害非常,但是再是一想,卻是搖頭,道:“我身上神通之術已是不少,再多練幾門也無什麼用處,不過這門神通也非是什麼不傳之秘,渡真殿主若是願意學,我傳了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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