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衝玄得成洞天之後,便就用心體悟入得此境後的一應變化,正待試演神通之際,忽然心中有感,轉目看去,見有一道符書飛來,摘拿入手,看了兩眼之後,不覺微微動容,沉吟少時,就將之收入了袖袍之中。
這時一駕飛舟自上空而來,降至前方纔緩緩停下。
景遊站在舟上,一揖言道:“寧真人,殿主有請。”
寧衝玄將法劍一收,立起身來,言道:“這便前去。”
一語言畢,已是身化清虹而去,騰空而上,直穿雲霄,很快落至渡真殿正殿之前,見他到來,門前左右兩排高大佻人都是半跪在地,恭敬拜伏。
寧衝玄跨階而上,來至殿中,見張衍立於玉臺,笑意微微,便停下腳步,行個稽首,言:“右殿寧衝玄,見過殿主。”
他雖入道較張衍爲早,但爲人極是重視上下尊卑,規矩禮儀,此刻身爲下屬,所執之禮自是一板一眼,嚴正異常,不見半點輕慢。
張衍回了一禮,笑言道:“右殿主成得洞天,乃是門中幸事,方纔掌門真人來書我處,言有一事需你去爲,真人何時得了方便,可去殿中一見。”
寧衝玄正聲言道:“既是掌門真人交代,自無有耽擱之理,我當立刻前往。”
說着,行一個道揖,就化光飛去。
張衍看着那離去遁光,心忖道:“右殿主如今也是成得洞天,若是算上牧真人,我溟滄派已是有一十六位洞天真人,再加上門中諸多小界,平時靈機消耗已是到了極致,這消息傳出之後,想來天下諸派看我,必是有所警惕。”
若無秦掌門謀劃大計,那麼溟滄派剩下不外兩個選擇,要麼固步自封。坐看靈穴靈機漸竭,要麼轉頭向外,奪取更多靈機之地。
只是誰人也不會當真以爲溟滄派會老老實實安坐不動,是以自此刻起。洲中局面當又是一變了。
數個時辰之後,寧衝玄就自正殿回返,又來拜見張衍。
兩人見禮過後,等他坐下,張衍問道:“可是掌門真人有什麼交代?”
寧衝玄看了一眼景遊。張衍會意,道:“你且退下。”
景遊打個躬,道:“是,老爺。”
待其退去後,寧衝玄目光看來,擡手一禮,道:“我渡真殿有一位前任殿主,名喚何靜宸,此位前輩在故去之後,曾有軀殼留於門內。不知殿主可是知曉此事?”
見他提起此事,張衍微覺詫異,不過他並不準備隱瞞,便道:“此事我知,何真人軀殼下落,我亦清楚,現在方塵院地火天爐之旁,方纔我身邊那僕役,原先就是在何真人駕前聽用的,卻不知右殿主爲何提起此事?”
寧衝玄道:“先前我在破入洞天之際。冥冥中感得有一股氣機在背後相助,只不知何人,待成就之後,卻是收得書信一封。見那落款,卻是上任殿主卓御冥卓真人,那書中記載有此位尊長修煉心得,並還有數門神通註解,只是在書中最末,提及後人若是方便。可試將何殿主軀殼迎回,莫使他遺落在外。”
張衍一挑眉,道:“原來是卓殿主的安排,他書信何在?”
寧衝玄將符書取出,道:“書信在此。”
張衍拿了過來,掃了一眼,目光不由微微一閃。
當年何靜宸爲正殿主時,卓御冥恰是左殿殿主,兩人雖同爲渡真殿一脈,但當與秦清綱起得衝突時,這位卓真人卻是站在了掌門這一邊,不過何靜宸事後也未曾來爲難他,很可能出於這個緣故,其才留下了這封書信。
張衍沉吟一會兒,道:“右殿主,掌門真人可曾與你說了門中大計?”
寧衝玄肅容點首,道:“已蒙掌門真人告知。”
張衍言道:“那右殿主當知,何真人之事,是由於其與上代掌門有所分歧,若按何真人之意,我溟滄派最後只得幾人去往天外,而餘下衆人可皆捨棄,似這般主意,便我在那時,也一樣不取,後來他軀殼也無人理會,也是有此緣故在。現下我大計未曾發動,若在這時迎回其軀殼,卻易惹得諸真誤解,是不妥之舉。”
寧衝玄言道:“是,我亦知此舉不妥,只既然得了卓真人遺澤,爲還先人之願,也就不得不代他問上一句。”
張衍想了想,問道:“掌門可知此事?”
寧衝玄搖頭道:“此終歸是我渡真殿之事,未得殿主首肯,自不會貿然稟於掌門知曉。”
張衍思索片刻,忖道:“此人畢竟是我渡真殿前任殿主,又有上代殿主遺書留願,此前我可不予過問,現如今不好再置之不理。”
想到這裡,他纔開口道:“大劫一開,地火天爐之中未必安穩,若是損毀了,卻也是對先人不敬,不若這般,我稍候命人將之請去別處另行安置,只是若要與歷代殿主軀殼供奉一處,那也只有等大劫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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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衝玄沉思少時,道:“殿主處置合宜,下殿願遵此議。”
張衍點了點頭,笑道:“右殿主既成洞天,當可遷升入左殿,至於右殿,可待日後得力弟子入駐。”
寧衝玄打個稽首,肅聲道:“謹受上殿諭命。”
兩人再說幾句後,寧衝玄便打算離去,只是臨行之前,他忽然言道:“殿主以爲,那一處天地,當會是何等模樣?”
張衍稍稍一思,道:“那方世界既然方纔開闢,或許也不少得那等大妖魔頭。”
寧衝玄問道:“爲何是大妖魔頭,而不是無限風光?”
張衍笑了一笑,道:“思危在前,安然在後,總是不差的,況且我輩一入道途,便與天爭,與地爭,與人爭,如只是一味期切善果,而不願去辨察險惡,那便已是失了進取之心,左殿主以爲是也不是?”
寧衝玄立起身來,道:“是此道理,縱有妖魔,我輩也不過一劍斬去罷了。”
說完,他打一個稽首,就告辭離去。
張衍則是坐有一會兒,就把景遊喚來,將一枚牌符交入他手,道:“你稍候去往方塵院一行,將何真人軀殼送去此小界之中,只莫要驚動旁人。”
景遊當年身爲何靜宸身邊隨從,自是十分清楚這位真人當年因與前掌門意見相左,當然最主要原因時候那“棄衆獨走”一說,此事傳出後,導致當時門中諸真都是不喜,那時何靜宸頗受排擠,以至於最後鬱郁而亡,故他將牌符接過後,就躬身道:“老爺放心,小的知曉這裡的厲害,會處置妥當。”
張衍頜首道:“你做事,我自是放心的,去吧。”
景遊一揖退下。
張衍暗自轉念,忖道:“卓真人留下此書,許是以爲秦掌門會沿襲當年何真人未盡之路,這舉動或許當真只是爲了收斂何真人軀殼,但也更可能是爲藉此提醒秦掌門莫要重蹈覆轍,不過這一位恐怕也未曾料到,掌門真人胸中格局,早不限於一家一派,此一步踏去,要麼翻天覆地,衆真歸寂,要麼改天換日,再開盛景。”
他目光投向那封書信,淡然道:“既已去至天外,又何必操心後人之事,”言罷,他一彈指,此書頓時化作一團飛舞碎屑,最後再變爲飛灰,隨風散去。
寒來暑往,日月交替,十載一晃而過。
上極殿中,齊雲天正在持坐,一名弟子過來,在階下一揖,輕聲言道:“殿主,那小界之中二人今日送來一封書信。”
齊雲天一擡手,將書信拿來,所謂小界之中二人,便指那甘、吉二人了,他打開看過,神色稍微有些意外。
信中言二人已是將“九還定乾樁”祭煉了,故來書求問,下一步該當如何做。
齊雲天原先以爲,要將這寶樁祭煉如意,兩人至少要十七八載,不過眼下看來,這二人很是識趣,便當場寫了一封書信,叮囑那弟子道:“你將此書送去渡真殿右殿主處。”
那弟子接過書信,便就領命下去。
半個時辰之後,甘守廷、吉襄平二人所在小界之中,忽有陣門豁開,而後便有一名青衣道人自裡踏步出來。
二人送出書信之後,就在等候迴音,此時見得一名從未見過的洞天真人到此,皆是出來主動出來迎候,並問:“不知是哪位真人到此?”
青衣道人言道:“渡真殿右殿主寧衝玄,今奉門中諭令到此,爲兩位道友護法。”
“護法?”甘守廷一驚,試探問道:“貴派這便要我二人動手了麼?”
寧衝玄看了兩人一眼,言道:“既然二位已是把寶柱祭煉好了,那又何須再等了下去。”
吉襄平驚道:“縱是我等已祭煉好了此物,可攝取上來的地氣又該如何處置?這裡無有任何收盛之物啊。”
寧衝玄淡聲道:“山門遣我至此,便爲處置此事,兩位子只管駕馭寶樁即可,其餘無需過問。”
他這門《玉霄千奪劍經》入門極難,但修至洞天后,鬥法威力着實不小,尤其可搶奪外間靈機來用,原本地氣取了上來,需借法寶挪移,如今有了他在,卻是搬運方便。
吉、甘二人對了下眼神,便就齊聲道:“如此,那我等這便開始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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